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炼尸

穿过密密麻麻的树林，我们来到了后山的一座小院。门口整齐的放着一排滑杆，小院的栅栏虚掩着，院内有几名大约七八岁的小道士，在跑前跑后的忙碌着。

“来，进来吧！”匡衡推开了房门，“这就是滑杆的秘密。”

我目瞪口呆的长大了嘴巴，没想到一股腐烂的气息迎面扑来。我干呕了几下，难受的味道、昏暗的灯光、潮湿的地面都让我觉得很压抑。

眼前摆放着大约二十多个木桶，一人多高。每个桶内都盛有满满的绿色液体。“这是死人？”月儿观察着四周，“死人为何会泡于尸油之中？”

张雪捂着口鼻，“什么死人？这里的气味太难闻了。”

“你看这些木桶之中，”月儿走了过去，“绿色的是尸油，而这尸油里浸泡的是死人。”

这时带我们来绍龙观的小道士走了进来，身后竟然跟着抬滑杆的那六位壮士。他们目光呆滞，行动缓慢，却按部就班的前往了几个空着的木桶，自己爬了进去。

门外的小道士们拎着一桶桶发亮的尸油走了进来，径直浇在了壮士的身上。“咕噜咕噜，”尸油和壮士之间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小道士起了红符贴在了木桶的边缘，这奇怪的声音才渐渐消失。

匡衡走到月儿面前，“不愧为旧枝人，竟然一眼就能看破这其中的门道。掌门师侄在你的帮助下肯定大有作为。”

“师叔，”我走上前去，“我们来时抬滑杆的竟然是尸体？”

师叔笑了笑，“没错。湘西的赶尸人，另外还有三大家的掮客他们所用的技巧都源于正一教的秘术——炼尸！”

“炼尸？”

师叔点了点头，“取百年的整棵松柏做成木桶，加入尸油浸泡。开缸前以火符逼出尸气，就能如常人一般行走。”

“那这木桶里全是尸体？”张雪好奇的问道。

“是的！”师叔背过手，“这里一共二十五具尸体，都是我精心挑选的。”

“死人不应该入土为安吗？”我打量着木桶，“如此以来不是坏了阴间的规矩？”

“这些都是被人抛尸荒野的苦命人，”师叔接着说道：“与其在荒野中腐烂还不如发挥最后的价值。”

“师父，”小道士恭恭敬敬的说道：“饭菜已经凉了，要我再去热一下吗？”

“哈哈，”师叔拍这脑门，“怪我怪我！走！我们现在去吃饭！”

看了如此恶心的画面，我们一行人看着桌上的食物怎么也下不去筷子。

“师叔，”我看向他，“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你说。”

我整理了思绪，“我师父、师叔和你同门。但他们并不是正一道派的道法，为何和你会是师兄弟？”

师叔的眼睛眯着，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事情，“当年我们上山学艺。师父和师叔教了我们很多东西。后来我是唯一一个跟随着师叔悟了正一道。说起来我们也只是同宗不同门而已。”

听到师叔讲到这里，我对师父和他师兄弟的过往也有了兴趣，师父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这些师兄弟，好像也不愿回忆这段往事。

“师父！”一位小道士冲了进来，面色十分慌张，“有人来了！”

师叔瞪了他一眼，“慌什么？人呢？”

“山门下站着呢。”

“什么人？”

“好像是山下讲堂的人。”

师叔听到这里，眉毛抽动了一下，面色有些难堪，“请他进来。”

眼前的这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一席长袍加身，头发自然的往后梳着，“道长！你方便下山看看吗？有个学生死了。”

汤姆陈紧张的站了起来，“这里还有讲堂？”

师叔点了点头，“没错，山下有一个女子讲堂。”随后看着男子，“我这里有贵客，可否缓我两天。”

男子面露难色，手不停的扶着镜架，“恐怕这……”

“师叔，”我站了起来，“去看看也无妨。我们本来就是做这个的，再说师父的身后事也还没开始，我们就随这位先生去看看吧！”

师叔揉了揉太阳穴，“好吧！容我收拾一下。”说完便进屋了。

我走了过去，详细的问道：“先生，您讲堂发生什么了？”

男子的瞳孔不断的放大，脸色的肌肉也有些僵硬，好像有些惧怕谈起这件事情，“今天一大早我就到了讲堂，当我推开门就看见一具尸体悬挂在房梁上。”

“什么？”汤姆陈焦急的走了过来，“为什么不报官呢？”

“报了，”男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官府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但这死人的事情始终查不清楚。我本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不该相信这鬼神之说。但上次道长去了讲堂后，情况好转了一些。不过现在好像这个诅咒又开始了。”

“诅咒？”我好奇的看着他，“什么诅咒？”

男子摘下了眼镜，“据说我们这讲堂是建在了一座古墓上面。当年破土动工惊扰了地下的亡魂，前几任先生都死于非命。我怕我也会……”

“先生教书多少年了？”汤姆陈小心的问道。

“二十有三。”

“古墓？”月儿走了过来，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先生，“念哥哥，”月儿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出现，“这人身上没有发现鬼的气息，也不像是在古墓上待了很久的样子。”

听到月儿这样说，我的心里也开始纳闷起来，未必不是鬼的原因，而是有人装神弄鬼？

“走吧，”师叔这时和小道士走了出来，“我们去看看。”

下山的路有些湿滑，因为有这先生在旁边，我们没有选择滑杆而是步行。再说自从见了那炼尸，我可是再也不想坐了。

山脚下的讲堂不大，位于道观的西南角。整个讲堂也就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大约七八间屋子。

我摸出了罗盘，想要看看这里是不是古墓的上方。指针不断的转动着，好像停不下来的样子。

汤姆陈走了过来，看着奇怪的指针，“这里应该有磁场吧。所以你的罗盘看不了方向。”

我收起了罗盘，环顾四周。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山地。背后更是宽阔的地面。“这里应该不会有古墓，”我小声的说道，“这不是风水最佳的位置。”

师叔听见我说的话走了过来，“师侄你说说看。”

“墓穴讲究四平八稳，前有水后有靠。这地界与天上的泰斗相冲，按八卦的方位来说是个死门。而且整个地面也很平整。没有看到坟头包什么的。如果说当年破土动工是挖掉了坟头包，那么我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墓室的甬道。我刚刚看了看周围的土层，就是一般的风化土，所以我才敢说这里不会有古墓。”

师叔拍了拍手，“想不到掌印师侄对风水八卦如此了解，连我这师叔都比不上！不愧是师兄的传人。”

我好奇的看着师叔，“未必正一道派不看风水吗？”

师叔笑了笑，“正一教所秉承的不是风水八卦，而是炼丹、修身、画符。”

“道长，”随行的男子有点紧张，“要不我们先去看看尸体？”

“保公所的人不来吗？”汤姆陈走了过去，“这可是人命的大事，官府都不来，如果我们冒然进去……”

男子无奈的摇着头，“他们说这里路途遥远，我们给不起那茶水钱。还说在这乱世之中天天都有人死，如果每死一个就要去看，那月底的俸禄还不够鞋钱。”

“走吧！”我顿了顿，“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一进门，就看见房梁上吊着一具女尸，穿着青蓝二色的两件式衣服，面容惨白，耷拉着头。

“这不是自杀吗？”张雪好奇的说道，“这找道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呀！还是请官府的人来吧！”

男子赶紧捂住了张雪的嘴，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额头上冒了出来，“不要乱说！小心得罪了神灵！”

“到底怎么了？”我看着梁上的女尸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第四个死在这里的女学生了！”

“什么？”我吃惊的看着他，“第四个？”

“没错，”男子放开了张雪，“这四具尸体都是女学生，而且都在这同一个房间里，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死法。”

听到先生这么说，冷汗不断的从我后背流了出来，我咽了咽口水，看着梁上的女尸心里打起鼓来。

“先将尸体放下来吧，”师叔说道，“人都死了，再这么吊着也不合适。”

众人一听师叔这么说，纷纷后退了几步。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硬着头皮走了上去，毕竟死者为大。摆好长条凳，和小道士一起将女尸取了下来，平平整整的放在了地上。

师叔检查着尸体，而我却到处打量了起来。这房间共有四面窗户，大约放了十余张桌子。周围也没有戾气的反应，一切都显得好像很自然。

“念哥哥，”月儿的话语又出现了，“这姑娘不是自杀！”

我转过头吃惊的看着月儿，“她应该是被行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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