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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冤家


杨家花厅里,杨羡正在嘴硬:“我受得起!”

杨德茂气得面皮一抽,抬手要打:“小畜生该死!”

罗氏吃了一惊,忙去阻拦:“不许动我儿一下!”

杨羡不避不让,英俊的脸上锋芒毕露:“打!索性父亲不止我一个儿子,打死了也不碍的。”

“你!那颜氏出身望族又有才貌,你不娶她,反把个市井泼妇迎进门,你到底想干什么?”

“汴京城里谁家娶妇,彼此都要相看相看,那颜百十娘性情样貌、脾气秉性,父亲一概不问,也不派人仔细打探,怎知我二人能否配得来?”

杨德茂发笑,满脸鄙夷:“就凭你这顽劣浪荡的德性,没得人家还配你不起吗?”

杨羡心头伤痛,面上惨笑:“一个三年前与表兄私奔寿州,捱不得清贫又弃夫返家的女人,儿子自然是配不起了!”

杨德茂一愣:“这些混帐话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统统都是谣言!就算是真的,那颜家……”

杨羡轻轻一掸身上的灰尘,起身道:“知道,她祖父刚迁了工部侍郎嘛!您这做爹的把儿女终身视作买卖,挨个地称好斤两,插上草标儿卖了,我这做儿子的有样学样,偷梁换柱,那也不足为奇了!一家子脏臭不堪,无药可救,咱谁也别嫌弃谁,凑合着过吧!”

杨德茂气得浑身发抖,又要伸手去打,罗氏拼命拦住。

杨羡还嫌不足,回头补上一句:“哦,那颜家女也不情愿嫁纨绔,人顺驴也就下坡了,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向颜老侍郎交代吧!”

杨德茂怒斥:“孽畜!你别拦着我,走开!”

杨羡一脚踏出门槛,只听身后罗氏乱嚷起来:“你这老没正经的!我说要聘杜家的,你一心要让儿子娶颜氏哪……我同你拼了老命!”

杨羡面无表情,大步离去。

郦家屋中,杜仰熙惊呼一声:“不告了?”

寿华低头做针线:“不告了。”

一不小心,寿华手里的线断了,杜仰熙理所当然地接过去,替她重新给针穿线,口里不甘道:“这忍气吞声可不是咱郦家的家训,亏我白日里还同襟兄们商议,怎么打下这杨家的嚣张气焰,这说不告就不告了,丈母那样要强人,忍得下这口气?”

寿华接过针线继续缝补:“别瞧平日里小五跳脱任性,真遇上大事了,有主意着呢,她决定的事,谁也左右不了。”

杜仰熙打趣:“那杨羡不是什么好玩意,娘子真放心将五姨托付给他?”

“我们走的时候,三娘将精干的男仆全留下了,让他们暂居杨家外院。真碰上大事儿,不会叫五娘吃亏的。改好了,来试试。”

她才将衣裳递过去,杜仰熙站起来,高高兴兴把双臂伸开,像个顽童一般看向妻子。

寿华好笑,只得将衣服抖开,亲自为他穿上。

“我们姐妹四个捆一道儿,悍不过一个小五。在家要不是有娘压着,早翻过天去。杨家以势凌人,她心里大不快活,哪肯轻易放过杨羡,且等着瞧吧。”

杜仰熙穿上衣服左右看看,满意极了:“哎,正好!”

另一边,杨羡抬手一推房门,没推动,又大力推了几下。

他沉了脸:“郦五娘,开门!开门!你把门打开!”

房里,门閂牢牢閂住,门板纹丝不动。乐善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棉花,早已进入梦乡。

“郦五娘!郦五娘,这是我的房间,你给我开门,开门!”

两名女使闻声慌张赶来,杨羡一个眼风扫过去,冷冷道:“滚。”

银瓶还舍不得走,被玉簪轻轻一扯,忙低头退下。

杨羡执着地敲着:“郦五娘!开门,开门开门开门!”

房间里,乐善睡得分外香甜。

隔壁,杨琬娘从女使手里接茶,亲自递给母亲罗氏,珠娘则在一旁给罗氏捏肩。

银瓶还在叙说:“大郎君唤得嗓子都哑了,也不见新妇出来开门,郎君一气之下,去书房歇下了。”

罗氏重重将茶盏一搁,脸色极端难看:“就知道这是个不贤之妇,他非要娶进门来。敢如此欺凌丈夫,我饶不过她!”

她正要起身去寻乐善算账,杨珠娘忙劝阻道:“娘,您没听银瓶说呀,她那里关门落闩,凭你怎么叫都不开,您预备怎么办?”

罗氏一拍桌子:“她敢!我是她婆婆,就是叫人把门撞开,她敢怎的?”

杨琬娘皱紧眉头,不赞同道:“娘,白日里官家才赐匾,晚上又闹起来,传扬出去面上可不好看。”

罗氏斥责道:“岂有此理!瞻前顾后唯唯诺诺,杨家上下这么多人,还怕降不住一个丫头?难道叫我这个做婆婆的,忍了那个搅祸精不成?”

杨琬娘欲言又止,杨珠娘得意地扫她一眼,笑道:“娘息怒,那郦家人走时,特意留下好些帮手,亏得我家官人聪明,将他们一齐隔在外院,虽人还在杨家,出入内宅到底不便。您是婆婆,是长辈,拿捏个小丫头又有何难,也不必大动干戈。不如这样……”

她低下头在罗氏耳畔窃窃私语,杨琬娘被妹妹抢白一通,心头不悦,深深蹙起眉来。

银瓶悄悄抬头窥视。

翌日,银瓶声称主母想见乐善,走在院中为她引路。

银瓶貌似谦卑地说:“娘子,主母就在里边儿,请。”

乐善前脚踏入,下意识环顾一圈,发现这是一间阴森森的祠堂,供奉着杨家历代祖先的牌位,压根不见其他人影。她当即转头:“这是何意——”

话音未落,银瓶玉簪眼明手快地把大门一关,乐善扑上去:“你们要干什么?”

银瓶落下锁,扬声道:“您可别见怪!主母说了,新妇进门头日,惯例是要拜祖先的,偏您昨儿个一场大闹,恐怕惊扰祖先降下祸事,只得请您在祠堂跪上几个时辰,好好静思己过,午时婢子自会送茶饭来。”

乐善在内拍门:“你们敢算计我?开门!”

银瓶和玉簪对视一笑,掉头就走。

乐善摇晃了一下,听见锁链的声音,不禁变色。

另一边,杨羡正在同三个朋友在花厅听曲观舞,品茶吃点心。杨羡自己坐了主位,王伯谦坐在客位,另两人陪坐。

许文举好奇问道:“哎,杨兄这刚娶了亲,今日不去岳家拜门,竟有闲情雅致,邀我们几个听曲吃茶?”

李志道笑道:“嗨,那郦家什么身份,衙内亲自拜门给他们脸了!”

杨羡懒洋洋地扫他一眼,冷冷道:“我的岳家轮得到你来置喙,打嘴!”

李志道习惯了他喜怒无常,顺势就在自己嘴巴上拍了两下:“糊涂糊涂,看我满嘴胡咧,该打、该打!”

王伯谦笑道:“是该打!端知道那郦家出身不高,竟不知他家专出美人的?还以为是赵兄夸大其词,连杨兄都大费周章去抢亲,想必传言非虚了。”

杨羡皱眉:“又是赵梁成说的?”

王伯谦嘿嘿一笑:“他新纳的小美人得了心疼病,不然也要来的。此处又没有外人,论起理来,还该将那新嫂子请出来,容大家拜见拜见。”

另二人忙附和:“对对对,请出来!”

“请嫂子来受礼也应当嘛!”

杨羡推辞:“相见不如闻名,你还是不见得好。”

王伯谦诧异:“莫非她面相丑陋,不堪入目?”

李志道和许文举异口同声:“有多丑?”

杨羡回忆了一下自己被乐善殴打的画面,玩笑道:“看一眼五脏生烟,看两眼七窍流血,你要是看上第三眼,哎呀呀,那就要伸腿瞪眼、一命呜呼了!”

众人惊异。

乐善盘腿坐在祠堂里,脸色越来越阴沉,怒气急剧暴涨中。

祠堂外,玉簪打开食盒看了一眼,只有两个馒头、一碟黑漆漆的咸菜和一碗清水,惊异道:“就吃这个?好赖里头那位也是刚娶进门的新妇呢!”

银瓶嗤笑一声,低声道:“主母可是发下话了,杨家自是锦绣堆福气窝,可有人要不识相不守规矩,没穿少吃的日子还在后头。这人生一世呀,凭你再好强要脸,只要还呲着一张嘴,要吃、要喝,就不怕你不低头!”

玉簪轻哼一声,指指祠堂里:“酸,你心里头惦记谁,那可瞒不住我,小心我告诉她!”

银瓶做了个鬼脸,低声说:“怕她怎的?”

说完,她一摆手,收了笑,上前开了门锁,把门一推。

“娘子,婢子们给您送午膳来了!”

谁料乐善早蛰伏在门后头,眼里一见了光,想也不想抬起腿来,迎面给了银瓶重重一脚。

银瓶哎呦一下跌倒在地,食盒也歪在一旁。

玉簪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乐善五指如爪,一把攥住玉簪的发髻,另一手扭住银瓶,笑道:“哪个呲着一张嘴,等你来喂呀?杨家上下都不把新妇当人,好啊,连个丫头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起来!”

玉簪胆怯求饶:“娘子饶命!娘子!娘子!”

银瓶被乐善拧住就走,口里还不服软:“婢子可是主母赏下来的,娘子还须留些体面!”

“你就是王母赏下来的,我也照打不误!拎上食盒跟我走,不然给你腿打折!快走!”

两个婢女凄凄惨惨地被乐善扯走。

杨家厨房里正在忙碌着,掌事的王妈妈巡视了一圈,不时指点指点众人。

小厮站在门外通知:“王妈妈,大郎君吩咐下了,午饭再添几道菜,要鸭子、炒鸡,用嫩羊肉调了瓠叶羹来,乳酪再要一碗。”

王妈妈满面笑容:“是是是,说话儿就好。”

小厮前脚刚走,王妈妈背过身去,呵斥众人道:“听见没,手下还不给我利索点儿!”

众人都没应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身后。

王妈妈不耐烦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干活!”

王妈妈说完,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乐善正面无表情地立在她身后,银瓶玉簪也都低头站着。

王妈妈看出乐善来势不善,笑成一朵菊花,迎出去道:“哎呦,这不是咱大郎君刚进门的新娘子嘛,厨下烟熏火燎的,可不是娇体贵鞋该踏的地儿,会乱了规矩的。您有什么吩咐,老奴出去恭听——”

她说着话,便刻意挨近了,伸手要把人往外引。

五娘把袖一扬,压根没让她挨着半点,严厉道:“我坐着八抬大轿,堂堂正正进了杨家门,什么新娘子旧娘子,这也是你个下仆该叫的?按说我郦家不过百姓人家,那里里外外的帮佣厨役,见了我的面儿,头也不敢抬,声儿更要短三分。说什么皇亲国戚,规矩有度,一个管事的婆子都敢嬉皮笑脸,没上没下!昨儿阿婆还说杨家是个有礼数的人家,转天你就敢打她的脸,我这刚过门的长房娘子,少不得要正正家风。自己掌嘴!”

王妈妈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万般无奈地自扇一下,捂住脸不吭声了。

乐善走进厨房四处看,随手掂起一根擀面杖。厨房众人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阻拦。

王妈妈见势头不对,扑通一声往下一跪:“娘子,老奴知错了,往后再不敢用粗陋之物敷衍娘子,该打!该打!”

乐善清凌凌的眼神看过来,王妈妈最后一句“该打”莫名气虚,身子也萎顿下去。

乐善随意地点了点几样精美菜色,说:“行了!这几样送去我房里,要壶青梅酒,牛肉也切上一盘。”

厨娘连忙称是。

乐善轻轻一弹擀面杖上的面粉,笑盈盈地问:“你刚才说,我家官人在哪儿摆宴来着?”

王妈妈呆住。

花厅里,王伯谦挥退女使,说:“杨兄,刚才都是玩笑,有几句正经的说了怕你恼,我听说呀,这洛阳郦氏虽不算富贵,女儿却自幼娇养,精心栽培,你们道是为何?”

杨羡不接他话茬,许文举追问:“为何?”

王伯谦答:“那郦娘子店里明着养了个弹唱班子,挂牌儿吸引文人墨客青年举子,暗里却将貌美的女儿们做饵,钓那些豪富子弟上钩,以此攀高接贵、改换门庭。有人说——”

杨羡皱眉:“说什么?!”

王伯谦笑笑:“说那四福斋是个花茶坊,私下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连那几个娇娘身上也有些不清不楚,否则凭他郦家那点薄奁微产,如何嫁得汴京富室呀?”

杨羡陡然变色:“住口!”

王伯谦劝道:“哎呦,我的好兄弟,郦家这等市井贫户,什么妖势做不出来?勾汉子卖女儿当得什么大事,你娶就娶了,万万别往心里去,过得两年腻味休了,重娶个好的,不比这卖茶的强百倍?”

杨羡正要发怒,凌空飞来一把菜刀,深深戳在王伯谦眼前,王伯谦一呆,众人抬头一看,

乐善突然闯入,俏脸生霜,怒意高涨。

“哪个天打五雷轰的淫贱下流胚,敢满嘴喷粪造你姑奶奶的谣!”

眼见乐善一阵狂风似地卷到跟前,杨羡头一个反应过来:“你来干什么!”

乐善一棒子戳在他额头伤处,将人重重一推,杨羡踉跄倒退几步,被身后凳子绊倒,千盛忙去搀扶:“郎君!”

许文举怒容满面,拍案而起:“你这妇人忒无礼!”

乐善反手就是一棒,许文举哎呦一声一头栽进菜汤里,李志道机灵地一骨碌钻进了桌肚。

乐善回过身来盯着王伯谦,眼神凶狠,步步逼近:“就是你了。”

王伯谦一个冷战,掉头拔足狂奔。

乐善快步追上去就是一棒,王伯谦躲避不及,脚下一绊,迎面往地上一磕,当场头破血流。

千胜要上去救人,杨羡一手拦住,千胜一愣:“郎君,真个不管哪?”

杨羡饶有兴致地盯着郦五娘,随手拖了张凳子坐下观战,千胜吃惊。

那边乐善揪住王伯谦的腰带,擀面杖没头没脑地一通乱打:“造一句谣,打你一棒,世上再没我这公道人!这一棒,打你喷脏辱我郦家!这一棒,打你诋毁中伤我娘。第三棒,毁谤我姐妹声名!再吃我一棒——”

王伯谦绕着花架躲藏:“没有了没有了,真没有了!”

乐善追上又是一棒子:“谁说没有,你还敢教人分妻!”

杨羡看得乐出了声,千胜瞠目结舌。

王伯谦屁股挨了一棒,一蹦三尺高,一头扎回去,抱住杨羡大腿不放:“兄弟救我!”

乐善一把拔出桌上菜刀,作势在王伯谦面前一挥:“这造谣生事的污滥舌头,来,我替你割了它!”

乐善作势要下手,杨羡夺下菜刀丢给千胜,严厉道:“还不向你嫂子请罪,里头的都给我出来!”

另两人战战兢兢从桌底下探头,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乐善像打地鼠一样,又是一人一棒,顿时给打趴下了。

王伯谦死死攥住杨羡衣摆,惊骇欲绝:“杨兄救我!”

“赔罪!”

连滚带爬的三人拼命向乐善作揖,王伯谦低眉臊眼道:“嫂子,都怨小弟这张烂嘴臭嘴,嫂子大人大量,饶过我这回!往后再不敢背后说人——”

另二人也忙道:“是是是,不敢了!”

“不敢再毁谤郦家,不敢不敢!”

乐善冷笑:”好狗胆,敢情都忘了我四姐夫的名讳,那大理寺卿之子触犯法纪,都叫他给铡了。“她拎着擀面杖,一个个比划过去,”你们这一个个的蠢才,捏砌奸赃玷污官眷名节,那是要判绞的!再敢成精作怪地毁谤生事,送去开封府狱吃牢饭都轻了,索性开了膛破了肚,剁碎黑心肝下酒,我一条命赚下四个狗头也值了!哼!“

众人又惊又怕,哪敢言语。乐善也不恋战,拎着擀面杖扬长而去。

王伯谦两股战战,恼羞成怒:”我是好男不跟女斗,才吃了大亏!你们也太不仗义,眼见我叫那泼妇毒打,只顾自家躲藏!“

李志道欲哭无泪:”我、我也想救你,可一见那凶神过来就大头发昏、膝下发软呜呜!”

王伯谦跺脚:“杨兄,你也不管管!”

杨羡哈哈大笑,一脚踢在王伯谦膝上:“我可有言在先,见了她得躲着走,谁叫你们这三个狗头叫人拿住的?都给我记好了,只要郦五娘一日是我杨羡的老婆,便容不得外人糟践,今儿就是她不打你,你们也饶不得一顿打!”

王伯谦哎呦一声,重重跌坐在地上。

杨羡想想觉着不对,突然反应过来:“哎,怎么是四个狗头啊,郦五娘,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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