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鬼胎的话语

张雪慢慢的用手拿出了嘴里的江心石，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我睡了多久？”

我看着恢复原样的张雪，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不久，”师父擦着汗，“也就一天左右。”

张雪转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突然她艰难的立起了身子，看向她的腹部，“我肚子里的东西呢？”

我将灯盏拿到她面前，“在这烛火之中呢！师父帮你活渡了它，你可以放心了。”

张雪看着跳动的烛火，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惆怅，“谢谢王道长，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性命都保不住了。”

师父摆了摆手，“无须多言，你先去洗洗吧。躺了这么久也该饿了，等会出来吃点东西。”说完，师父又点起了烟杆，出了房门。

汤姆陈这时走了进来，一看见床上的张雪便激动的拉着她的手，“你可算醒了，把我担心死了。”

也不知是汤姆陈用力过猛还是张雪觉得不好意思，她尴尬的抽出了被汤姆陈紧握的手，“你们要不先出去吧，我先整理一下。”

汤姆陈不情愿的松开了张雪的手，挠了挠头，“这个……我在外面准备了吃的，你弄完就快出来吧。”

一盏茶后，张雪打开了房门。虽说面色依然比较苍白，但换上整齐的衣服，头发也稍微盘了盘，昔日那位漂亮的美人儿总算又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月儿呢？”张雪刚拿起筷子就张口问道：“怎么没见她？”

我懊悔的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雪，一是怕她知道真相后心情失落，二是怕她心里着急，这可对现在虚弱的她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怎么了？”张雪看着我略有所思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竹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师父此时坐了下来，“没什么事情，你先养好身子。月儿被我叫出门了，过几日就回来了。”

张雪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匆匆吃了两口，便要告辞。“王道长，我还是先回家里一趟，改日再来登门致谢。”

师父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我充满希望的说着，“你才恢复，身子铁定虚弱。”

张雪笑了笑，那笑容彷佛又让我看到了阳光，“不用了，我找个黄包车就可以了。屋里还很乱，刚刚我大致收拾了一下，等会还要麻烦你再弄弄。”

见到张雪这样说，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在店门口喊了一辆黄包车，将张雪送走。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是即高兴又失落。

“站在门口干嘛呢？”师父一下子拍在了我的肩膀上，“快进来说说月儿丫头的事情。”

一听师父提起月儿，我的心情可算是彻底跌倒了谷底，道法比不过人家，更没保护好月儿，自责的心情慢慢吞噬着我。

“那人叫三日之后带上鬼胎去交换月儿。”我无精打采的说道。

“三日？”师父思索起来，“那人的面目可看清出了？”

我摇了摇头，“他戴着半副面具。”

师父听后轻轻嗯了一声，“没事，三日就三日吧。月儿那小丫头聪明伶俐，也吃不了什么大亏。况且她还是…..”

师父停下了说话，看着埋头吃饭的汤姆陈，“陈小子，你觉得如何了？”

汤姆陈抬头看着师父，“还别说王道长，自从我重新活过来之后就感觉这人神清气爽，饭量也好了很多。”

师父笑了笑，“吃完就早些休息。”说完便进了房。

看着师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心里可是七上八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月儿被绑走时的情形，“她还好吗？那个男子会不会对她怎么样？”实在熬不过内心的煎熬，我起了身蹑手蹑脚的走向了师父的房间。

门半掩着，烛火的光亮透了出来。我靠在门框上发现师父并没有入寝，而是自顾自的拨弄着灯盏。

“进来吧，”师父的声音十分低沉，“别站在门外了。”

我缓缓的推开了房门，“师父，月儿真没有危险吗？”

师父抬起头看着我，“应该没有吧。月儿是旧枝人，按你说的那天诛令的模样那人的道法也识不破月儿的真身。”

一听师父这么说，我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下了一半，“三日之后我们真拿这鬼胎去交换月儿吗？”

师父拨弄着灯芯，“换是要换，不过换之前我们要把这鬼胎先弄弄清楚。你去取一瓦缸来。”

师父的话语让我瞬间有了精神，师父这是要将鬼胎从灯盏里引出来。

师父站起了身，将拿来的瓦缸上点了一点朱砂，“这鬼胎已经被我活渡了，身上的戾气基本消失，等会我将它渡到瓦缸之中，我们再来好好问问。”

我点了点头，点燃了香烛，师父站在道台前，用手挑起了灯芯，“黄泉引路催心魄，他朝无门心自开。”说完拿起一张黄纸在指尖的灯芯点燃，随后扔进了瓦缸。又抓起一把梗米洒在缸口，最后将灯芯扔了进去。

瓦缸上的朱砂慢慢画开，像一丝丝蚕线般铺满了整个缸子的表面。瓦缸在桌上不停的晃动着，发出“噗呲噗呲”的声响。

半盏茶的功夫，缸子在桌上一动不动，师父点燃了烟杆，“小鬼，难受吗？”

这句话让瓦缸又动了起来，“道长，你放了我吧！我也是无辜的。”

仇恨一下子冲上了我的脑袋，我抱起缸子愤怒的说道：“你无辜？你害了那么多人，还差点害了张雪！月儿也是因为你被抓走，你现在还说你无辜？”

“我也是被人操控了，”小鬼小声的说道：“当年母亲未婚先孕，他的父亲为了面子用药物使我流产，让我成了孤魂野鬼。”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看着缸子，“想不到你居然是个苦命的小鬼，那你后来怎么化成了厉鬼？”

“成了野鬼的我每天在外漂泊，”小鬼继续说道：“没有香火的供奉让我很虚弱。直到有一天我碰见了一位游方道人，他为我塑了泥身，还用香火喂我，我便跟了他。”

“道人？”我疑惑的问道：“你可看清他的面目了吗？”

“没有，他始终带着一张面具。”

“那你不在泥身里待着，为何要出来害人？”

小鬼的语气显得有些害怕，“后来他用符咒封住了泥身，让我逃跑不得。每日用毒物来浸泡，还抓了些厉鬼，将他们封入香中来给我喂食。日复一日，我也开始控制不住我的内心，只好听他摆布。”

“以鬼养鬼，”师父小声的说道：“这人还是有些手段。用厉鬼毒物来腐蚀你的内心，让你成为比一般厉鬼更恐怖的鬼胎，有意思有意思。”

“道长，还请你放了我，”小鬼祈求的说道：“我一定不会再害人了。”

我将缸子放在了桌上，“放你？我还指望着你去救人呢！三日之后我就将你还给他！”

小鬼一听，语气越来越慌张，“求求你了！千万不要将我还回去！我再也不想过那种丧心病狂的日子了。”

师父此时坐了下来，“不还也可以，不过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缸子发出了咚咚的声响，好像是小鬼在磕头，“任凭道长吩咐。”

师父半眯着眼，“你本性并不是大奸大恶，却被奸人所利用。我等会儿会为你塑一草身，你从缸子里出来后便附在上面。我会把你送完罗汉寺请高僧为你念经加持三日，以除你身上的魔性，还你本来的面目。”

小鬼好像十分激动，“多谢道长！如此深情厚谊，小的愿意赴汤蹈火！”

师父呵呵的笑着，“你这小鬼嘴巴倒是很灵光。赴汤蹈火就不必了。不过加持三日之后，你要为我所用，事成之后你要走要留我绝不勉强。”

师父拿来了灯草，开始编了起来。只见灯草在师父的手中上下翻飞，不一会儿一个草人就初具模样。

“小鬼你准备好了吗？”师父朝着缸子问道。

“全凭道长安排。”小鬼坚定的说道。

师父将草人放在了缸子上面，重新起了符，在草人的上方晃了几圈。

缸中的灯芯缓缓飘了上来，出现在了半空中，师父点燃了香插在草人的头部，抓上一把米抛向灯芯，灯芯缓缓的下降，顺着香就落在了草人身上。

草人慢慢燃烧起来，可那火光却呈现出一丝黑色，“这东西怨念可不浅呀！”师父无奈的说道。

良久，黑色的火焰逐渐变得明亮起来，随后熄灭在了草人身上。

师父拿起了草人，“小鬼，明日就送你去寺里。你原来作恶太多，加持时可能有一丝难受，你要咬牙挺过去。”

草人彷佛活了起来，点了点头，“我一定不负道长的嘱托。”

师父将草人交给了我，并拿出些许银两，“明天你去吧。这些钱就当添点香油，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攥在手中的草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心想：“你可一定要把月儿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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