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苏童的信
夜叉庙的被锁着的房间里,小五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度秒如年,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也不是,说茶饭不思也不为过,眼睁睁地看着墙壁上的钟从早上七点一直到晚上的八点。外面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可是因为声音太小,又隔着厚厚一扇门,他并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眼看着已经八点多了,可是那三个人完全没有回来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找到穆晚晚。
小五觉得自己不能这样等下去了,他必须做点什么,但他首先得从这里出去,不然什么都白说。
因为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门又被人打开了,所以今天看守者格外小心,不但在门外多加了一把锁,还有人专门把手,两个看守者上半夜和下半夜轮流换班。按照顺序,第一夜应该是三号和四号看守者。可是九号却主动提出要来把守,原因是昨天出事的时间是他保管钥匙的时间段,所以他有义务要承担起这个责任。而交接的八号为了陪自己的兄弟,也马上自荐,所以门外此时站着的是八号看守者。
但关在门里的下午对此却一无所知,他还以为跟往常一样,只要想办法打开门外的锁就能出去。他想起以前听人说过的用细铁丝开锁的方式,于是乎在房间里到处翻找着,企图找到细铁丝或者类似的东西,但这里可以说是家徒四壁了,根本就不存在铁丝类的工具。
找了半天小五一无所获,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突然一眼看到了几个行李箱,这是他们几个人来的时候带的,族长之前为了邀请穆晚晚,就把大家的行李箱从旅店那一并搬了过来,说不定里面会有一些尖锐的东西。
小五先是翻了翻自己的行李箱,除了几件换衣的衣服外什么都没有,于是乎他又翻了翻其他几个男生的行李箱,跟他一样什么都没有。
虽然翻女孩子的东西有些不好,小五想了想,女生的内衣都是由钢圈的,把钢圈扯出来不就是细铁丝了吗?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救人而已,就算翻了也不会怎么样,更何况还有几个人现在应该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对不住了,我也是为了晚晚才迫不得已这么做的,你们可千万不要怪罪于我!”小五对着空气道了个歉,然后就把女生的行李箱拖了出来。除了穆晚晚的之外就只有两个箱子,看来有些人的已经遗失了。
三个行李箱,小五把穆晚晚和苏童的先放在一边,想要打开,却发现行李箱上了锁,他耐着性子试了几次都没有试成功,最后只得放弃。
然后是苏童的,还好并没有上锁,拉开拉链,一副一件件整整齐齐地放着,还有些瓶瓶罐罐,应该是护肤品,也都按照大小顺序排列好,很符合苏童的性格,小心翼翼,有条不紊。以至于小五在把苏童的衣服拿出来时也都是蹑手蹑脚的,就怕给弄乱了。
将衣服从行李箱里全部拿出来后,小五都没有看见内衣,他只得一件一件又放回去,花了不少时间,正准备合上时,发现行李箱的盖子后面拉练中放着一包东西,他立刻把盖子翻开,拉开拉链,将那包东西拿出来,的确是用密封袋放着的内衣。
小五高兴地摸了摸几件内衣,拿了件钢圈手感最细的那件,其他的都放回装好,密封,然后塞回箱子的后盖中。
往里塞的时候,小五的手忽然被一个尖尖的东西给刺中,他下意识地一缩,想着苏童行李箱中怎么还要利器呢?上火车时她是怎么过得安检?小五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所以捏着一角扯出来一看,竟然是个小文具袋,刚刚戳中自己的应该就是文件袋的尖角了。
透明的文具袋中,有两封信,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以及一支钢笔。
看着这些东西,小五纠结着,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打开看看呢?
打开,偷看别人的东西实在是不道德;可要是不打开,好奇心又忍不住,更何况苏童现在这么奇怪,如果能够对她更了解一些的话,岂不是对逃出去有好处?
小五在心里自我暗示道:我也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偶然给我碰上了,说不定是上天的旨意,我就看一眼,如果是她个人的秘密我绝对守口如瓶。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是人的本性,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本能吧!
自我安慰一番后,小五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快速地打开文具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为了防止钢笔被摔坏,他还用手接了一下。
首先掉落在地上的是小本子,然后是两封信,所以本子在下信在上。于是乎按照新来后到的顺序,小五率先捡起了铺在本子上的信。信封上只有收件人的地址和姓名,也就是苏童和他们的学校,但并没有寄件人的任何信息。邮票也被撕走了,邮戳只剩下一个角,因此还是无法判断寄出的城市。
但是这并不妨碍小五的阅读,从信封上的几行字来看,字迹清秀,应该是个女孩子。小五从信封中将信取出,只有一张信纸,而且目测内容也就五六行而已。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信的最后,时间是就是今年的四月,也就是来夜叉岛不久前的几天。
小五觉得奇怪,这都什么年头了,竟然还有人写信联系,在看到时间之前,他还以为是很多年前的,只是对苏童比较重要,所以才随身带着的。
落款人写着:函。
邓玉函?这是小五的第一反应,所以是邓玉函写给苏童的信吗?他顿时就激动起来,正襟危坐,拿着信从头看了起来:
童:
很久没来信,你最近好吗?我想应该还是不错的,因为这些年来,每当你不开心的时候才会频繁地跟我联系;你没有给我写信,说明过得还不错。
我能理解,毕竟谁也不想跟过去再有联系,我们俩都是彼此的过去。如果真得能够切断的话,我想,你跟我一样,都希望彻底斩断和对方的羁绊。然而这十年来我们一直藕断丝连,可见大家都还是无法从那个地狱中真正解脱出来。
最近我做了一个决定,既然无法解脱,那我要回去,那个人即将六十岁,岛上会有大变动,我想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不然我一定会夜夜被噩梦惊醒的,过去的十年是,将来的十年也还是如此。如果我没能成功回来,说明我输了。
你就做好苏童,忘掉过去,忘掉邓玉函,忘掉夜叉岛,开始美好的苏童人生吧!
这些年,有你陪伴,真好!
看着这短短几百个字,小五的手都是颤抖的,正如一早的猜测,苏童来夜叉岛果然是有预谋的,因为邓玉函要来,所以她作为二十多年的好友,决定跟着一起来。只不过究竟是为什么,她要将其他十一明同学拉下水,一起带到夜叉岛呢?
小五将信重新折好放入信封之中,迫不及待地拿起第二封信,信封和刚刚那个毫无差别,除了手写的字体大小不一样之外,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他从里面拿出信纸,内容多了许多,足足一大页:
童:
最近可好?这些天真是冷呀!我最近不太好,身体一直不舒服,医生说很可能是恶性肿瘤,但是也没有确诊,让我去大医院再检查检查,做个化验。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去,如果能就这么死去,其实也算是解脱了。
我最近做梦越来越频繁,感觉就和真的一样,以前那种种又真实的浮现在我眼前,让我寝食难安。尤其是陈然,我总觉得她在背后看着我,诅咒我,怨恨我。所以我现在非常后悔当初没有把她一起带出来,就算她再不愿意,我们也应该带她一起走的。
或许,也可以不走的。
我时常在假设,如果那个时候我们没有逃走,是不是又是另一番光景呢?即便那几年很难过,可要是再熬几年,你的好日子就呀来了,那个人肯定会认回你的,毕竟他无儿又无女,除了你他还能依靠谁呢?到时候你继承正统,谁不巴结你,谁不害怕你?你也就苦尽甘来了。
可因为我的自私自利鼓动你逃走,我们虽然成功了,但也牺牲了陈然。关于她的事情过去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一定会被折磨得很惨,我想她心中一定对我们恨之入骨了。
而现在,我们虽然身体远离了夜叉岛,可是思想却日日夜夜被禁锢住那里,就算是在光天化日、在人声鼎沸的商场,我也仿佛置身于夜叉岛的水中,浑身冰凉,孤单而又寂寞。好在你还在我身边——虽然我们隔得不近,我才有勇气一直活着。
童,你有没有想过回去呢?今年恶魔就六十岁了,他一死,整个夜叉岛都是新任族长的了,那个时候会不会有些改变呢?如果那个信任的族长是你,我想一定会大不相同的吧!
我最近越来越想回去了,真的,身体的自由,思想的桎梏,这样的矛盾体我做够了,感觉自己要被撕裂,实在是太痛苦了。我宁愿自己早早死去,也不要再忍受这样非人的折磨了。
可是再转念一想,我这又是自私的体现了,不能总是因为我想逃出来就叫你一起逃出来,如今我想回去,又鼓吹你,让你一起回去。所以你不用管我说了什么,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好了,但愿不要影响到你。
我知道你现在生活还不错,有不错的朋友,不错的老师,不错的学历,很快你还有不错的工作,然后交一个不错的男朋友,组建家庭,生孩子,过一个完满的人生。
啊,真是羡慕呀,如果我也能够有这样的生活,多多少少也能知足一些了
但真是为你感到开心,这也是唯一让我心里有些安慰的,至少我们逃出来,你没有很辛苦,不会怨恨我。你知道的,我最在意的就是你了,最害怕的也是你不喜欢我了。
童,告诉我,你还是待我如初,心底的角落应该还有我的位置吧?
函
20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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