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当街受辱

七日后，正是石老太爷发丧的日子。这天下着蒙蒙的细雨，石府上下都背对着老太爷的棺椁而站。

“二十八及三十六岁者回避！”我扯着喉咙喊道，根据石老太爷的生辰八字，师父算出了回避的年龄。在丧事上，因为死者为大，无论和他是什么关心，八字相冲的人都不能送他最后一程。雄鸡在师父手中倒握着，这里并不是要杀了它，而是师父拎着鸡脚在身体四周晃了三圈，随后放飞。

殓死人是个晦气活，雄鸡绕三圈可散去主理人的晦气。“起棺！”师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因为是三重棺，石家身强力壮的八名下人也有点吃不消。一旁的乐师奏响了哀乐，鞭炮也在此时点燃。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石家大门，门外聚集了看热闹的人们。毕竟石家是城里的大户，老太爷虽没到喜丧的年纪，但一家人也执意要施点粥粮、发点钱财。

“念哥哥，”月儿小声的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

我征求了师父的同意，师父将这次的报酬交给了我，便伙同送葬的人一同前去了墓地。

沉重的钱包告诉我这次石家出了大价钱，一路上我的心情也还不错。哼着小曲儿唱着歌，都说乐极生悲，这不就应验到了我的身上。

“哎哟！你小子长没长眼睛！”一位晃晃荡荡的人撞在了我的身上，满嘴酒气的说道。

我抬起头，看着醉酒的男子，原来是城里的孙老爷。这人从来都游手好闲，喝花酒、进赌坊就是他的日常生活。

见我没说话，男子睁着那双犹如老鼠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月儿，“哟呵！这小女子不错！”说完，便伸手朝着月儿的腰间搂了过来。

月儿此时慌乱异常，一个扭身便站在了我身后。

男子见月儿的反应，本来醉红色的脸上多了一份淫荡的笑容，“不错不错！还跑！这娇滴滴的模样，爷好久都没见过了！今天爷就要帮你验验身！”

我一把抓住了男子，义正言辞的说道：“孙老爷，还请放我们兄妹一条生路。”

“兄妹？哈哈哈，”男子叉着腰，狂妄的笑着：“小道士，我在这城里活了三十多年，我怎么还不知道你有妹妹？你不过是一个遗腹子。我看这美人就是你骗来的。”

听到男子这么说，怒气从我的心中蔓延开来。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

男子见我怒气中烧的样子，晃悠悠的走到我面前，慢吞吞的说道：“年轻人，今天你让你妹妹陪陪老哥，老哥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兄妹。况且那妹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放在哪不是浪费了吗？”

听到有人如此侮辱月儿，我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一个勾拳打在了男子的脸庞上。也不知是我的气力太大，还是男子喝了酒的缘故，这一拳硬生生的把他打得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男子一下子蒙了，直勾勾的看着我。随后从怀里摸出了一袋钱，恶狠狠的对着赌坊的护卫说：“不认识我了吗！还看着干嘛！今天不把这小子打死，我让你们通通滚蛋！”说完便把一袋钱仍在了五人脚下。

我朝那五个外表力大如牛的护卫看去，发现此时我们正好在四方赌坊的门口。

钱这个东西真是万恶。五人见我瘦弱的身躯，再看看地上的钱袋。便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

我自知不是这五人的对手，想赶紧拉着月儿跑路。可伸手一拉，发现月儿不在我身边。

我回头一看，月儿此时正被几个家丁模样的男子绑在中间。

醉酒的男子，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家丁呵斥道：“你们这群狗奴才，爷都被人欺负了你们才来，是不是不想干了！把这女子绑回府上，爷要好好检查检查！”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随后便要押着月儿离开。

眼见月儿就要落入虎口，从赌坊里走出了一位壮实的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一位俊俏的少年。

“慢着！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中年男子是赌坊的老板，王录。早年间王录本是衙门中人，因和前任县太爷吵了架，便从衙门离开，开设了这个赌坊。他可算是城里有名的角儿，衙门、袍哥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醉酒男子一看是王录出来了，连忙连跪带爬像个小媳妇似的来到王录面前，哭诉道：“王老板，你可不知道。我本想来你赌坊试试运气。可谁想遇到这扫把星，调戏我女眷不说，还把我打到在地。你是民间的县太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呀！”

一听醉酒男子颠倒黑白，我更是怒不可遏。我连忙大喊道：“你胡说！你根本就是在放屁！”

王录见我在他店前大呼小叫，严厉的呵斥道：“还有没有规矩，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一被王录这么说，我心中也满是愧疚，心想：王录是性情中人，必定不会听那小人一面之词。于是便沉下心来，看看王录是怎么解决。

王录走到月儿面前，轻声问道：“你是孙老爷府上的女眷吗？”

月儿满脸惊慌的样子，直忙摇头。

原来那个醉酒男子是孙老爷。孙老爷一见月儿摇头，赶紧走上前去，“你这女娃，我好心好意买你，如今你却恩将仇报，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了月儿脸上。

月儿白皙的脸上多出了五道红红的手印，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可泪水就是不掉下来。

眼见月儿被打，我心里十分难受，如同自己被打了一般。“我要杀了你这老头子！”

我急忙跑向前去，想教训教训这个孙老爷。

王录一下挡在了我面前，拉住我：“年轻人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说完，便转向孙老爷，客客气气的说道：“今日这事，我王某定要分个是非黑白。还请孙老爷移步赌坊，街上人多口杂。别误了孙老爷的名声。”

我看见王录这卑躬屈膝的样子，心想：什么民间县太爷，还不是趋炎附势之徒！我要想办法找来师父。

我被赌坊护卫架着进了赌坊，王录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端起盖碗，细呷一口后，“今日之事，我王某有一办法断真伪，不知孙老爷意下如何？”

孙老爷见王录都开口了，也深知他在江湖上的地位，连忙点头哈腰，“全听王老板安排。”

“小子，你呢？”王录转过头，看着我。

我本想拒绝，可身体被壮汉夹持，丝毫不能动弹。这不是要逼良为娼吗？

王录见我没有说话，便接着说道：“我是袍哥人家。此事就交给老天爷来定。我们来猜玉米，赢的人就是说的真话。”

听到王录这么说，孙老爷一下子可乐开了花。混迹赌坊多年，这猜玉米的事情自然不在话下，“都说王老板是性情中人，今日一见作风果然名不虚传。”说完便朝月儿看去，仿佛胜券在握一般。

我一听猜玉米可就慌了神，我从来没踏进赌坊，根本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王录叫人搬来一张桌子，拿来一个碗，一把玉米放在桌子上，“猜单双，赢的人就可以带走这位姑娘。”

说完，王录把碗倒扣在桌上，一划便把些许玉米扣在了碗中。

“这不是儿戏吗？什么老天爷做主，分明就是凭运气！”正当我暗自苦恼的时候，可我却看见孙老爷双手放在桌面，用手指轻轻扯动着桌布。

王录见孙老爷这种情况，仍然没有多说什么，闭着眼又端起了盖碗。

“单！”一个简单的字，打破了我的沉思，孙老爷洋洋得意的看着我和月儿，显然他知道了结果。

“那我只有猜双了呀！”我心想到，“可看孙老爷的神情碗内的玉米肯定是单数，这下可完了。”

“念哥哥！”我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月儿的声音，可月儿就在我眼前。

“念哥哥，不要慌，月儿来助你。你说双就可以了。”月儿的声音不断在我脑海中出现。

“可这明明是单数呀！”

“念哥哥，你说双就可以了。你相信月儿。”

听到月儿坚定的话语，我还是没有底气的说了声，“双”。

孙老爷一听我的答案，顿时脸上笑开了花：“哈哈哈，小子，你错了。还请王老板揭晓答案吧！”

王录见我二人都已给出了答案，放下盖碗，一手放在了倒扣的碗上，“答案就在碗中，现在揭晓！”

王录缓缓打开了碗，我紧闭眼睛，不敢看这这结果。

“怎么会！明明是单！”

一听孙老爷的声音，我慢慢的睁开了双眼，“一、二、三、四、五、六！”真是双数啊！

“怎么样，念哥哥！月儿厉害吧！”月儿此时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神气。

王录看着碗中的结果，显然有点惊讶。但眉宇之间并没有表露出来。“既然结果已分，老天爷都帮这小道士，我看就不用说了吧！”

“慢着！这件事肯定是那小子使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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