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黄雀
走出县府大院，温建海顶着寒风，信步来到郑记卤肉店。
西靖县城里的饭馆不少，但这家的卤肉卖的最有名气。
冬天的夜晚来的早。
他走进来的时候，店里已经没有一个客人了。
老板郑麻子正在油灯下切肉，笑着问了一声。
“温科长当官了，咋一个人来了，也不庆贺一下？”
“天生受苦的穷命，不一个人来，还能咋的？”
郑麻子哈哈一笑，又问：“今天温科长想吃点啥？”
“跟以前一样，三两猪头肉，二两青稞酒，两个花卷。”
说完，温建海就径直走进了套间。
他想在吃饭的时间里，进一步完善自己的计划。
既然要下手做事，那就要做的彻底干净漂亮，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否则。
就会像李文斌说的那样，抓不住野狐，反而惹来一身骚气。
韩联山呀韩联山，你想诱惑常云接受骑兵团的改编，壮大自己的力量，对抗红军，这步棋走得很高明。
但是，别忘了。
有句俗话说的更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老子现在就要变成一只黄雀，一口吃掉你这只贪婪的螳螂。
就在他翻来覆去计划如何行动的工夫里。
郑麻子端着酒肉走进了套间。
笑嘻嘻地说：“温科长，没有人陪你，我来陪你坐一会儿。”
“好啊，你不来，我还想叫你陪我呢。”
说着话。
两人边吃喝边闲聊了起来。
因为是多年的老朋友，故而套间里的气氛很是轻松融洽。
喝了几杯酒后。
温建海说：“今晚，有件事情，想请郑老板帮忙。”
“啥事情？说吧。”
“我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想请桑门的大掌柜桑铠老爷子出面解决。”
这句话即可震惊了郑麻子。
他端着酒杯的右手停在半空中，两眼直愣愣地紧盯着对方，好像不认识似的。
桑门可是黄河两岸近百年以来最大的帮会组织。
桑铠桑老爷子的名头就连三岁娃娃也知道。
温建海刚当上县府教育科的科长，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竟然要请桑门出面才能解决。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
郑麻子才喝下了那杯酒，很好奇地问：“温科长，你遇到了啥麻烦？”
“这个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建海微微一笑，问：“我上次吃饭时听你说，你跟桑老爷子有些交情，是不是？”
“是有些交情。”
“那能不能今晚带我去见见他？”
郑麻子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难为情的神色。
温建海掏出一个小包，放在桌子上，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说：“这是一点小意思。”
见对方两眼放光地紧盯着小包，又说：“事后，还要重重的酬谢郑老板。”
郑麻子拿起小包掂了掂，心里很是满意。
他举起酒杯，很痛快地说：“温科长，你我兄弟多年，还有啥事情不能做呢？”
温建海也端起酒杯。
显得很爽朗地说：“干了这杯酒，咱们就去拜见桑老爷子。”
“好。”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他们走出饭馆的时候，夜色更黑更浓了。
桑门位于北关。
这里是一处开阔之地，以前曾是黄河两岸有名的骡马市场。
夜色之中。
高大的门楼犹如一头凶悍的猛兽，隔着老远，就能够感觉到一股浓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门口悬挂着两只大红灯笼，在夜风里摇曳不定。
两人来到门口。
迎着寒风，郑麻子喊了一嗓子。
“桑老爷子，咱俩多日不见，兄弟我看你来了。”
话音还未落地，就见一个汉子像是从地下钻了出来。
笑嘻嘻地说：“原来是郑老板。”
郑麻子大大咧咧地抱拳说：“穆老三，桑老爷子在家吗？”
“他老人家前两天还念叨你这位救命恩人呢，说你再不来，他就要去找你吃猪头肉。”
哈哈哈，哈哈哈。
郑麻子大笑着，与温建海走进了幽深的桑门。
这是一座规模很大的三进院落。
桑铠很热情地把他们迎进了堂屋里。
灯光下。
趁着说话的机会，温建海仔细地观察起来。
说句大实话。
在西靖县城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今晚还是头一次面见桑铠。
尽管自小就听说了有关这位桑老爷子的英雄事迹，多的说也说不清楚。
灯光下。
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震撼不已。
一时间竟觉得这位名震江湖的老爷子就像一条若隐若现的神龙，浑身散发着夺人心魄的风雷之气。
最初的寒暄过后。
郑麻子一本正经地介绍了温建海。
说：“温科长有急事情要请老爷子你帮忙。”
桑铠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眼前这位县府的教育科长。
少许。
沉声问：“不知温科长有啥事情需要老朽出面？”
温建海急忙把随身携带的礼物放在那张黑黝黝的八仙桌上。
这是五根货真价实的沉甸甸的金条。
满脸堆笑地说：“老爷子，这是一点见面礼，请笑纳。”
桑铠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对方，脸色平静的就像一坑深不见底的湖水。
温建海极力控制着内心深处不断上涌的惴惴不安。
轻声说：“我想请老爷子替我报杀父之仇。”
接下来。
他很简要地说出了一桩压在心底已久的陈年冤案。
父亲温有伦是个古董商人。
在一次去南方贩卖文物的途中，遇到了暴雨，不得已，只好和伙计夏七住在客栈里。
后半夜十分。
山洪暴发，惊天动地。
慌乱之中。
几个盗贼溜进了屋子，抢走了他携带的几件非常珍贵的文物。
天亮时分。
夏七才发现，老东家死在了客栈后面的水沟里，身体已经被大水泡涨的几乎认不出面目来了。
说到这儿。
温建海流下了两行伤心的泪水。
略为停顿了片刻。
继续说：“老爷子，我怀疑这事儿是夏七暗中串通客栈老板干的。”
在他讲述父亲不明不白惨死他乡的过程中。
桑铠和郑麻子一直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得很认真。
最后。
温建海声泪俱下地恳请道：“我想请桑门为我那屈死的老父亲报仇雪恨。”
郑麻子用怀疑的语气问了一句。
“温科长，你敢肯定这事儿就是夏七干的？”
“夏七回来后不久，就突然离开了温家，不能不让人怀疑。”
说这句话的时候。
他想。
老父亲出门在外惨死不假，但到底是不是夏七干的，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谁也说不清楚。
夏七后来改名叫庄有德，参加了韩联山的骑兵团。
如今，混成了特务连的连长。
明天上午，就要跟随吕启耀一起去乌兰山。
郑麻子点了点头，说：“有点道理。”
这时。
桑铠说话了。
“温科长，看在郑老板的面子上，桑门就帮你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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