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醒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温庭郁静默片刻，才道：“祖母说的法子，是最稳妥不过的。
可祖母想过没有，若是这京兆府尹胆小怕事，表面上答应孙儿，背后又敷衍推脱，孙儿是否要去日日前去督促他升堂办案？
再者，孙儿观测，这藏尸案成行已不止一两年。若是深究下去，背后的罪恶只会更深更隐蔽，恐怕不是我们一个国公府就能揽下来的。
孙儿选择进宫面见太后，也是被逼无奈之举，还请祖母细想，
即便李云柏行事隐蔽，他也不可能在这京城只手遮天，孙儿绝不相信，这其中陈敬会一无所知。
若是他和李云柏早已勾结，孙儿此去向他告发，他背后再反过来和李云柏一起设计孙儿，到时候孙儿又该如何自处呢？”
这一席话，说得佘老太君哑口无言。
她惊讶的不止是温庭郁能将此事的利害一语道出，更因为他小小年纪，却能如此洞悉人心。
他昏睡七年，昏迷之前不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不谙世事，举止随性，他是如何做到醒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
温庭郁依旧端端正正的跪着，但他打量佘老太君的神色，知道她已经被自己说动。
“孙儿自知道有这桩冤情开始，便已经陷入两难之境。于国于家，实在无法忠孝两全。
但孙儿深知一点，我温家如今能跻身华京城中一流世家，都是因为太后的照拂之恩。
若此事能交由太后来做主，必定比我们这些人做上许多都更管用。
虽冒风险，但却是孙儿能想到的最两全其美的法子。若是确有不妥之处，还请祖母教导。”
佘老太君重重长叹一声，紧握扶手道：“郁儿，你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叫我老婆子怎么说你才好！”
温庭郁知道佘老太君这是已经完全妥协，忙又趁机恭维道：
“太后今日也说，祖母出身将门，自有一副侠义心肠，孙儿便是想着若今日是祖母遇到此事，想必也会与孙儿有同样选择。”
佘老太君摆摆手，神色未见松动。
“你也不用恭维我，太后虽然地位尊崇，对我家也算恩厚，但她终究不理朝政，你去找她，恐怕并不会起到太多作用。
万一皇上问责起来，你要如何应对，可要事前想好才行。”
温庭郁还没提到李云柏藏尸，是为了向皇帝太后进献金丹的事。
这大夏的社稷江山，自从交到梁衍手中，就开始变得乌烟瘴气。
单只是修剪枝叶，而不从根上着手，当然远远不够。
“祖母提醒得是，此事自是要早做准备。”
佘老太君点点头，命温庭郁起身。
温庭郁撑着地，艰难站了起来，脸色已然苍白，人也有些踉跄。
佘老太君见了，又是心疼，又是叹息。
“我明日再进宫一趟，替你向太后请罪，也不知道你这个猢狲今日有没有言语冲撞到太后，真是不叫人省心。”
温庭郁轻咳两声，迫不及待阻止：“祖母不必！”
佘老太君面露诧异：“为何？”
见温庭郁只顾咳嗽，忙又着急问：“你可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祖母？”
温庭郁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才笑着道：“祖母多虑了，孙儿只是想着，今日祁国公府已经递进去一块请安牌子了，若是明日再去，不是惹人起疑？
如果宫中当真有什么事，咱们等在府中，立时也能知晓，又何必急在一时？”
下人房中。
子路趴在床上，扯着嗓子一个人叫了好久，始终无人理会。
他往日因为这张嘴，原就不怎么受人待见。
这次又是老太君下令打的板子，不少人就躲在一旁看他的笑话，巴不得趁这个机会将人撵出去才好。
有人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迎面扑来一阵闷热的潮气，忍不住用手扇了扇。
“什么味~闻着真难受！”
子路连忙回头，见是韶华轩的小厮六儿，也没个好脸色。
“少过来幸灾乐祸，趁大爷我还没起身揍你，赶紧滚吧！”
六儿不怒反笑，先是殷勤的倒了杯凉茶上前，递到子路唇边，讨好着道：
“都是一个府里的人，怎么哥哥这院子里的人一个个的都这么狠心，竟扔下哥哥不肯管。”
子路都快渴死了，咬着碗沿就咕噜咕噜往下灌水，打算先喝完再骂。
哪知六儿一直和风细雨，又道：“哥哥才刚受了罚，夫人特意吩咐，派奴才给您送金疮药来。”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朱红细口瓷掌瓶。
子路一口提上来的气堵在喉咙边，怔怔的看着那瓷瓶闭口不言。
人在病中，无人问津，有时候即便知道眼前是个圈套，都难免会闷着头往里跳。
六儿打开瓶塞，里面一阵清凉的薄荷香气扑鼻，十分解燥热。
“如今这天气炎热，涂这个最是管用。听说这可是宫中御制的。
秦夫人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用到，说哥哥这里必定能用得着，方才不叫浪费了。”
子路正要推拒，六儿放下东西转身就走。
“夫人那边还有事情交待我去做，就不耽搁了，改日再来看望哥哥。”
沈府。
彤儿被洗得干干净净的送来，头上新扎着两只包包头，各戴了只金蝴蝶赤霞珍珠包边串，看着富贵又俏皮。
沈娇张开双手把女儿抱在怀里，才说了两句，复又去看地上跪着的玉玲。
“我那天命人暗中放你，本是要让你远走高飞，彻底远离了你那个姐姐。
你却执意回头，想来是为了重新立功，好让我也放了你姐姐一命？”
玉玲又朝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敛眸说道：“姐姐罪孽深重，又因一念之差险些再酿成大祸。
奴婢不敢再求夫人宽恕，奴婢此举，只是为了报答夫人的不杀之恩，绝没有旁的念头。”
沈娇凝眉打量她片刻，才笑着道：“你很聪明，比起你那个聪明姐姐还要聪明不少。”
玉玲不知道沈娇是什么意思，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搭话。
沈娇却只顾逗怀里的彤儿，学着她的稚嫩语气笑着道：“彤儿，你说咱们要不要放了这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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