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荒唐之局
这天早上，天气很晴朗。
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李先生把碗往桌子上一放，说出了谋划已久的心事。
“今天天气好的很，我要出一趟门。”
高银兰问：“去哪里?”
“乌兰山。”
高银兰略略吃了一惊，“你不想要命了?”
“土匪再不讲道理，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杀人吧？”
李先生对自己的家族在黄河两岸几十年里积攒的良好声誉一向很自信。
“再说，我去乌兰山采摘中草药，治病救人，又不是跟土匪打仗，怕什么怕?”
小的时候他经常跟父亲老李先生去方圆深山里采药，偶尔遇见拦路打劫的土匪，只要说明身份，就不会为难他们。
土匪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也会生病求医问药。
不做愧心事，就不怕出门遇见鬼。
李先生向来是个很自信的有点固执的人。
此时，见男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高银兰说：“土匪还管你是做啥的，想杀人就杀人，想放火就放火，不然，咋叫土匪呢？”
李先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你别忘了，土匪也是爹妈养的人。”
说完，拿起背篓，就走出了济世堂。
明亮的阳光铺洒在大街小巷，静悄悄的。
他知道，这场突然降临的致使很多人死亡的瘟疫截止目前还没有彻底消除。
这段时日里，贮存的各种草药已经用完了，可村民们的需求量依然很大。
每天从早到晚都有很多人涌到济世堂拿药。
瘟疫没有完全消除前，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当一回事儿。
李先生刚走出村口，就遇见了迎面而来的娄宏。
这个南方商人最近一直在黄河两岸的各个村子里高价收购各类文物，还喝过济世堂提供的免费中药汤剂。
娄宏很热情地问候了一声。
“李先生要出远门？”
李先生实话实说，“去乌兰山采药。”
娄宏笑着说：“李先生的胆子真大，不怕土匪？”
李先生满脸严肃地说：“乌兰山不是阎王殿，常云也不是阎王爷。”
又反问了一句，“娄老板不怕感染瘟疫断送了小命?”
娄宏很干脆地说：“不怕。”
李先生用很奇怪的眼光注视了对方一小会儿，就抬头挺胸大踏步直奔赵家码头而去。
这个阳光普照的冬日的上午，渡口很安静。
赵通不在码头，赵全有几个船工正坐在窝棚西墙根晒太阳，一副很舒服知足的模样。
见李先生走了过来，杨宝站起来说：“全有，你刚送走了吕老爷，这回该轮到我了。”
他们知道，每次接送像吕厚仲李先生这样的有钱人，都会或多或少地得到小费。
赵全有一把拉住了杨宝，“李先生是我的人。”
“是我的。”
杨宝边说边极力挣扎，却被赵全有一脚狠狠踢倒。
“杨宝你个驴日的还敢跟我抢人?”
赵全有挣脱杨宝的手，快步跑到李先生面前，满脸堆笑小心翼翼地扶李先生登上了渡船。
当船行到黄河中央的时候，他说吕厚仲吕老爷刚刚过河去了西靖县城。
李先生明白吕厚仲进城是去找李县长郭特派员了。
当下，心中很是感慨了几句。
在骑兵团催粮征饷的名单上，除了吕王赵三家大户，还有他李先生的大名。
前几天，面对白文彪气势汹汹下达的最后通牒，他只是神态淡然的付之一笑。
在李先生眼里，最要紧的是控制瘟疫治病救人。
正因为这样，他才决定趁着今天天气晴朗的机会，去乌兰山采摘板蓝根等治疗禽流感的中药材。
盘龙山距离野麻滩很近也很安全，但那里的草药比不上乌兰山的质地好。
乌兰山沟深林密，再加上有土匪出没，常年人迹罕至，各类草药不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远在盘龙山之上。
站在雄伟苍莽的乌兰山下，李先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顿时觉得心胸开阔了许多。
随之，哼出了一首前人题写的七言绝句。
白云深处见岩峣，
耸翠嵯峨万仞高。
漫说三峰天外迥，
兹山突兀最雄豪。
咏毕，沿着一条蜿蜒曲折而又幽深狭窄的林间小路，向大山深处走去。
此时此刻的乌兰山，在这个明亮阳光照耀下的冬日里，越发显得浑厚凝重神秘莫测。
时间不长，李先生就来到了半山腰。
这里地势略微平坦，遍地是各种枯萎凋零的花草。
几只灰山雀正在草丛里觅食，见有人闯了进来，尖叫着振翅高飞，瞬间就消失在莽莽密林中。
李先生放下背篓，喘了几口粗气，环视了四周一眼，心想，这是一处修身养性的理想清净之地。
少许，正准备要采挖板蓝根的时候，却听身后突然响起了低威的吆喝声。
“李先生，你不用忙活了。”
他极力稳定住身心，想回头看看说话的到底是何人。
不料，对方又开口了。
“李先生，你最好不要回头。”
话音还未落地，李先生觉得一件又硬又冷的铁器顶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
这是一把短枪。
他吃惊之余，沉声问了一句，“你是谁?”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在两人一问一答的极为短暂的工夫里，李先生已经迅速判断清楚了眼下的情势。
“我想知道你为啥要枪杀我？”
对方冷笑了起来。
“既然李先生这样问话，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杀你因为你是大夫。”
这句话让李先生一下子糊涂了。
杀我就因为我是治病救人的大夫？
普天之下还有这样的杀人理由?
他不由得放声大笑了起来，脱口重重地吐出了两个字，“荒唐。”
对方冷声冷调地说：“一点也不荒唐。”
“难道我救人还有罪？”
“李先生你救活了很多人，坏了我们的计划，只好拿你的人头交差了，不然，我们就得死。”
李先生恍然大悟。
这就是枪杀我的真正原因。
同时，他也明白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原来是有人有意制造出来的。
他内心深处情不自禁地呐喊了一声。
天啊，世上还有如此阴毒狠辣邪恶的人。
他们不是人，是一群毫无人性的魔鬼，不，是一群比魔鬼还要毒辣千万倍的魑魅魍魉。
李先生只觉得一股血气瞬间涌上了头顶。
就在这一刻，枪响了。
他眼前突然金星闪烁，又猛然一黑，随着枪声栽倒在了荒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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