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米缸中的断手

张雪和月儿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瑟瑟发抖，汤姆陈这时从后院走了过来，看见呆如木鸡的我们，一脸疑惑的问道：“这大清早的，你们是在干嘛？”

张雪闭着眼睛，用手颤抖的指着米缸，“那……那里面有只手。”

汤姆陈木纳了一下，随后走到米缸面前，蹲下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手骨节纤长，好像是只女人的手。”

汤姆陈的话让我吓了一跳，心想：不会是石家女儿的手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凶手也太残忍了。

月儿带着哭腔，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焦急的说道：“念哥哥，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我沉思了一会儿，不急不忙的说道：“现在我们不能慌了阵脚。如今手虽然在米缸中，但官府的人还没上门。说明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就是那凶手知道了。”

月儿和张雪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这手藏好，既然师父现在还在牢里，我们就不能再损失任何一个人了。”我坚定的看了看他们，“我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先去仵作堂看看那具女尸。”

汤姆陈点了点头，走到米缸前，拿起了那只被斩断的手放进了一个罐子里。

月儿看到汤姆陈的行为不免大吃一惊，“你不怕吗？”

汤姆陈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一只手又不是一具尸体。我在南洋学医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见多了。”

听完汤姆陈的话，我突然想起当日在书院他那奇怪的行为举止，虽然不是他救了罗鹏，但这小子还是有点本事。

“这样，”我理了理思路，“我和月儿去仵作堂，你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就留在店里，也好有个照应。”

汤姆陈一听连忙点头答应，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他对张雪那口水直流的样子了，只好做此安排。

出了门，月儿的神情还是很不自然，一路上都慌慌张张的。

“吃东西吗？”我关心的问着，“想必你都饿了吧。”

月儿不停的摇着头，“不吃不吃！见到那东西，哪还吃得下！”

这是一队衙门的人朝我们走来，月儿紧张的拉住我，小声的说道：“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

我看这些衙役气定神闲，如果要来抓我们，早就扑上来了。“不要慌，不是来找我们的。”

衙役不断的向我们逼近，月儿的手也攥得越紧。“走，”我轻轻拽了一下月儿，“别紧张，你越这样越容易惹人怀疑。”

我们和衙役擦肩而过，月儿长舒了一口气。

“看吧，”我看着如释重负的月儿，“我说了不是来找我们的吧。”

月儿拍了拍胸口，“还好还好。”

来到仵作堂，这里还是一样的冷清。诺大的地方除了我和月儿就剩下躺在木板上的女尸了。

“你能感受到什么吗？”我悄悄的问月儿。

月儿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摇了摇头，“没什么异样的东西。”

我们走到了木板旁，掀开了该在尸体上的白布。女尸已没有了血淋淋的模样，但深红色的腹腔依然暴露在我们面前。

“这真是太恶心了，”月儿捂住了口鼻，“谁会下手这么狠。”

“仵作说过，这女尸虽然被人剖开了腹腔，但里面的脏器却没有少。”我小声的说道，“会不会是那个凶手做的呢？”我心里盘算着，“感觉也不像，毕竟从前两次来看，凶手都只是截取了人的手。”

正当我们往外走的时候，月儿停下了脚步，“等等，念哥哥。要不我们去这女子家中看看，上次人多口杂也没仔细观察，说不定凶手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

我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

来到女子家门外，发现大门紧锁着，这里既没有挂白，也没有任何发丧的样子。

“会不会没人在家呀？”月儿小声的问道。

“应该不会，”我看了看周围，“这家才死了人，还没过头七，家中肯定有人。”

月儿摸出了树叶，准备贴在头上，我一把拦住了她，“等等，现在街上人来人往，就这样冒然消失了，如果被人注意到，肯定会引起围观。我们先到背街小巷去，这样比较稳妥。”

来到小巷，我和月儿对视了一眼，带上树叶穿墙而入。

我和月儿一路搜寻着，不一会儿便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对话。

“死鬼，你老婆才死，你就忍不住了？”

我和月儿趴在窗户上，小心翼翼的看着里面。

只见观音廊遇见的那位男子怀里正抱着一位浓妆艳抹的女人。“诶，别说那个黄脸婆！对我凶还不说，长得也没有你水灵。来让我亲亲。”

女子一把推开了男人，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一脚踩在男子腿上，“现在你老婆都死了，说！多久娶我过门？”

男子伸手摸着女子的小脚，一脸谄笑，“你别急啊！那死女人头七都还没过呢！现在娶你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呀！”

女子抽回了脚，转过了身，好像生气了，“我都跟了你两年了，如今她都死了，我还没有名分。你说你还要我等多久？”

男子站了起来，从背后抱住了女子，“你放心，头七一过，我铁定让你明媒正娶的过门。”

女子流露出了一丝高兴的神色，一转身抱住了男子，手指不停抚摸着男子的耳垂，“我就再信你一次。不过那婆娘真不是你杀死的吗？”

男子捂住了女子的嘴，“小声点。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要说偷人这事我有胆子，可说杀人，我杀鸡都不敢。”

女子推了推男子的额头，“我量你也没那胆儿，不过那婆娘死得倒是很惨。”

男子点了点头，“是啊，那天早上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她就这样死在了家里，吓得我是连滚带爬。心想这婆娘不知道前辈子做了什么，今生落得个如此下场。”

“那你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男子坐了下来，“那日我陪她去观音廊拴娃娃。谁知天气太热，那婆娘忍不住酷热，便在廊外的茶铺等我。我进去了过后，发现里面的人实在太多，就想走。可就当我想走的时候，一个男人拉住了我，说是要把刚拴的娃娃卖给我。我见那娃娃面容精细，而且要价也不高，便买了下来。谁知道第二天那婆娘就死了。”

女子瞪大了眼睛，“然后呢？”

“她死了过后，那尊泥娃娃也不见了踪影。我是翻箱倒柜也没找到，不过这也好，反正那婆娘已经死了，剩下的日子我们就可以双宿双飞了。”

女子轻轻在男子胸口捶打了一下，男子顺势把她抱入了怀中。

我和月儿听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个大概。

“念哥哥，”月儿小声的说道，“如果真如那男人所说，是那泥娃娃害死了人，那肯定会留下东西。”

我好奇的看着月儿，“什么东西？”

“一般人正常死后魂魄是白色的，而如果死于非命或者被鬼混害死，那她死的地方就会留下怨念，会结成黑色晶魄沉入地下。”

一听月儿这么说，我赶紧拉住了她，“你有办法证明吗？”

月儿点了点头，“我看就在旁边那屋，我们去悄悄。”

我们小心的推开了房门，月儿一下子眉头紧锁了起来，“果然是这里。”

月儿仔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随后在床榻旁蹲了下来，一只手摸着床榻。

一盏茶的功夫，一段黑色的东西从床榻下的地面冒了出来。月儿小心的捧了过来，“就是这个。”

我仔细看着眼前的物体，刚要伸手去拿，月儿却阻止了我，“念哥哥，你可摸不得。这东西有强大的怨气，你一肉身可扛不住。”

我害怕的缩回了手，“那现在我们怎么做？”

月儿将那物件放进了怀里，“我们先回店里，出来这么久了，雪儿姐姐他们该着急了。”

我点了点头，临行前，听见男子房中传出的一阵沉重的喘气声，我和月儿便加快了脚步，红着脸离开了。

一进店，汤姆陈就反锁了大门。张雪焦急的拉着月儿，“你们可算回来！不知道怎么的，今天街上突然多了好多巡逻的衙役。”

月儿拍了拍张雪，“别担心，他们还不知道呢。”

我心想：“这丫头现在又这么豁达了，早些时候在街上还不是紧张得要死。”

汤姆陈将我拉到了一旁，小声的对我说：“我刚刚看了看那只手。”

这话让我听得不寒而栗，“你还有这爱好？”

汤姆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开玩笑，我发现了一件事情。”

“哦？”我看着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汤姆陈，“什么事情？”

汤姆陈抱出了装手的陶罐，将手拿了出来。

张雪一见这手，心里就直发毛，“你又拿出来干嘛呀！不觉得瘆人吗？”

汤姆陈将手摆在了我的面前，一脸严肃的问我：“你仔仔细细看看，这只手有什么不对？”

我看了看汤姆陈的神情，然后仔细观察了起来，“没什么呀？这不五指健全吗？”

汤姆陈摇了摇头，“这手虽然看着五指健全，但它少了一样东西。”

月儿和张雪也围了过来，好奇的问道：“什么东西？”

汤姆陈背着手，“你们都被表面骗了，”随后拿起了断手举在胸前，“这手虽然表面上看着完好无损，但小指却缺失了一块骨头，不信你们看。”

说完汤姆陈捏了捏断手的小指，果不其然，小指的末端像是棉花一样一捏就软了下去。

“这又能说明什么？”我摸了摸头，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手指没了骨头，而外表却没有伤痕，你不觉得奇怪吗？”汤姆陈小声的说道，“肯定这就是凶手留下的线索！”

“你别胡说了！”我笑了笑，“就光凭这点就能断定这是线索？”

汤姆陈摆了摆手，“实话实说，光凭这一点我也不能确定。不如我们去衙门里看看那只断臂，如果也缺少了什么，那么肯定有问题。”

月儿和张雪一听，连忙摇头，“要去你们去，我可不想再看这些东西。快收起来，倒胃口！”

汤姆陈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断手放进了罐子，“不去就不去，我和小道士去就好了。”

我吃惊的看着汤姆陈，连忙摇头，“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张雪拉着月儿，“你们今天出去发现了什么没有？”

月儿的嘴角微微向上翘着，眼睛里全是得意的神情，“那肯定有收获，你们看。”

说完月儿从怀里摸出了那块黑色的晶魄，“就是这个了！”

张雪好奇的歪着头，“这是什么东西？还别说这黑色让人感到一丝神秘。”

月儿把玩着手中的晶魄，“这就是被开膛破肚的女子的怨气。”

这句话让张雪吓了一跳，“那你还拿在手里玩？这怨气有什么用呢？”

月儿吐了吐舌头，“念哥哥，你去打盆水来。”

我端上了清水，月儿将晶魄放入了水中。晶魄在水里慢慢溶解，原本清澈透明的水变成了一盆冒着冷气的黑水，“看好了，别眨眼。”

随着月儿的话落，冰冷的黑气将我们团团包裹了起来。身体像是长了一层膜一般，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脑中一片空白，慢慢的我们好像融入进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气之中。

随着身体的不断的扭曲，张雪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旁边的事物，那突兀的眼神透露出心里的恐惧。她不断的张着嘴像是在呼喊着什么。

我努力的想走过去，可发现自己的脚根本不听使唤，像是灌铅了一般根本抬不起来。

身体的温度不断下降，我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窿，眼前的每个人都变得模糊起来，影子越来越淡。

我看着张雪痛苦的表情，她不停的向我伸手，想要抓住我似的。

突然张雪一声刺破耳膜的声音传来，“王念！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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