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四具尸体

“行刑？”我心中咯噔了一下，“我在这儿没有感到有戾气的存在，未必你说的是……”

“没错，”月儿接着说道，“杀死这姑娘的不是鬼，而是人。吊死鬼不同于其他的鬼魂，他们多半是受了极大的屈辱或者是打击才会选择这样的死法。这种死后的鬼魂不会离开，而是会停留在吊死的绳索之上，也就是寄物。”

“那你的意思是这鬼魂没有了？”

“嗯，”月儿的语气有些严肃，“我没有感觉到鬼魂的存在。我想应该是上吊前这姑娘就已经被人杀死了，并且吸取了魂魄。挂在房梁上的不过是一具躯壳。”

“你想什么呢？”张雪走了过来，“你眼睛都放空了。”

我赶紧回过神来，“先生，你说这是第四具尸体，那前面的几位呢？还有那被遇害的教书先生现在埋在哪里？”

先生摸出了手帕不停的擦着汗，吞吞吐吐的说道：“学生的尸体就在不远处的山坡处。至于前几任教书先生的尸体已被家人领了回去。”

“为什么学生的尸体没人来认领？”张雪好奇的问道：“未必这些都是孤儿吗？”

先生摇了摇头，“孤儿倒不是。只是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女孩子读书本就是家里的负担。如果再领回去安葬，又是一大笔开销。每次我们去通知死者家属的时候，都会吃上闭门羹。”

“这不是严重的重男轻女吗？”汤姆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种旧思想太害人了！不都是娘生父母养的，为什么女子就没有地位！”

“好了！”我连忙打断汤姆陈的高谈阔论，“先生，你先带我们去看看其他几具尸体。”

“这恐怕不行，”先生为难的说道：“因为前面几次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第一次发生这件事大约在二十年前了，如果你要看尸体那早就是一堆白骨。况且你还要将她们挖出来，这是不是对死者的不敬？”

我背着手，一脸严肃的看着先生，“如果我们搞不清楚她们为何会在同一个地方采取同一种死法，那才是对她们的不敬！我是学道的，我自然会给她们一个体面的安葬。”

“走吧！”师叔这时也发话了，“带我们去看看。”

在先生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不远处的小山坡。站在山坡的顶端刚好可以看到讲堂的全貌。

“摘星挂月穴，”我小声的说道，“这下葬的位置是不错，可请了风水先生来看过？”

教书先生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只是从纪实录上看到过这个地方。”

月儿在小山坡上转悠了起来，这里没有墓碑，更没有显露在外的坟包，“我们要把这里都挖开吗？”汤姆陈问道。

“不用，”我抬头看了看天，“既然是摘星挂月穴，那尸体的安葬应该是按照星宿的排列进行的。我们只要等天黑，月亮出来，就能知道尸体的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月亮终于露出了一角。“月亮在艮位，”我丈量着地下的土地，“那尸体应该是在开阳星起头，天玑收尾。如果堂里的女尸要下葬的话，应该就是在这儿，”我停下里脚步，“天权。”

“动手吧，”汤姆陈叫道，“一定要小心一点！”

我们几人分别在开阳、玉衡、天玑这三个星象对应的位置挖了起来，不一会儿，汤姆陈那边率先传来了消息，“你们看！白骨！”

我们应声跑了过去，一具面朝下安放的白骨出现在我们面前。骨头上没有任何残留的东西，“这应该是最早死的。”

“念哥哥！”月儿也叫了出来，“快来看！”

第二具尸体没有完全的变成白骨，土坑里还保留着一些肉体和衣物。

“第三具呢？”我好奇的问道，“在这儿！”师叔这时喊道，“你们过来看！”

尸体表面凝结这厚厚的尸蜡，这是因为尸体长期保存在潮湿阴暗的土里，腐化程度较慢，身上的油脂慢慢包裹全身，“这具尸体应该没多久，”我小声的说道，“不超过一年。”

“一年前你来这里了吗？”张雪问着教书先生。

“没有，我才来不过两个月的光景。都说这讲堂闹鬼，都没人愿意来。”

我看着三具被挖出的尸体，其中两人面朝上，一人面朝下，“这应该是艮宫离卦的样子。第四具尸体若按这顺序排列下去，下葬的时候应该是面朝上。三阳一阴。”

“念哥哥，”月儿的声音出现了，“我看了看三具尸体，跟堂里的一样，无一例外都是被人活抽了魂魄。”

“在这地界能有如此道法的未必是师叔？”我的心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想起在小院里看到的炼尸场景，这个想法在我的心中油然而生。

师叔正站在坟头上，眺望着远方的山谷。“他会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吗？”

“发现了什么没有？”教书先生催促着，“要不我们快走吧！感觉这里有一股阴风，吹得我直哆嗦！”

我放眼望了望，这里恰好处在风口，“先安葬吧！”

我拿出了烛台，香、纸钱，心里一下子却悲伤起来，“原来这些都是师父来做，而如今就剩下我了。”

三对开门香、三对问路烛，烛火在微风中随风飘荡着，“黄泉引路桥奈何，今朝撒纸问路途。”虽然知道这三具尸体的魂魄早已不在，但毕竟死于非命，身后事还是体面些好。纸钱在风中不断的飘向远方，月儿这时走了过来，“念哥哥，堂里的那具尸体怎么办？一起埋了吗？”

我没有理会她，因为我的心中已有了打算。

仪式结束后，教书先生匆匆忙忙的便离开了，生怕多呆一会儿自己的小命也不保了。“师侄，”师叔客气的说道，“要不我们先回观里？你师父的法事也该做了！”

我点了点头，跟随师叔的脚步回到了绍龙观。观内早已备好了道台钱纸，师父的烟杆正供奉在道台正中。

没有灵位，没有棺椁。仅凭一物件寄托对师父的哀思。我绑上了白布跪在了道台前。师叔换装完毕，和当日在金竹寺中的师父一样，大红色的法衣，高耸的五老冠，可以看出师叔对这场法事的看重。

异地做法无非就是为了一个心理上的安慰，毕竟魂魄不在这儿。师叔起了符，抓上一把米绕到了我的身后。

“前事莫看，”师叔说道，随后将米放进了我的口袋里，“后世莫忘！烟杆供奉七日，也算是一个大周天。”

我轻声嗯了一下，随后师叔将我扶起，“别太伤心。你有如今的成绩，相信你师父也会感到欣慰。早点休息吧，厢房已经准备好了。”

告别师叔，在小道士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观内的厢房。我躺下还没多久，旁边的汤姆陈就传来了沉重的鼾声。

“念哥哥，”月儿又出现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没错！”此时我毫无睡意，“我们再去一次讲堂，白天眼多口杂，看看是什么东西吸了魂魄。张雪睡了吗？”

“睡了。”

“我在屋外等你。”

我小心翼翼的穿好鞋袜，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月儿已在门外等候多时，见到我出来，一把拉住了我，“走！”

为了掩人耳目，我们没有走正门。因为我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师叔到底是什么人。月儿带着我穿墙而过，夜里的上路不好走，可我又不能点火照亮，生怕被别人发现。

好在有月儿一路，越到晚上，她这小妮子好像越看得清。摸摸索索前进，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再次来到了讲堂。

尸体还是平稳的躺在地上，我走了过去，看了看颈子上的勒痕，“这人死得太冤了。”月儿轻声的说道，“被人强行取了魂魄，还被行刑式的挂在横梁上。”

“星儿呢？”我疑惑的问道，月儿取下了铜钗，叫出了他。

“找我干嘛？”星儿一脸睡意的看着我们，一屁股坐在了女尸身上。

“你不怕吗？”我好奇的问道，“你屁股下面可是一具尸体。”

“尸体有什么好怕的，”星儿满不在乎，“别忘了，我可是灵婴！”

“好好好，”月儿蹲下身捏着星儿的脸，“你最厉害了！”

我看着尸体上的星儿，严厉的说道：“快起来！死者为大的道理你不懂？”

星儿嘟囔着嘴，“凶什么凶！不坐就不坐！”

月儿抱了起来，“念哥哥，你找星儿干嘛？他又不能找到被吸取的魂魄。”

“魂魄是找不到，”我看着天真无邪的星儿，“我要他进这具女尸的脑中，看看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月儿张大了嘴，一脸的拒绝，“不要！我舍不得将星儿送进去！”

“要我进去也可以，”星儿昂着脑袋，“规矩你是知道的，三根香！”那肉嘟嘟的小手指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

“可以！”我从布袋里拿出了香点燃，“快吃！吃了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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