第七十四章 我们一起走吧
沈诗韵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不敢再说什么，纷纷散去。
“妈，现在是上班时间。”沈诗韵语气平静，“我还得忙会儿。”
王芳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她紧紧抓住沈诗韵的手，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诗韵，妈不打扰你上班，可是……可是你要是现在走了，是不是就再也看不见你了？”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妈不走，哪里都不肯走，你在哪里，妈就在哪里。”
沈诗韵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
她知道王芳是真心疼她，可她现在真的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复杂的情绪。
她轻轻地把手从王芳的掌心里抽出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暖水瓶给王芳倒了一杯水。
“妈，您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问诊大厅忙活了。”
王芳接过水杯，温热的茶水并没有温暖她冰冷的心。
她坐在椅子上，目光紧紧地追随着沈诗韵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门口。
沈诗韵在问诊大厅里忙碌着，为病人诊脉、开药方，动作娴熟而利落。
她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工作，不去想那些让她心烦意乱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卫生院里的人渐渐少了。
沈诗韵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王芳一直坐在办公室里等着她，看到她出来，立刻迎了上去。“诗韵，我们一起走吧。”
沈诗韵没有拒绝，她知道，就算今天拒绝了，明天王芳还是会来。
两人并肩走出卫生院的大门。
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停在门口，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醒目。
顾承安从车上下来，几个赤脚医生也刚下班，看到顾承安，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团长好！团长来接沈医生了哈！”
沈诗韵不想把事情闹大，尤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拉着王芳上了顾承安的车。
顾承安双手紧握方向盘，骨节泛白。
他眼眶深陷，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此刻显得格外憔悴。
他几次张嘴想说话，却最终只是低沉地喊了一声：“诗韵……”
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诗韵转头看向窗外，飞快掠过的树影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点，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顾承安咽下后面的话，强迫自己稳住情绪，问道：“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梁钰家。”沈诗韵语气平静，惜字如金。
坐在后座的王芳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她紧紧攥着手帕，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哽咽着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你说话呀！你求诗韵留下来啊！我王芳这辈子只承认沈诗韵一个儿媳妇，除了诗韵谁都不行！”
王芳的声音尖锐，带着浓浓的哭腔，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
顾承安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嘴唇翕动，嗓音暗哑：
“如果……如果我说什么做什么，诗韵就可以留下来……我做什么说什么都可以……”
他顿了顿，声音哽咽，几乎听不见，
“但……只要诗韵好，就行了。以后……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直接来找我……如果……如果不想看见我，找……找妈也行。”
他的声音低沉而无力，像一缕飘散在风中的叹息。
顾承安内心如同刀绞。
他多想把沈诗韵留在身边，多想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可是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他只能默默地祈祷，祈祷她能过得好，祈祷她能幸福。
沈诗韵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知道王芳和顾承安都是真心为她好，可是她现在真的无法面对这份沉重的感情。
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去理清自己的思绪。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王芳压抑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路边的杨树飞快地倒退，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说话间，车子在梁钰家门口停下了。
昏黄的路灯下，梁钰家低矮的土坯房显得格外破旧。
沈诗韵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头涌上的不舍，说道：“会的。”
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门口，梁钰搓着手，来回踱步，不时朝巷口张望。
看见沈诗韵的身影，她立刻迎了上去。
“诗韵，你总算回来了！”梁钰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你猜我今天下午碰见谁了？”
沈诗韵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梁钰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顾团长！他下午来找你了，我把你早上交代的事情跟他说了。”
沈诗韵眉头微微一蹙。
梁钰继续说道：“他可真雷厉风行！找人买好了种子，还把地都垦好了，种子也种下去了。我亲眼看见的，那一片地，整整齐齐的，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她说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那地是她自己的一样。
“好，我知道了。”沈诗韵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沈诗韵转身欲进屋，却又顿住脚步，朝着巷口还未走远的吉普车喊道：“顾团长！”
吉普车刹车灯一闪，很快倒了回来。
顾承安推开车门下来，昏黄的路灯在他脸上投下阴影，更显得他憔悴不堪。
“有事吗？”顾承安的声音低哑，凝视着沈诗韵。
沈诗韵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钱，递了过去，“今天下午的活，我按照市场价支付你工钱。”
顾承安没有接，只是摇了摇头，“不用。”
“为什么不用？”沈诗韵追问，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顾承安沉默了，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照出他复杂的神色。
片刻后，他才低声道：“这是我欠你的。”
沈诗韵苦笑一声，灯光下，她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也带着一丝决绝。
她直视着顾承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顾团长觉得欠我的，那么现在我收下了。从今以后，咱俩互不相欠。”
说完，沈诗韵将钱塞进顾承安手里，转身走进了梁钰家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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