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放弃治疗
方老爷子的离开很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因此葬礼办的十分仓促。
直到葬礼结束，方嘉熙都没醒。
周良深不分昼夜的忙了几天，眼底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仍不肯回去休息。
坚持留在方嘉熙的医院等她醒。
但也只是远远看着方嘉熙病房的方向，不敢靠近。
他那么期待方嘉熙能醒过来，可又害怕她真的醒来。
周良深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老爷子已经离开的噩耗，更不敢让她知道老爷子到死，都还在念着她的名字。
如果不是他的怀疑，方嘉熙不会错过老爷子的最后一面。
如果那天他让方嘉熙去见了老爷子，或许老爷子不会那么早离开，至少能多陪她一些时日。
“醒了，醒了！”
病房门口传来的惊呼声让周良深立刻抬起眼，恨不得马上出现在方嘉熙的病房。
可实际上，他的脚步没有挪动半分。
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围在观察室前的人一同起身奔去病房。
接着低下头，默默用掌心摁灭了指尖燃得正旺的那支烟。
不过十米的走廊，却仿佛化身为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即便他说服自己走过去，等方嘉熙知道老爷子去世了，这道鸿沟也会永远留在她的心里。
她会更加恨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良深到底还是耐不住心里的担忧，来到了方嘉熙的病房前。
隔着玻璃，他看到还罩着氧气面罩的方嘉熙睁了眼，他无意识的抬手，想要摸摸她苍白的脸颊，感受她的体温。
但抬手碰到的，却是没有一点温度的玻璃。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应声回头，正好对上了井淮西的视线。
看井淮西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是刚下飞机就立刻赶过来了。
放在以前，周良深一定会让人拦下井淮西，不许井淮西出现在方嘉熙的视线里。
可现在，周良深知道自己没这个资格。
他主动退后一步，给井淮西让出了进病房的路。
周良深看着井淮西进了病房，看着他熟捻的拉住方嘉熙的手，不断的说着什么，直到方嘉熙表情放松下来，还配合的勾唇笑笑。
那一刻，周良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五年里，井淮西是怎么陪着她度过那些难熬的时间的。
周良深自诩是方嘉熙的未婚夫，是世界上最了解她最爱她的人。
却没办法像是井淮西那样，在这种时候让方嘉熙轻松的笑出来。
和井淮西比起来，他确实没有资格出现在方嘉熙面前。
既然方嘉熙醒了，他就应该自觉离开，去做更应该做的事情。
他负疚的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不知道病房里的方嘉熙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在周良深转身那刻，艰难的转头看向了他的位置。
看到他透着疲惫和颓然的背影，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再次看向哭的眼睛都肿了的方闻逸。
“别哭了，不吉利。”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但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加上氧气面罩的阻隔，倒让方闻逸更想哭了。
方嘉熙想让他拿出男人的气势，毕竟以后要接手方家的，这么爱哭怎么行。
可又没有那么多气力，只得先缓一缓。
她闭上眼休息了好一会儿，再睁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环视了一圈。
最后定格在方闻逸身上。
“没有告诉爷爷吧？”
爷爷的身体本就不好，要是知道她病情恶化了，一定会跟着担心。
见方闻逸眼神闪躲着不回答，方嘉熙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告诉爷爷了吗？爷爷已经知道了是不是？
你说话啊，别不回答我。”
方嘉熙越说越急，呼吸都变得急切起来。
“放心吧，你爷爷没事。”
听到方仲泊的回答她还不放心，非要看清方仲泊说话时眼里的坦荡，这才平静下来。
开始一遍遍的小声呢喃‘没事就好’。
全然没有注意到病床前几人神色复杂的交换视线。
“我想见见爷爷。”
她终究还是没办法彻底放下心，坚持让方闻逸给爷爷打个视频，她要亲自确认爷爷是不是真的如方仲泊说的那样一切都好。
“让爷爷看到我好好的，他也能安心。”
方闻逸有些无助的看了看井淮西，又求助般的看向方仲泊。
他没办法在方嘉熙面前说谎，一说谎必定会被识破。
“现在不行。”到底还是方仲泊出面，驳回了方嘉熙的请求。
“你现在这副样子，让你爷爷看到只会更担心。
等你好一点，等你好一点我会让你见到你爷爷的。”
方仲泊避开了她的视线，借口公司需要人，匆忙离开了病房。
留下方闻逸心虚的回避着方嘉熙的视线。
井淮西看出他的不自然，帮他找了个借口，让他先到外面平静。
“周良深什么都知道了，你可以和我回国外了吗？”
方嘉熙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玻璃外的走廊。
刚刚站在那里的周良深已经离开了，走廊空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方嘉熙阖上眼，许久才出声。
“我不想治了。”
听到这几个字的井淮西陡然起身。
“为什么？当初你亲口答应我订婚后就跟我走的！”
“淮西。”她费力的抬起手，想拉住他的手指，试图平复他的情绪。
可手上像是坠了千斤重的石头，怎么也抬不起。
还是井淮西看不下去，主动将手递到她的掌心，她才得以拉住他。
“我自己的身体什么样，我最清楚，再先进的治疗也没办法一劳永逸，只能延长痛苦。”
她闭着眼，过往让她生不如死的化疗过程又一次浮现在脑海。
即便过了好久，再想起，她仍会害怕到胆颤。
“太疼了，淮西，真的好疼。
如果要靠那种疼痛延缓生命，我甘愿结束一切。”
周良深肯相信她是真的生病了，即便她不在了，他应该也会看在过往的情分上，留给方家一条生路。
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老爷子了。
但她可以利用剩下的时间，尽可能的陪着爷爷。
真到熬不下去的时候，就悄悄离开，不让老爷子知道就好。
“我很擅长骗爷爷，等我好一点，我就去找爷爷演示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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