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

“对不起……”安姩面朝车窗外,目光虚焦,很轻很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似除了这三个字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不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盛怀安强行将她抱过来,大手轻抚着她的肩膀,微弓着腰,满目心疼,声音从未有过的笃定,“安姩,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安姩轻抬眉眼,脸色幽静目光混浊。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才是那个被亏欠的人。”该说对不起的从来都是他们。

紧绷的面容上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情绪骤然崩塌,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安姩心口疼得厉害,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

盛怀安紧紧回抱住他,大掌轻柔摩挲着她的后背,感受着胸口滚烫的泪滴,感受着她的颤抖,心脏钝痛难耐。

他缓着情绪低低开口:“不怕,我在呢。”

“五岁那年,妈妈死于车祸,我侥幸活了下来……”

“刚才在会场,我见到了舅舅,十三年后再次相见,他依旧恨我,他是最恨我的那一个,恨不得我去死,恨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为了将我送走,舅舅曾找来相士为我算命,说我是命犯天煞,极凶之相,注定平生孤独,命途多舛,漂泊无依没有归宿,甚至会导致家人遭受不幸……”

所有的委屈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堵住了喉管。

本来犹豫不决的外公外婆,听完相士的言辞,也对此深信不疑。自此以后,所有人自然而然将所有的过错全部归结于五岁的只只身上。

从舅舅公司的问题频出,到妈妈的离世,再到如今外婆躺在病床上无法言语,这一切的一切,他们全部怪罪在只只身上。

被送来安家的前一天,五岁的她哭着跪在外婆面前,苦苦哀求他们不要把她送走。

哭着说只只会好好听话,只只会乖,她不想去安家,她已经没有妈妈了,她不想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她不想离开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含泪推开她,甚至跪下来求她,求她放过冷家,放过他们,他们好不容易求来的女儿已经死了,他们已经无法承受再失去任何人的痛苦了。

是啊,他们承受不住失去任何一个亲人,却恨不得她去死。

前五年的所有美好回忆终成泡沫。

冷凌烨将她送到帝都安家后,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神情。她紧紧抓着舅舅的手,仰着头,满脸泪痕,像一个可怜的小乞丐,忍着哭腔问:“舅舅,什么时候来接只只回家?”

冷凌烨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稚嫩的小脸,对她露出一抹微笑,“你姓安,不姓冷,你的家在帝都不在苏南,答应舅舅,永远别回苏南,别回冷家。”

这是五岁那年,舅舅跟只只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都不要我,他们都不要我,他们恨透了我……”此刻的安姩嚎啕大哭。

盛怀安轻拍着她的后背,字音晦涩,声声入耳,“我要你,我要你。”

安姩在他怀里痛哭了许久,情绪才慢慢平复。

她坐直身体,吸了吸鼻子,抬着红肿的眼睛看他,嗓音带着嘶哑,“你不怕吗?”

“怕什么?”

“那个相士说的话,你不怕吗?”

盛怀安轻笑着摇头,长指揩去她眼尾的泪痕,“不怕,也曾有相士说我的太庙社稷之气可震百鬼,正好与你天作之合。”

“可是我怕……”她小声地说着。

“你的父母也会怕,你肩膀上的担子很重,没有人承受得住那个可怕的如果。”

盛怀安又重新将她拉入怀中,胸口的湿意再次传来,心脏止不住的疼。

她主动向他揭开隐藏在心底多年的伤疤,十多年过去了,依旧鲜血淋漓,丝毫没有愈合的痕迹。

其实,这些过往,她不说,他又何尝不知。

盛怀安缓缓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是一片宁静,“不怕,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怀里的人仰头看他,男人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的红唇。

“睡一会儿,到家我叫你。”

……

“安厅长,别来无恙啊。”

“哪位?”

安鹤青此刻正坐在办公室,听着电话里的声音,面色如寒霜般凝重。

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轻笑,笑声持续了很久,随即又骤然止住,声音狠戾,“安厅长,你是在这儿跟我装傻充愣吗?”

“冷凌烨,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不知道你这两天有没有时间,请你吃饭。”

安鹤青拍案而起,音量如雷,“你来帝都了?”

与他的激动相比,对面的人却显得格外淡定,“下午落地帝都,晚上还参加了霍氏的酒会,生意人嘛,计划总是变幻无常,不像你们走仕途的,养尊处优惯了。”

“你是不是想死?!”

“诶,新年刚过,别总把死挂在嘴边,多不吉利。”

安鹤青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声线里一再压着怒火,“你到底想干嘛?”

“安厅长还是跟当年一样,性情中人,我不过是想找你叙叙旧旧,瞧把你给吓的,明晚六点老地方,好酒好菜等你来。”

安鹤青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怒目圆睁,猩红如血,额角的青筋暴起,咬肌处紧绷着。

麻烦事一件接一件的来,他躲都躲不掉!

冷凌烨这条过山峰,他早该料到的!

“砰”突然一声巨响,手机四分五裂散落在地上。

这一夜,安姩睡得极不安稳,许久不曾困扰她的噩梦再次找上她,这次梦里的场景更清晰更具体。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可无论怎么努力眼皮都好似千斤重。

半梦半醒间,一双温暖的手掌轻轻覆盖在她的额头上,随即又将她从被窝里抱了出来。

盛怀安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轻柔地扶着她的下巴,喂下一颗退烧药,又喂了些许温水。

她每一次发烧,皆因梦魇而起。

喂完药,他就这么抱着她靠坐在床头,俩人相互依偎着。

落日灯的昏黄光晕里,男人手臂平缓有节奏地轻拍着安姩的后背,靠在她耳边的唇瓣一张一合,轻声细语地哄着她。

模糊不清的朦胧意识里,记忆深处那双清冷淡漠的眼眸逐渐清晰,睫毛很长,眼尾微勾,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蓄满了怜惜。

安姩分不清自己是醒着的还是昏迷着,对视上那双眼眸,只觉得胸口刺痛难忍。

“你要好好活着,乖乖长大,这个世界很精彩,等着你去探索。”温和的语气逐渐飘散。

女孩儿长睫微颤,随即双眸缓缓睁开,神思清明,意识回笼。

目光微转,看见男人略带倦意的面容,眉宇间紧紧皱着,下巴上也长出了青色胡茬,他好像睡得很不安稳。

安姩小心翼翼从他腿上下来,刚有动作,男人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同时间,手臂十分用力地将她按进怀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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