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摊牌

我收拾了思绪，看着坐下的陈大叔。只见他的脖颈处慢慢向外凸起，肿得像一个小山包，随后凸起的部分慢慢裂开，成了两瓣，中间一层猩红色的肉层开始不断的伸缩。脸上的皮肤也开始变得有光泽起来，借着微弱的灯光，竟然有一丝反光。脸颊里好像不断的有几根东西要长出来，好像是要生生挤破这皮肤。

月儿被眼前的陈大叔吓得“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陈大叔停止了变化，透着冷光的眼神看向我们这边，不断的向我们走来。

我拉着月儿，双腿不断的颤抖，“快跑！”

月儿就被我这样活生生的拖着，跑出了门外。我和月儿躲到了十八梯下的黄角树旁，看着门外站着的陈大叔，连大气都不敢出。

陈大叔在门外站了一阵，上下观察着，终于回了屋。

我和月儿见到没有危险，便急急忙忙的赶回店里。

“你不是胆子大吗？”我埋怨的说道：“刚刚你叫什么呀！差点就看见陈大叔的真面目了！”

月儿哭丧着脸，“那样子这么吓人，我一个女孩子能不怕吗？”

我拍了拍月儿的肩膀，“好了好了，你知道陈大叔是什么妖了吗？”

月儿摇了摇头，“这妖比鬼都可怕，我再也不去了！”说完便趴在我怀里一个劲儿的哭了起来。

我俩回到店里，想起刚刚陈大叔的模样，我俩都不敢睡觉了。硬生生的坐在外面，月儿两眼无神的愣着。

“虽然陈大叔对张雪的事情让我有些不高兴，”我心里想着，“但平时里见他也是一副憨厚淳朴的模样，没想到他竟然是一只妖。既然他是妖，为什么他又不害人呀！”

我俩就这样一直坐着，一言不发。灯盏里的油不停的消耗着，火苗一上一下的跳动，“咚咚咚、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

我一下子振作起来，因为师父马上起床了，我终于可以问个明白。

不出意外，师父准时的拉开了门帘走了出来。一见我二人呆坐在凳子上，就关心的问道：“你俩是没睡还是刚起来？还是在这儿对看了一晚？”

月儿听到师父的声音，一下子就扑到了师父怀里，“师父！月儿好害怕！害怕得不行！”

师父拍了拍月儿的背，疑惑的问道：“害怕？这世上还有你这小丫头害怕的？”

月儿抬起了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师父，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师父看着月儿害怕的表情，又看了看我，“月儿这是怎么了？怕成这个样子？”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就将陈大叔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师父。

师父坐了下来，摸出烟杆，“这妖我倒是没怎么见过，不过月儿居然会害怕，这倒是稀奇。”

月儿听了过后，嘴巴就一直嘟着，“谁不怕个什么东西呀！”

“师父，”我谨慎的问道，“陈大叔真的是妖吗？”

师父点了点头，“既然你和月儿没有感觉到鬼的戾气，而且你们又看见了他变形的样子，那多半就是妖了。”

师父的话语让我的脑门一下子紧了，“真的有妖？”

师父看着我，点燃了烟杆，“有啊！妖这东西不属于五行，不在阴阳之中。全靠它自身的修为成型。每逢乱世必有妖，看来这太平日子过不久咯。”

看着师父淡定自若的样子，我好奇的问了一句：“那既然有妖，师父你不害怕吗？”

师父深深吸了一口，“怕？他又没害人，我怕他做什么？”

一听师父这么说，我也恍然大悟，“对呀，到现在为止，陈大叔不论是对汤姆陈还是张雪或者是我们都没有表现出一点伤害，就连我和月儿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也只是追出来看看，并没有害我们的意思。”

“不过呢，”师父缓缓的说道：“既然他是妖，他就不能留在这个世上，这不符合常理。”

我紧张的看着师父，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要杀了陈大叔吗？”

师父沉思了一会儿，“晚点我们去看看吧，看看他究竟是什么妖。”

大中午的太阳是如此的炙热，我们来到了汤姆陈家的门口，恰好碰到了张雪。

月儿一看到张雪，就跑了过去。“你们怎么也来了？”张雪看着紧张的月儿，满脸的疑惑。

月儿搂着张雪的胳膊，小声的说道：“雪儿姐姐，千万别进去，里面好吓人！”

月儿的话让张雪一下子蒙了，根本搞不懂她的意思。

看着张雪又来找汤姆陈，我心里酸溜溜的，“你不是也来了吗？”

张雪晃了晃手中的书，“我只是来还这个，没别的意思。”

师父咳嗽了几声，“那个，你们的感情问题等会再聊吧。我们先干正事。”

师父的话让我和张雪都感到了一丝尴尬，刚想解释，师父就叩开了房门。

开门的是汤姆陈，一见我们这么大帮子人站在门口，他也感到疑惑：“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呀！你们怎么都来了？”

师父往屋里瞧了瞧，“你爹呢？我找他有点事情。”

汤姆陈叉着腰，没好气的说道：“我说王道长。我们家又没红白喜事，况且你和我爹又不认识，你这样上门来找他，是不是有些不妥呀！跟你说，我爹的身体硬朗着呢！你要做这门生意，你再等几十年吧！”

张雪走了上去，双手把书递给了汤姆陈，“今天我来还书，刚好遇到了王道长他们。想必他们也是有事才来的吧，你这样把人拦在门外，是不是不合礼数呀！”

“哟！”陈大叔此时从里屋走了出来，“臭小子！张小姐来了也不知道请人进屋坐坐！张小姐，你快进来吧！”

对于陈大叔的邀请，月儿是内心一百个拒绝。她死死拉住张雪，“雪儿姐姐，千万不要进去。”

张雪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这不王道长都在吗？还怕什么？”

月儿最终扭扭捏捏的进了门，却没有放开张雪的手。

“这位是？”陈大叔看着师父一脸疑惑的问道。

师父清了清嗓子，“我是王玄风，街上的一布衣道士。”

陈大叔上下打量着师父，“不知道王道长今天来找我干什么？是有什么事情吗？”

师父摇了摇头，客客气气的说道：“今日前来只是听闻我徒弟说有一长辈对他多加照顾，所以才上门致谢。我这徒弟为人木纳，还请你多多担待。”

陈大叔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道：“哪有什么照顾。无非就是当日在集市送了一些小鱼小虾给小伙子。谁知道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师父客气的握住了陈大叔的手，“学道之人当然要明事理，晓人情。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陈大叔挠了挠头，“好吧！我就一跑船的苦力。书没读过多少，话也不怎么会说。不过这到饭点了，来者都是客的道理我还是明白。不介意的话，就在我这吃了再走吧！”

师父点了点头，陈大叔转身进了厨房。我小声的问师父：“师父，现在该怎么办？”

师父沉思了一会儿，从包里摸出了一张黄纸，在桌下挥舞起来，嘴里小声的念道：“幻化人皮损修为，黄符当下显原形。”黄符慢慢卷曲了起来，不一会就如一豆粒大小直朝厨房飞去。

“砰”厨房传来了打破碗的声音，汤姆陈紧张的赶紧站了起来，一头扎进厨房，“爹，你这是怎么了？”

我们一行人闻声也走到了厨房，只见陈大叔按着腰，还是笑呵呵的说道：“没事，刚刚闪了一下。手滑了。”

汤姆陈揉着陈大叔的腰，一脸怜惜的说道：“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是让我来做这些事情吧。”

陈大叔摇了摇头，“你赶紧陪王道长和你朋友多聊聊天，这些事情爹来就可以了。”

看着他们二人的表情，我小声的在师父耳旁说道：“师父，我见陈大叔也没坏心肠，要不你看……”

师父双眼里也透露出同情的目光，他点了点头，“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菜已上桌，可我们却没有动筷子，都坐着看着陈大叔。

陈大叔被我们看得不好意思，连忙招呼，“都吃呀！我这手艺不怎么样，你们就将就一下。”

师父摸出了烟杆，自顾自的抽了起来。半晌，师父说道：“陈公，我看你也不经常下厨吧？”

陈大叔应声点了点头，“我在船上不怎么弄东西吃，这点手艺还是在一旁看会的。”

“你应该不怎么吃熟食吧？”师父吐着烟气，“对你来说，活物才是你的菜吧。”

陈大叔呆呆的看着师父，“呵呵，王道长见笑了。我这粗人什么都吃，不挑嘴。”

师父磕了磕烟杆，一脸严厉的说道：“恐怕这人吃的东西，陈公你难以下咽，对吗？”

汤姆陈一下站了起来，拍了桌子，“你这老道士，我爹辛辛苦苦做饭给你们。你却在那阴阳怪气，你爱吃吃，不吃就走。不用在那颠三倒四。”

“东川书院的老夫子也是你所伤对吗？”

陈大叔愣了一下，“王道长，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是这些菜不合胃口吗？我再去给你换几样。”说完就要去厨房。

“爹，你换什么呀！分明就是这老道士在这装怪！我们不用理他。”

师父也站了起来，“陈公，不用。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我刚刚用黄符伤了你，你却没有报仇。显然你心里还是好的。只是这世间本来就不属于你，你又何苦强留于世？”

陈大叔停下了脚步，头低着，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

“老道士，我对你够客气了！你再胡说，小心我跟你拼命！”

陈大叔转过身来，看着发火的汤姆陈，“别说了。王道长，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有祸害别人，你何苦来为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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