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闫成道——雪夜
二十年前,帝都郊外,乱葬岗。
雪夜,苍凉的北风在天地间呜咽而过,零碎的雪花随风洒落,洒满大地,银装素裹,遍地凄凉。
“嘎!~嘎!~~”孤鸦在月下凄厉鸣叫,宛如哀悼的哭丧声音,听到耳中好像有一股寒意侵入体内,让人不由哆嗦了几下。
黑夜如墨,黯淡的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像是有个大石头压在心口,喘不过气!在这银色的大地上,可以看到一些矩形条状的轮廓,那是一座座凄凉的墓碑,在利啸的北风中,仿佛百鬼夜行。
那墓碑上吹过的呜咽风声里,便夹杂着这样的哀鸣的声响,带着凄凉,传入黑夜之中。
墓碑参差不齐,杂乱无章。
碑文扭曲、模糊不能辨认,但也只有这些模糊的不能辨认的篆刻,才会铭记的底下的人,曾经在这世上行走过。
“轰!~~”
骤然,黑夜之中腾起了一团炙热的火焰,周围的雪花被抛了起来,急速升空中轰然炸开,化成了一片雪雾遮盖了视线。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快快束手就擒,免得受抽魂之苦!”
“死老道,你爷爷的爷爷都不曾奈我何,就凭你?!”
“冥顽不灵!九天神雷,听我号令,急急如律令!”
雪雾内传来了声声的呵斥声,金光乍现而起,蓦然穿透出来,将周围的雪雾炸散开来。
雪雾散尽,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大约五、六十岁,精瘦,鼻下八字胡,一字眉,肩上背着行囊,身着明黄色的道袍,头戴阴阳八卦帽,眼睛下垂,看向面前!
怪异的是,他的面前没有他人,只有一个人形的巨坑而已。
“霹!~~”
下一刹,只见天上一道巨大的电芒轰然落下,击在老道面前的人形巨坑,顿时蓝光大胜,片刻间将整片乱葬岗照亮了。
巨大的光柱落下,老道已然飘然退避,在那巨坑旁数米内,狂风呼啸,卷起一地的雪雾
“哇呀呀呀!~~痛死我啦!”那巨坑之中,传出一声咬牙切齿的痛呼声,但却未听到任何的痛苦之色。
老道盯着缓缓飘散开来的雪雾,眉头深皱了起来。
“死老道,你居然敢用神雷劈我!”那怨恨的声音再起,一阵风呼声骤响,雪雾中凸出一个人形的面孔,冲向老道的方向。
人形面孔一闪而逝,好似从没有存在过天地间一样。
“冥顽不灵!”老道冷喝一声,眉头上闪过一丝决然,两折袖内各自滑下六枚血色刀刃,手掌一抖,十二枚刀刃分射向十二个方位。
“十二都天,诛邪!”
老道眼眸一闭,唇齿微启,猛地冷哼一声,舌尖咬破,一口舌尖血喷了出来,沾上那十二枚刀刃。
沾血的刀刃,如同烧红了的赤铁,闪闪发光,各自相连,一张巨型的咒印刹那间铺张开来,飞速的旋转起来。
“十二都天!?”虚空中,响起了一声惧意声,巨型咒印下的雪地骤然飞溅的到处都是。
“想逃?”老道猛地一睁眼睛,咬破右手食、中二指,剑指摇摇向那虚空中一指,口中默念符咒,旋转中的巨型咒印狠狠一压,压在所指虚空下。
“啊!~~”
“嗤!~~”
伴随着一阵惨叫,那咒印闪闪发亮,十二枚刀刃不停抖动,如同烧红的铁烙一样,阵阵的黑气升腾而起。
黑气中,一个人形面孔再次伸出来,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臭老道,有本事就灭了我,不然二十年后我还是会出来的!”那被咒印覆盖的人形面孔还没有放弃,大喝一声,符形咒印被撑了起来,眼看就要破洞而出。
“灭了你,老道我还没有这个道行!”老道快步上前,一手按住符形咒印,另一只手手指在眉心处狠狠一捏,一滴眉心血滴落。
“但,二十年后想出来,做梦!”
手指沾上眉心血,往那十二枚刀刃上一抹,口念默咒,那人形挣扎了几下无法挣脱,符形咒印迅速收紧,十二枚刀刃也不再胡乱颤动。
“以血为引,魂为笼,……”
十二都天封住之后,老道并没有停下手来,反而口中颤声诵咒,一段繁杂无章的咒语脱口而出,他脸上的血色也迅速褪减下来,苍白一片。
“喀喇……”
“喀喇……喀喇……”
大地缓缓的颤抖了起来,狂风夹着雪花呼啸的席卷起来,如同一个螺旋一般,向着中心处汇聚。
“……请神仙降,封魔如体!急急如律令!咄!”最后一句咒语落下,老道的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封魔咒!老道你疯了吗?”
那声音终于透出了深深的惧意,拼命的挣扎起来,妄想从中逃脱而出,但符形咒印金光一闪,痛呼声随即响起。
鲜血沾染咒印,虚无的黑夜中,狂风更甚,裹着无尽的雪花倒卷,从四面八方呼啸来临凝聚在一起。
“不!~~”凄厉的呼叫,在那狂风暴雪中骤响,但很快便是被那风雪淹没了起来。
符形咒印如同一团金光,在风雪中震动、升空,随即被席卷而起,在空中急速的盘旋飞逝。
骤然,那金光猛地朝着地下的老道一冲,如同一颗流星落下大地,速度之快,转眼间就到达了老道身前。
“不!我不甘心!~~”暗沉的黑夜中,带着不甘,那金光轰然撞在了老道的胸膛之上。
老道猛地全身一震,痛苦之色旋即狂涌上来,面容扭曲如同鬼魅一般,头顶的阴阳帽直接被抛飞出去,一头乌黑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雪白,道袍下可见的一个人形面孔欲要挣扎逃出来。
“砰!~”
虚空中,暴风雪汇聚而成的龙卷风轰然逸散,化作无数雪花,飘落下来,天地恢复平静,老道的道袍也是恢复了平静。
“结束了!~~”老道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望向那深邃的夜空,但旋即潮红汹涌而上,一口鲜血逆喉喷出,染红了脚下的白雪。
扯开道袍,胸膛处一个人形面孔挣扎,扭曲的面容狰狞恐怖。
“不用白费力气了,摄青鬼王!”老道盘膝坐在雪地上,嘴唇哆嗦的颤抖着,说道:“除非我死,不然你是破不了这封魔咒的!”
“但,即使我死了,我的魂也会将你拉入地府,沉沦在苦海之中,永世不得超生!”
“……”那面孔扭曲的张嘴,但却穿不出一点声音。
事了之后,老道彻底了松了口气,盘膝坐下,调整体内翻腾的气血,风雪呼啸而过,将其道袍鼓动而起,露出了他胸口的人脸,以及一块吊坠,上面赫然篆刻着‘林‘字。
林家,世代奉行捉鬼除妖,在元明期间就已经活动在各个阶级之上,最为出名的就属满清时期的一眉道人林凤娇,一身道术出神入化,所到之处,鬼魅无不退避。
鬼王摄青,在满清时期出世,为林家所封印,之后每二十年会挣脱封印,而又被当时的林家人所封。
可以说,两者是宿命的敌人。
三年前,鬼王再次破封而出,祸乱人间。
当世林家道人,林老九,一身道术直追一眉道人,为破除世代‘鬼王’魔咒,以自身命魂为牢笼,将鬼王封印,死后共坠苦海,了却后世的苦恼。
“咳!咳!”许久,林老九轻轻的咳了一下,咳出几率血丝,他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但其目中却是暗淡无光,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一般。
“结束了!~~”
林老九微微叹息了一声,撑起身子来,捡起十二枚刀刃,以及被抛飞几十米远的阴阳帽捡起,重新带回头上。
“呱哇哇!呱哇哇!~~”林老九正欲离开时,一阵洪亮的婴儿哭啼声在身后的乱葬岗响了起来。
“婴灵?”林老九眉宇微皱,抓起整理了一下道袍,从背囊上逃出桃木剑,遁声走进了乱葬岗内。
“呱哇哇!~~”哭啼声越来越清晰,老道手中的桃木剑紧了一紧。
很快,老道走到了声音的源头,并非是恶灵中最凶恶的婴灵,而是一个人,婴孩。
婴孩躺在竹篮内,约有三四个月大,裹着厚厚的棉裘,一双小手不断的闹腾抓扯着,料想是饿了才发出哭啼声音。
“谁家这么狠心,将这婴孩丢弃在这里。”
林老九眼见尤怜,向四周望了一下,想要找寻丢弃婴儿的人,,可四周漆黑一片,别无他人。
林老九无奈的摇了摇头,弯下身子,将婴儿抱起来。
说时怪了,那哭啼的婴儿刚一入手,立马止住了哭泣,露出了笑容,紧紧的扯住老道的道袍,发出咯咯的笑声。
触手之处,有一点发硬,掀开棉裘,露出了一块怪异的石头。
石头浑身漆黑,若石非石,反而更像是人体上的血肉,上面扭曲的镌刻着一个‘云’字,笔走龙蛇,充斥着一股古朴的气息。
“你我相间也是有缘,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林老九心头一暖,将黑色石头放入背囊,伸手逗了一下小家伙,婴儿脸上的笑靥更加灿烂。
“呼!呼!~~”北风剧烈呼啸,卷起一层层银色的波澜,夜色更浓,寒意更甚。
老道缩了缩脖子,抱着婴儿,踏着踉跄的步伐,一步深一步浅的离开乱葬岗,消失在那黑漆如墨的雪夜之中。
二十年后,正是子夜,阴阳更替,阴盛阳衰之时。
滨江城外,乱葬岗的墓碑前,一团清幽森然的绿色焰火缓缓升腾而起,将其坟头的墓碑映衬的更加凄凉恐怖。
一人影由远而近,慢慢的走进了这乱葬岗之中。
“嚯!~”的一声,绿火在空中沉浮了几下,便直冲那人影而去。
人影的手一扬,一张淡黄色的纸片立马脱手而出,纸上歪歪扭扭的用朱砂和着黑狗血画满了符篆,打在那绿火上就传出了一声惨叫,一个黑影‘嗖’的一下子缩进了原来的坟头里面。
“老杨头,这打招呼的方法可不好!”
那人抬起头来,赫然是一张二十岁的稚气面孔,身姿挺拔,一举一动之间,充满了朝气蓬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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