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散场

沈涵蕊那畏畏缩缩的样子令朱司令皱了眉头，偏得她还低着头，声音颤抖着说道：“小……女沈涵蕊……见……见过朱司令。”

“你就是另一名比试者？”朱司令沉声问道。

他这一问，令沈涵蕊更紧张了，“是……是的……”声音细若蚊蝇，若非我就在她的身边，根本听不到。

我悄悄看向朱司令，就见他的脸上显出不喜的表情。

说来也是，沈涵蕊自小跟在沈雁云的身边，足不出户，哪里见过世面，像朱司令这样的大官怕也是头一次见，不害怕才是奇怪呢。

我虽然也畏惧，但毕竟家中长辈从军从政的，家中来来往往的都是官员，且跟随祖父游历的那几年可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不会比沈涵蕊差。

在这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比她优越得多，不是身份上的差距，而是在人生阅历上，身边知识女性的优越感。

这边，朱司令也不继续问沈涵蕊了，而是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他转身便问比赛的内容，时间及具体事宜，他竟然还主动提出要出任裁判，作赌局的见证人。

这下便作实了我与沈涵蕊的比赛。

很快的，经过商议，把时间和地点就定了下来，就在七日后的杭城广场上，摆下擂台，当众作画，一较高下。

末了，才问我和沈涵蕊可是同意。

其实这已经不是我和沈涵蕊之间的比赛了，这是杭城旧势力与外来势力，与杭城的新贵势力的对抗。我代表着杭城四大家族的利益，代表着杭城人的荣誉。

我不能输，也决不输！

这是一次唯一能自己亲自上场的比斗，以前总是跟鬼物斗，跟危险斗，跟死亡斗，这次却是以我自己的方式与人斗。

我没有忘记，沈涵蕊的身后站着的是沈雁云，还有沈仕勋这个大军阀。我突然想，如果我在比赛中赢了沈涵蕊，是不是就能把沈氏兄妹赶出杭城呢？

沈氏兄妹两人都给人一种危险感觉，且不说沈仕勋这一个大军阀，手握军队，在杭城里谁敢得罪他呢？

还有沈雁云，练就了那么邪门的法术，说她杀人如麻都不为过，她还不只杀人，还拘禁了他们的魂魄，让她些死去的人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沈雁云与多年隐藏在杭城女子学校里的杀人炼尸的肖文琦又好得了多少呢？

想到这些，我恨不得将沈雁云抓起来，让她也享受一下那种可怕的下场。刘德润死了，他的魂魄逃出了沈雁云的魔爪，被肖氏兄弟超度，他是幸运的，比起那些在梁宅里惨死的下人们，他至少还得到了超度，至少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那些在梁宅里被沈雁云炼成了活人偶的下人们，那些在菊园里，被残杀的下人们，都是沈雁云的怨孽。她会得到惩罚的，会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只是不是现在。

我没有任何证据，不可能抓她伏法，她的身后有沈仕勋，她身上有邪术，一切手段在她的面前都无法实行。

不过，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沈雁云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

“既然如此，那么就等待七日后，两位小姐的精彩表现吧！”朱司令总结性地说道。

“不错，到时还请朱司令和颜参谋大驾光临，为比赛评判！”沈仕勋应和道。

“呵呵，那是自然啦，正好，我也在这杭城附近欣赏一下风景，这些天就请沈家妹子作陪了！”颜参谋说着，微笑地看着沈雁云。

沈雁云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位颜参谋会有这样的要求，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风情一笑，应道：“求之不得，雁云定然陪同颜参谋尽兴。”

“这就好，走走，先带我去休息吧，赶了一天的路，可真是累死我了！”颜参谋立即轻松地道，她挽起沈雁云的胳膊，亲密得如同多年相交的姐妹。

沈雁云被她拉着，有些不情愿，但却也好推辞，看向沈仕勋，见他点头后，才带着颜参谋转身离开。

但她才走出几步，就转头望回来，她的视线落在了梁仲宣的身上。

两人四止相对，梁仲宣微微一愣后，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朗声对沈雁云道：“三姨娘且安心去，陪好了颜参谋，过几天我就接你回来。”

这话顿时让宴会厅里的气氛有异，一下子都安静了，许多视线都落在梁仲宣的身上，更多的是落到了沈雁云的身上，也有的是饶有兴趣地看向沈仕勋。

沈仕勋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不悦神情令边上的宾客都悄悄退开，生怕他会脾气爆发。

沈仕勋却忍下来了，什么话都没说，而是撇开了头去。

沈雁云沉着脸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她的背影显得萧瑟。她努力了很久，也盼望了很久，好容易等到她的兄长荣归故里，让她脱离梁宅，给她一个自由身。

然而，在现在看来，她的自由只是暂时的，梁仲宣回来，便打破了她的一切。除非她与梁仲宣和离，她才能真正获得自由，才能彻底离开梁宅。在这之前，她永远是梁仲宣的小妾，永远是梁宅后院里的三姨娘。

沈雁云离开了，但她那可怜可悲的背影却留下了，在这一刻，我想宴会厅里兴灾乐祸的人大有人在吧，听着周围响起的议论声，看到宾客们对着沈雁云离去的方向指指点点便知道了。

“姑母，等等我！”沈涵蕊咬咬牙，提着裙子就小跑了过去。

“哼，小妾就是小妾，任凭你兴风作浪，主人一回来就打回原形了吧！”沈涵玉小声嘀咕着。

当然，她的声音是不敢大声的，沈仕勋都还站在这里呢。

沈仕勋冷冷地扫视了一圈，成功让那些说闲话的人闭了嘴，他才走到朱司令的跟前，邀请道：“朱司令一路辛苦了，请跟我到楼上客房里休息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收起了刚才的不悦，淡然地说道。

“好好，那就多谢沈老弟了！”朱司令拍了拍沈仕勋的肩，转身大跨步的离去。

沈仕勋对着周围的宾客们抱歉地道：“各位请自便，等会我让副官来招呼各位！”

立即便有人应道：“沈军长先忙，我们就不荣您费心了！”

沈仕勋点了点头，便追上朱司令离开了。

我这才知道沈仕勋并不知道的副官已经身死，看了沈雁云杀人的时候是极为隐秘的，除了我们几个，怕是没人知道了。只可惜，没留下证据，不能将沈雁云绳之于法。

“好了，雪清，宴会已经结束，你也随叔父回去吧！”叔父走过来，对我说道。

“啊——”我意外地看着叔父。

“怎么，你还想去梁家？”叔父半眯了双眼。

我为难地看向了小孩的方向，就见他也正看着我，他的眼里有着不明的东西，让我觉得自己应该跟他回去，陪在他的身边。

那是什么东西呢，有种让我心酸的感觉。

他转过头，把视线从我的身上调开。

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了梁仲宣。此时的梁仲宣正与妻妾们轻声交谈着，大太太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我好象从来没看过她笑，还是笑得那么幸福，虽然只是那样无声的轻笑，但只要看到这抹笑容的人，一定会感觉那种浓浓的幸福感。

还有四姨娘和五姨娘，她们竟然露出如同少女般娇羞的神情，她们炽热的目光落在梁仲宣的身上，怎么也挪不开，哪怕她们的女儿们正窃窃地望着自己的父亲和她们，哪怕那两个双胞胎正努力拉扯着母亲的衣袖，想引起她们的注意力。

这就是梁宅后院里的女人们，梁仲宣就是她们的天，她们盼望的幸福。

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她们很可怜，她们永远只守着那片小小的天空，永远盼望着那个长年在外的男人归家。如今他回来了，她们的一切盼头就都有着落了。

我想起了那个已经离开梁宅的二姨娘，想起了她差点被大太太填了井。此时的二姨娘又是在哪里呢，她是否想起自己曾经是梁宅里的二姨娘，是否还想起她的表哥苏宴诚呢？

甩了甩头，收回乱飞的思绪，我重新面对叔父，坚定而小声地请求，“叔父，我还不能回去，梁宅里有我的画室，我想在那里安静地准备比赛。”

“胡闹，林家难道就没有你的画室，在林家你难道就不能安静地准备？”叔父怒斥。

我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敢反驳，但脑海里却出现了小孩那种怨恨的眼神，还有紧握的双拳。

不行，我不能回林家，我有种感觉，如果回林家，我就会错过些什么，关于小孩的，还有关于梁宅的。心里有种不安，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但那种不安感让我心悸。

“叔父——”我轻声哀求着，我说不出原因，事实上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此时我不能离开小孩。

脚步声传来，我抬头，看到梁如珊向我和叔父过来，“是林叔叔吧，抱歉打扰了，请林叔叔让雪清妹妹跟我们回梁宅好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母亲聘请了雪清妹妹为梁家的教席，来为我授业绘画，可是？”梁如珊目光清澈地望着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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