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失控野兽
他思绪混乱,随手捡起一颗碎石子,抬手砸向院中的银杏树,金黄树叶簌簌轻响,。
忽然树上掉落了一个东西。
赵怀渊目力极好,看出那是一个丑巴巴的陶响球。
表面涂着五彩斑斓的颜料,画得既像老虎又猫儿,丑的像四不像。
这只陶响球送到他手上后,他不怎么碰,尹罗罗反而玩得更多,后来不小心磕坏了,又赶紧给他重新做了个新的。
和这个几乎一模一样,却更漂亮,但他心底还是更喜欢这个丑的。
后来她拿这只破陶响球当毽子踢,不小心给踢上银杏树。
他想上树取下来,尹罗罗却拦住了他,说他身上的旧伤未愈,不要轻易动真气。
陶响球上英气的猫儿躺在地上,浑身沾满泥土,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一只修长的手将陶响球捡起。
赵怀渊垂眸注视着这只陶响球,手指轻轻摩挲了许久……
转身走向屋子。
“吱呀”一声,许久没人打开屋门终于响了,轻缓脚步声也跟着在屋内响起。
赵怀渊将陶响球放在圆桌上,正准备转身离去。
余光却瞥见了床边矮案上多了件东西。
是个雪白的小瓷瓶。
他走过去拿起,将瓷瓶打开,凑近嗅闻,是烧心丸的味道。
但又有细微不同。
她的声音忽然响在耳畔。“过不了多久,赤金骨就能开花,以花入药,加入烧心丸中,说不准就能治好你的寒症了。”
他下意识攥紧手中瓷瓶,竟有一瞬感觉害怕。
小小瓷瓶此时此刻却宛若烧红的烙铁,在灼烧着他的掌心,也在灼烧着他的心。
脑中的门闸被压制许久,此时似乎承受不住,骤然打开,记忆如失控的洪水一齐喷涌而出。
“这屋子窄小,又晒不了多少阳光,我给你换个大屋子。”
“这是我最爱吃的杏仁酥,你觉得好吃吗?”
“还有那两扇窗户也要封上明纸,挡风后屋子里才更暖和。”
“簸钱,抛掷铜币正面是你胜,反面是我胜,赢的人可以惩罚输的人……就弹脑瓜崩儿吧。”
“这个护腕戴着合不合手……”
……
“根除寒症,赤金骨必不可少,这株赤金骨你自己养着,以后自己找人配药吧。”
那时她委屈极了,即便低着头,躲开了月光的触摸,但他还是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眼角的微红,以及眼眶中噙着的点点碎碎的泪光。
一声又一声,点点滴滴,将他的脑子,将他的心充斥得满满当当的,暖意有一瞬又回来了。
但他死死关住心门,甚至动了杀意,想将这些暖意绞杀殆尽……
他手指微微轻颤,将雪白小瓷瓶放回矮案上,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一切都彻底断个干净。
从此见面只是陌路人。
……
赵怀渊快步行走在府内,因为身上穿着小厮服饰,也无人注意到他。
但很快,他注意到陆府的下人们都行色匆匆,仿佛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真的假的,她落水了?”
“已经来回找了多少遍了,连个人影都寻不见……”
“这下绝对活不成了,唉真是世事无常啊,昨日我才见过她呢……”
……
从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中,他听见了一个名字。
脚步瞬间顿住了。
“谁落水了……”
一个路过的家丁忽然被人揪住了衣襟,力道之凶狠让他都几乎无法呼吸。
刚想破口大骂,但一抬头看见对方的脸色,顿时吓得咽下了所有的话,颤颤巍巍地放轻声音回道。
“是,是表小姐,都过了快半个时辰还未救上来,定然是,是活不了了……”
“闭嘴!”
少年嗓音颤抖喝止。
……
潞州城内某处僻静幽雅的宅子内。
长乐一见赵怀渊回来,立即迎了上去。“公子一切都已备好,明日我们就能启程回京……”
却被猝然打断。
“收整所有人手,围绕陆府,依次盘查所有河道渠道,务必将人找到。”
赵怀渊呼吸都开始紊乱,强行压住心中肆意疯长的恐慌,冷静吩咐一切。
“公子,这怕是不妥……”
长乐触及他望过来的眼神,心里陡然一惊,瞬间冷汗都冒出来了。
他还从未见过赵怀渊露出过这般可怕的眼神。
连忙换了个说法,“公子,摄政王的人一直在城中四处搜寻盘查,若是撤了人手,您可能会有暴露的风险。”
但下一瞬,他脖颈被人钳住,感受到了窒息。
方才还能勉强维持冷静的赵怀渊,此时像头濒临崩溃的野兽,眼眶猩红,话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吐出。
“全都去找。”
“是……是。”
话音一落,长乐觉得脖颈处一松,顿时活过来似的。
-
陆府,侧院内。
“大公子,您先别忙睡,马上就到地方了。”
小厮勉强撑着庞大沉重的段子朗,脚下步子都走得踉踉跄跄。
他家夫人说大公子身体不舒服,让他将人带下去休息休息。
大公子看起来确实是不太舒服,神色迷迷瞪瞪的,胖脸带着几分红晕,皮肤越来越热,烫得几乎有些吓人。
但与一个身形纤瘦的女使擦肩而过时,大公子却忽然有了力气,一把扯住人家小女使的手,一个劲儿往自己脸上贴。
口中还发出笑声,“妹妹的小手好凉啊,哥哥帮你暖一暖,帮你暖一暖……”
那女使惊叫一声,连忙甩开他的手,提着裙子仓皇逃走,而大公子居然一迈腿也跟了上去。
“大公子,大公子……”小厮大惊失色,连忙追过去。
但不知道那女使怎么跑的,在院子里左拐右转,小厮竟然没追上,被甩开了。
“妹妹,小妹妹,哥哥的身体好热,给哥哥降降温好不好,嘿嘿嘿……”
那小女使似乎走到了死胡同,段子朗直接冲过去,双臂一张将她死死抱进怀中。
闻见她身上浓郁花香,更觉得亢奋,嘴巴一撅就要亲她的脸……
但后颈忽然一下剧痛,随即眼前一黑,肥胖身躯缓缓滑跪在地……
秋霁抬腿一踢,段子朗像头失去意识的死猪仰躺在地。
她低头闻了闻,还是不习惯这样浓重的香味,但为了吸引段子朗也不得不涂满全身。
她想将小姐的安排推行下去。
就如春荷所说,即便眼下小姐可能出事了,她们也要继续执行小姐吩咐下来的任务,否则便是辜负了小姐。
一想到小姐,素来面上少有情绪的秋霁,心里也忍不住波动,
因为有小姐的诊治,她父亲的病情才稳定下来。
小姐对她有恩,无论如何她绝不会辜负小姐。
而段子朗是害了小姐的间接凶手……
忍不住抬脚重踹一脚地上的段子朗,稍微撒了撒气,才将人架在肩上,扶着他往回走。
很快来到一间厢房前,厢房看似平平无奇,但两侧墙缝巷道内都躺着昏迷的下人,全是房青湘的心腹。
而春荷和桃儿正守在门前,她们帮秋霁推开屋门,就听内室传来的一道沉重紊乱呼吸声音。
随即陆彦之的愤怒嘶哑声音从赤红缠枝牡丹纹帐幔后传出。
“怎么这么久才将人来,一群手脚粗苯的懒驴,小爷都快要憋死了!”
“快磨磨蹭蹭什么呢,快给我滚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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