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鬼的眼睛和漆黑的夜色融在一起，没人知道他想做什么。
睡在床上不用包被，只有齐封原的手臂轻轻搭在他的身上，小鬼动起胳膊碰齐封原，寒意擦着皮肤卷起一阵鸡皮疙瘩。
“别闹。”齐封原朦胧中说。
小鬼停顿，好像真的听懂他的话，安静下来。
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齐封原看了会，缓缓阖上。
叶晓在早晨睡不着觉，轻手轻脚打开小鬼的房间门，果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家伙还在睡，她蹭到床边，一时愣住了。
昨天晚上才是个小不点，现在已经抽长了几公分，完全脱离刚出生时的模样，眉眼和脸型看着更好看。
叶晓还想再靠近一点，结果就好像被空气中无形的屏障给挡住，有层阻碍横在她和床之间。
她伸出手向前探了探，果然有看不见的东西跟罩子似的。
奇怪，她是个鬼，这些东西应该阻挡不了她。
这么想着，小鬼先一步睁眼睛，冷冰冰的目光紧紧锁在叶晓的身上，把她冻的一个哆嗦。
“齐封原……喂，齐哥！你快点醒醒！”叶晓喊着。
小鬼可能起床气作祟，嘴一瘪就要哭，刚才那种冷漠的样子全然不见。
叶晓本能的觉得，说到底他就是个婴儿。
齐封原清醒，手掌下意识地盖在小鬼的脸上：“要命了，大早上的哭成这样催魂。”
小鬼的双手抱住他的手指哇哇哭得更厉害，下一秒齐封原彻底清醒，下意识地把手往回抽，但是小鬼的身上泛出黑气，把他的手包围住，齐封原的挣脱居然没用。
叶晓察觉到异样顺便提醒他：“你睡觉还弄个罩子出来干嘛，防狼还是防贼。”
齐封原抬眼看她，叶晓的手按在空气中，成一个弧度。
他低头瞪着小鬼，再次试试把手抽回，还是不行。
已经可以感觉到丝丝缕缕的灵魂力被这小鬼吸走，他的眉头皱紧，暂时没有阻止的办法。
还好短短一分钟，小鬼主动放过了他。
叶晓也突然因为空气里的屏障消失，跌倒在床上，两个人对视，一齐看向小鬼。
小鬼一副喝了奶的餍足表情，张开手要齐封原抱。
“卧槽，混蛋小子，你是把我当可移动粮仓了是不是？饿的时候随时吸一口？！”
齐封原着恼，想着待会去找死神白夜，顺便把这熊孩子也一起送过去算了。
叶晓悠悠然来一句：“齐奶妈，今儿去哪？”
瞪，没什么杀伤力。
饭后，黎幸一的车开到这边，昨晚说好的，今天的时间也用来当司机，他是个守承诺的人。
看见小鬼身型长大了些，黎幸一了然。
今天的小鬼似乎可以不用齐封原一直抱着，态度和昨天变化一百八十度，叶晓碰碰他没反应，抱过来也能接受。
“奶妈啊，是不是你的奶不和他胃口，他嫌弃你了？”叶晓说。
齐封原眉头一跳：“嘴下留德大小姐，你是个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不注意。”
叶晓嘿嘿笑着：“那你说他怎么今天就不粘着你，昨天如胶似漆，恨不得和你融为一体，这小鬼难道会不认人？”
是挺奇怪的，小鬼上了车后反应就和之前不一样，总不能过河拆桥，吃饱饭不认人吧。
那他不是吃亏了，白白把自己的灵魂力喂给他，结果养了只白眼狼？
黎幸一问道：“今天到底要去哪？”
“M市吧，再去一趟，你先开着车，我研究研究昨晚搞回来的监控视频。”
齐封原捧着pad看得入迷，几乎是立刻就进入状态。
叶晓抱着小鬼在后座逗着玩，车上一时间还挺安静。
监控，他从叶晓的骨灰安葬那天之前开始看，总共四天的内容，快进两倍速。
一小时的车程，粗略地将下葬前的内容过完，重头戏开始。
当天下葬的时候，整体按着流程走很正常，叶晓偶尔勾着头朝他的屏幕上看，齐封原就把她脑袋按回去。
视频过到夜间部分，很模糊，齐封原放慢播放速度，眼睛始终放在墓碑的位置。
他有自己的判断，对方可以让自己不被拍到，不能保证周围碰到的东西藏起尾巴。
所以当墓碑后的水泥板动起来，齐封原放慢播放速度，黎幸一找了处可以停车的位置，和叶晓都凑近了看屏幕。
可能前阵子警方看幼儿园那段监控时候就这感觉吧，毛骨悚然，明明看不到人，周围的东西却仿佛有自主意识。
石板一动一动的，最终掀开躺在一边，泥土开始翻动，骨灰盒自己从里面升起来。
齐封原指着屏幕：“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拿着的，骨灰盒一直在固定的位置，可能当时不止一个人。”
骨灰盒飘在半空中的位置，差不多像是一个人抓着的高度。
墓碑周围很快恢复原样，齐封原估计可能看不到其他东西的时候，忽然间屏幕整个黑掉，然后有白色的痕迹在上边摹出笔画。
楼，白色的“楼”字赫然出现。
几秒钟后，摄像头的镜头恢复正常，重新变成公墓的画面。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个字可能没什么感觉，但……你知道我的意思。”黎幸一看着他。
意思太明显，楼，楼上楼的灵魂标记就是这个字，这个人是冲着楼上楼来的。
齐封原想起之前叶晓做梦提到过，有人让她去楼上楼，当时他就起了疑心，只是在忙那一家三口分不了太多神。
黎幸一淡淡地说：“还有一种可能，我要是没有提前认识你，肯定会率先怀疑这是你楼上楼招揽灵魂的方式，我会认为这事是你做下的。”
往大说，做这种事情的家伙要是在每一次都留下这样的痕迹，那他齐封原和楼上楼真的要成冤大头了。
倘若叶晓不过是个开端……齐封原不寒而栗，恐怕楼上楼以后连个安稳日子都没有。
沉默大半天，叶晓问道：“我真的是被人盯上的？”
那两人点头，显而易见。
齐封原来到叶晓生前住的医院，编个身份，找到主治医生询问情况。
黎幸一和叶晓跟在他后边，叶晓怀里抱着小鬼，小鬼眨巴着眼睛看齐封原，像是想过去。
“这患者我印象比较深，一个月前送来，基本快不行了，我们能救活也是她命大。”医生回忆着，“你问有谁来看过她，我真不了解，基本我遇到的几次都是她奶奶和一家亲戚吧，她父母来过，就一次。”
叶晓努努嘴，关于父母的记忆本身就不多，他们能来看一次基本算不错的了。
“我记得她的名字是叶晓，基本养伤期间还算平稳，几天前去世很突然，我以为她多少能撑个一年两年，可惜了。”
齐封原问道：“她死亡，为什么很突然？什么原因？”
“哦，没，我就是这么个说法，其实也是在可能的突发状况内。”医生的神色微微紧绷。
黎幸一看了看齐封原，对他点点头。
齐封原拍着医生的肩膀，走到旁边低声道：“你没说实话，到底是为什么突然？”
医院挺为难，左右看看没有医生护士靠近，只好叹口气。
他不肯说的原因很简单，他觉得这种事情首先说出来没人信，有违客观事实，其次，这事已经过去了，知道的都烂肚子里最好。
做医生的，什么奇怪事情没见过？
齐封原摆着一个不问出所以然就不离开的样子，再加上黎幸一没什么表情的脸，医生隐约觉得告诉他们等于告诉警方，说说就说说吧。
“齐警官，我跟您说实话，那天晚上正好是我值班，护士来叫我的时候，我第一时间过去，可是叶晓已经停止呼吸了。”医生摇着头，“我当时给她做抢救，结果发现她胸口的皮肤非常奇怪。”
不止是胸口，包括叶晓的脸和手背均出现了老年斑。
白天医生查房看过，叶晓还是好好的，她的家人也没有来反映过这种情况。
在医生的眼中，怪异的事情不止一件，发现老年斑后，他甚至察觉到叶晓皮肤的下边，许多脏器都已经衰竭，监护仪滴滴乱叫。
值班护士去通知叶晓的家人，医生留在病房做着最后的处理，他亲眼看到叶晓的眼睛在心脏停跳后睁开了一瞬。
“吓死我了，我们做医生的，从来不怕这些，可是那天晚上，十二点吧，她这一睁眼吓得我好几天没睡好。”
死亡的突然，骨灰失踪，做这些事情的人，只写下一个“楼”字。
和叶晓相关的线索，无论哪一个都透着股诡异。
对方并没有刻意藏着掖着，反而大张旗鼓不怕齐封原来查。
小鬼再次被交到他手中，齐封原看看他，自言自语：“把你丢给死神怎么样？我跟你实在无法沟通，要是帮不到你，耽误了投胎怎么办？”
原本玩笑话，哪知道小鬼忽然间情绪暴涨。
黎幸一瞬间稳住方向盘：“你干什么了？！这是高速，出事就全都得见阎王！”
齐封原刚要按住小东西，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恢复，转为抱住了他不停的安抚。
“小祖宗我错了，你安分点，这TM是玩命的时候，你千万别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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