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不试试怎么知道？
晚饭时间，沈家的餐桌上安静的让人心里难受。
姜甜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沈若明，发现沈若明正黑着一张脸，烦躁的搅动着自己的汤碗。
她微微一笑，这订婚的消息一出，沈若明就破天荒的出现在老宅，还留下来吃晚餐，这是不是证明他很在意这件事情。
桌上几乎无人讲话，沈老爷子忽然出声，“老 姜，这订婚的时间你想放在什么时候？”
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停下了筷子，沈若明更是绷紧了身体，紧张的等待着姜老的回答。
“我这边倒是无所谓，只是订婚而已，倒是结婚的时间可以向后延一延。”
“可是我希望这件事尽快。”沈老爷子淡淡的开口，“不如就定在下个月三号，我找人看过了，那一天是个好日子。”
姜老知道他的身体状况，也没反对。
倒是沈从柏开了口，“爸，是不是太着急了点，毕竟是大事情。”他看了一眼沈之寒，奇怪沈之寒居然没有反对这件事情。
“我还能等多久？”
沈老爷子淡淡的反问道，直接堵住了所有人的话。
除了沈若明在座的没人不知道老爷子的情况，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沈若明的脸像是一块铁板一样又冷又硬。
晚饭后，沈从严找上沈之寒，“这桩婚事你答应了？”他没想到沈之寒会因此妥协，语气十分的沉重。
沈之寒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景色发呆。
“就这么放弃，争取都不争取一下？这不像是你的性格。”
“那我应该怎么样？丢下沈家跟她去国外，等到生下孩子再回来？”沈之寒轻笑一声，“今时不同往日，这条路走不通，”
沈从柏被他说的无话可说，沉默片刻就离开了。
“出来吧。”
沈之寒对着身后淡淡的喊了一句，树影里闪出一个瘦瘦的身影，垂头丧气的叫了声二叔。
“在这等了多久了？”
沈之寒淡淡的问，换来沈若明一声尴尬的嘟囔。
“那他在这里，我没办法才藏起来的。”
他想来是能不跟沈从柏碰面就不碰面的。
“有什么事情问我？”沈之寒叹了口气，他这一晚上实在是忙得很，不是这个人找就是那个人问的。
“那个……”沈若明迟疑了片刻，最后有些泄气的开口，“算了吧。”
“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干什么，”沈之寒语气一沉，不悦的开口。
沈若明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二叔，你真的要跟姜甜结婚吗？那婉婉姐怎么办？”
沈之寒弯了弯眼睛，看向焦灼的沈若明，“你到底是担心你婉婉姐呢，还是担心我会跟姜甜结婚？”
沈若明一顿，尴尬的开口，“这不是同一件事情吗？”
“这可差远了，因为我觉得比起关心我，你好像更关心姜甜一点。是不是？”
被猜中心事，沈若明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不是……我只是担心婉婉姐，还有你，姜甜她……”沈若明说的语无伦次，连自己也骗不过去，最后干脆直接躺平放弃了挣扎。
“我是不想你跟姜甜订婚。”
他喜欢姜甜，喜欢那个像是软糖一样甜甜娇娇的小姑娘，她只要一笑，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他点亮了。
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配不上姜甜。
一个不被沈家承认的私生子，他那什么去娶姜甜，A市大多数人甚至都不清楚他跟沈家的关系，s沈老爷子从来不带他参加公开的场合，他在外人的眼里只是皇家帆船酒店的神秘幕后老板。
这也是为什么他很少回老宅。
他顶着一个沈家曾孙的身份，可实际上却应该叫沈老爷子爷爷。
是不是很好笑？
当初他也曾经委屈过，也曾经愤愤不平，但是有什么用呢，随着年龄渐长，他终于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这一辈子，他也就是个沈家不愿提起的人，即便是有沈之寒在明里暗里的百般护着他，结果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无非是能过得轻松一些罢了。
沈家手指缝里露出来的都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他一个生母身份不明的私生子，还想有什么奢望呢。
他现在过得已经是富贵闲人的日子了。
沈家的财产跟他没关系，他不必也不想费心费力的去争权，就好像沈从严那样。
而也是因为这样，他跟沈之寒的关系也更纯粹。
这些年来，他早就已经认命了啊，可是老天爷惯是会玩弄人心的，偏偏把一个姜甜送到他的面前，还要让姜甜跟沈之寒结婚。
他从前只是想把自己喜欢姜甜这件事在心里藏一辈子，只在背后默默的关注着他，看着她觅得如意郎君，看着她结婚生子，如果是有机会的话，能够守护着她便是最大的奢求了，但是要是沈之寒跟姜甜订婚，她就变成了自己名义上的婶婶。
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跟姜甜说过没有？”沈之寒看着一脸沮丧的沈若明，像是看见当年那个小小的跟在自己身后哭鼻子的奶呼呼的小男孩，语气不自觉的柔软了下来。
“没有。”沈若明垂着眸子，“我不敢告诉她。”
他苦笑着耸耸肩膀，“你知道的，爷爷也不会允许的。”
他是什么？是沈家的疮疤，是沈怀永不愿提及的耻辱，这样的一个身份，想要娶姜甜，简直是痴人说梦，到时候婚礼要怎么办？
是委屈姜甜变成私生子之妻，藏着掖着的办一场没人参加的婚礼，还是大摇大摆的告诉全世界的人，沈家有个见不得光身份不明的私生子？
只怕是他的身份本身就会成为众人攻讦他的利刃。
姜家也不会接受的。
她是那么一个被家中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沈若明沮丧的像是沙漠中辛辛苦苦找到水源，却发现眼前都是海市蜃楼的干渴旅人，满眼都是荒凉绝望。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地开口，声音像是夜晚吹过的风。“二叔，你还记得自己的母亲什么样子吗？”
沈之寒一愣，夹着烟的手指轻轻一弹，将烟灰抖了出去，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开始有些不记得了，那些记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陌生，我几乎要想不起她是高还是矮，瘦还是胖，眼睛是杏目还是凤眼？”沈若明垂下眸子，秀气的脸上有着悲伤的神情。
他所仅剩的那点记忆就是一个温柔的声音，永远会笑着对他说话的语气，还有在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沈家的大门前瓢泼而落下的雨。
大脑有保护机制，它会聪明的掩藏住一些不让你想起的记忆，只是为了保护脆弱的，那些不堪一击的情绪。
他记不清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来沈家，也许母亲跟他说过，可是他忘了。
要是不来沈家，他还是跟母亲挤在巴掌大的，转身都觉得拥挤的房间里，一起分食一碗热粥，过得清贫但是心安。
起码那样，他还是有妈 的孩子不是吗？而不是成为沈老爷子的一块心病。
“二叔你说，当初她为什么要送我来啊？”沈若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睛里闪烁着破碎的水痕。
在他的记忆里，就算那碗粥只是再便宜不过的白粥，他也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来到沈家之后的锦衣玉食，他也没觉得有多么开心。
沈之寒默默地将烟头丢在脚下，用皮鞋捻灭了那一点零星的火光，陈声开口。“我也不知道。”
他皱着眉回忆起沈若明刚来的时候，那个小小的孩子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去哪里都要抱着那个小小的熊。
他远远地见过一眼那个女人，在放学的车子开过大门的时候，那个跪在雨中纤细的瘦弱身影，固执而坚定。
“是为了钱吗？”
沈若明苦笑了下，这小二十年来有些话他不是没听道，只是选择了忽略罢了。
那些话传的实在是不堪，他只想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罢了。
“你要是想找她的话就去问问那个人吧，他应该知道。”沈之寒看向几乎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有些心疼。
沈若明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是刚离开不久的沈从柏，他固执的摇摇头，“不了，两个我都不想见。不想要我的，我也不想要他们。”
他对沈从柏的感情实在是太过复杂，小的时候是期盼希冀，长大了却觉得愤恨。
都是儿子，起码沈之寒还有过一家三口的欢乐时光，可是他的记忆里却几乎没有沈从柏来看他们的影子。
再算算两个人的年纪，他既辜负了沈之寒的母亲，又辜负了自己的母亲。
也许是这样，母亲才不想再见到自己？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沈之寒拍了拍沈若明的肩膀，其实在沈若明的这件事情他也有些奇怪。
就算是不能将若明母子接回家里，可是连钱都不给一点，让这母子两个过得那么艰难，也不像是沈从柏的性子。
就算是老爷子看不上那女人的身份，也不至于这样的为难一对母子。
何况沈若明来沈家的时候，沈从柏的状态明显是惊讶的，就好像是接到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一样，脸上带着震惊的神情。
他也不像是从前一样跟沈老爷子争辩，只是低声下气的求着沈老爷子让这个孩子进了门。
不过这些都是前尘往事，如今只会平白的让沈若明伤心罢了，他也不愿意再提。
“别想这些，你现在也是大人了，不要一直躲在酒店里，像个隐形人一样。”
沈之寒的语气一变，看着眼前面目清秀的少年，“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糟糕，不去试试永远也不知道行不行，我劝你珍惜时间，毕竟下个月三号可是没有几天的时间了。”
沈若明一愣。
是啊，下个月三号，确实是没有几天了，这短短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能够做什么？
算了，也许就这样吧。
其实转过头来想想，姜甜嫁给沈之寒也不是一件坏事，起码他这位“二叔”人品上佳，不近女色又有责任心，姜甜嫁给他，会被照顾得很好。
这也算得上是良人了吧 。
比起自己叔叔伯伯那一辈，没人性的没人性，没良心的没良心，再加一个生活放 荡不堪的情场浪子，沈之寒真真算得上是歹竹出好笋了。
沈若明轻笑一声，“二叔，请你好好照顾她。”
算了，他认命了。
沈之寒：“……”
“没空。”
他扔下一句硬邦邦的话，大步走开。把沈若明丢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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