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灵堂
我再度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张着眼，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有点可怕，像是天地之间就只剩下我一人了。
当记忆回苏，一幅幅画面回到脑海里，我才知道自己在哪里。伸手打开床边的灯，昏黄的灯光倾泄出来，温暖了整个房间。
我躺了一会儿，才坐起身来，张口习惯性地叫了一声，“阿香”，突然想到她已经不在了。
不只是阿香，就连奶娘以后也是再也见不到了。
心，好空，泪，滑落，我缩紧了身子，抱着双膝无声的哭泣。
房门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清儿……”一声熟悉的轻唤，令我抬起了头。
母亲端着托盘站在我的床边，一脸怜爱地看着我。
“母亲……”我轻唤，泪涌得更凶了。
母亲将手中的托盘放下，坐到了我的身边，“清儿，饿了吧，你昏睡了一天，来吃点东西吧！”
母亲的手轻抚着我的头，我扑进了她的怀里，泪水很快就打湿了她的衣服。
“别哭了，乖，哭坏了身子，奶娘她们在地上也会心疼的……”母亲的声音哽咽，似是说不下去了。
我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母亲，我要回梁家去！”
母亲瞪大了眼，意外地看着我，她摇头，断然地拒绝道，“不行！你受的苦还不够吗，不能再去那梁家了！”
“母亲，你听我说，我要回去，我不能留在林家里……”我不能再连累家人了，害了奶娘和阿香已经够了！
“不行！”母亲站了起来，“清儿，把饭菜吃了，再好好睡一觉，把梁家的一切都忘了吧！”
“母亲……”
母亲没再理我，转身便走了出去。我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明白作为一个母亲，她是不可能让我再去涉险。
然而，我又何尝愿意家人受到伤害。现在的我，到哪里便能把危险带到哪里，只有在梁宅里，才会安全。那里有梁如轩，有‘肖大爷’，还有肖氏兄弟，有他们才能将我的身边的危险消除，才能不让更多的人死去。
而且，我要搞清楚跟我回来的女狱卒去哪里了，是被梁如轩灭掉了，还是被她逃离了？梁如轩离开的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问他。
若是那只厉鬼还在，我就更加不能留在林家了，我再也伤不起，再也不能看着亲人死在自己的面前了。
如此想，我掀开被子，穿了鞋子便朝门口走去，打开门的时候，走廊里一片安静，没有一个人。只是楼道里挂着白花却让我触目惊心。楼下的客厅里也没人，我走下楼去，走到花园里时，听到下人房那边传来了声响。
远远看去那幢房子里影影绰绰，似是有许多人在那边。我想到了奶娘和阿香的惨死，看到到处挂上了白花，想到家里应该是为她们设了灵堂。
我想要离开，但离开之前，应该去看一眼奶娘和阿香，见她们最后一面。
如此想便向着下人房那边走过去。
林家很大，主人房和下人房分处在两边，阿香她们本来是就近住在我房间的旁边的，是为了方便照顾我起居，但此时却在下人房那边搭了灵堂，应该是考虑到她们的身份的。
我的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我早就将她们当亲人看待，然而，林家毕竟是世家，虽然母亲他们也没将奶娘和阿香当外人，但身份毕竟是摆在那里，母亲应该是考虑到林家在杭城里的名声。所以虽然是给奶娘她们设下了灵堂，却也不宜大张旗鼓。
想到此，我也就释然了，毕竟母亲也算没亏待她们。
我走到灵堂外，早有下人看到我来，将我让了进去，管家一身孝服，守在灵堂的边上，他是奶娘的男人，此时看到他，就像是老了十岁。
“小姐，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房里好好休息？”管家踉跄着起身，身边早有机灵的丫头将他扶起来。
我走过去，也跟着扶着他，“管家，对不起……”话语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我不回来就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奶娘她们……
“小姐，快别这么说了，一切都是命，都是命啊……”管家老眼溢满了泪，低头用袖口拭去。
“我来给奶娘和阿香上柱香。”我沉重地道。
抬头看向灵堂，那里放着两张遗像，奶娘笑得一脸慈祥，看着我的时候，让我想起她总是怜爱地摸着我的头，说着‘我的小姐’。
阿香一脸天真，纯真的笑脸让我觉得，耳边好象听到她那清脆的笑声。
然而，这一切都已经离去，再也不能看到她们了。
心中的伤口被剥开……
“小姐，别难过，每个人都有这一天……”老管家的声音传到我的耳里，令我回过神来。
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清香，开始给奶娘和阿香上香。
“奶娘，阿香，你们等着，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为你们讨个公道！”我在心底暗暗地说着。
在这一刻，我的心不再哭泣，我要坚强的面对这一切，什么厉鬼，什么怨魂，都来吧，我林雪清不再怕你们！
我要变强，要有消灭鬼怪的力量，我不要再被动挨打，不再逃避！
当我把香插到香炉里的时候，看到奶娘和阿香像是笑了，心头一凛。
“你们也在看着我对不对，奶娘，阿香，你们也不想我一直被欺负，是不是？”我看着她们，心里喃喃地道，“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们的死，让我看到自己的软弱，让我看到力量的可贵。
然而，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我，再也付不起！
咬了咬牙，我回头对老管家道：“管家，对不起，我……不能送奶娘她们走了……”
我等不到她们出殡的日子，我要回到梁宅里去，要去跟‘肖大爷’学习术法，要去找梁如轩，他的突然离开，一定有着什么。
“小姐，你还要去梁家吗？”老管家吃惊地看着我。
我点头，坚定地答，“我要去！”
“你……”老管家摇头，想要阻拦，最后却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管家，你保重！”我重重地抱了一下老人。
他与奶娘一样，是最疼我的人，也是最了解我的人。他知道，一旦我下了决心，便不会再改变，所以，他不会阻拦。因为哪怕他拦了，我也会偷偷地离开。
“小姐，这是我老伴儿上次从庙里给你求的护身符，听说还是高僧开过光的，她没来得及交给你，现在我替她交给你！”老管家从怀里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纸符，拿起我的手，放到了我的手心里。
我握紧，泪又滑落，模糊了视线。
“管家，我走了！”我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不敢再看老管家，不敢再看奶娘和阿香，我甚至不敢去看一眼她们的遗体，尽管我知道她们此时正躺在灵堂的后面。我怕看过之后，舍不得离开，会留下来送她们最后一程。
我不能留下，如今的我，是个灾星，是个招鬼引鬼的倒霉蛋，我留在这里，只会害了更多的人。
看到老管家苍老的样子，我又怎么忍心害他去跟奶娘作伴儿呢？
是的，我要离开，要快些离开林家。只有我的离开，才能给家人安全。
所有的灾难我来扛好了，只要他们能平平安安地生活，我就安心了。
当从后门离开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吧，来吧，我林雪清等着你们！”
最后望一眼家的方向，我迈步向梁宅的方向走去。不敢让母亲他们知道我的离开，不敢再让他们担心了。等到事情都解决，等到我有力量去保护他们，我会再回来，会再回到他们的身边的。
现在，就让我默默地离开好了！
秋月高悬，洒下一地的清辉，夜风轻轻吹过，吹走秋日的炎热。今夜，有点寒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心绪开始不平静。街道上空无一人，路灯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两旁的树木像一个个巨人，站在那里在路灯下投下一个个巨大的黑影。
我提了一口气，向着梁宅的方向快步走去。
片刻后，走着走着，脚步声开始重叠，感觉身后有道视线落在背上。我走得快时，身后的脚步声也快，走得慢时，他也跟着慢下来。
绕过一个转弯，我开始奔跑，不管那是什么，我都不想与之打照面。
我开始后悔，早知道叫老管家派车送我去了，虽然那样会惊动母亲，有可能就出不了门，但只要老管家小心点，也可能瞒过母亲的。
然而，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现下只能祈祷我能甩脱身后的东西了。
我很郁闷，就在几分钟之前，我还信誓旦旦地想要变强，此时却要狼狈地逃窜！
就在我加快脚步跑出去没多远时，身后的脚步声却越来越逼近，然后便有人扑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啊——”我尖叫出声，与此同时，我飞起一脚向后踢了出去。
一声惨叫传来，比起我的那声犹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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