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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绣球


潘楼门外很快摆出了“绣球招亲”的阵仗,范良翰正立在桌前,侃侃而谈。

“郦家在京经营茶肆,那也是殷实人家,家里唯有这颗遗珠,至今不舍得放她出门。说起我家这位小五姨,哎呀,不止人物标致,聪慧贤良,针黹女红、当家理事更是样样在行。我丈母说了,此番郦家择婿,不拘门第贫富,不问聘财多寡,要选个才貌两全、宽厚仁德的贤士,与五姨配成一双佳偶!”

话音未落,范九与德庆抬着一盘红绸遮盖的物品出来,范良翰当众一掀红绸,阳光下柔润的珍珠光芒瞬间耀花了众人的双目。

众人七嘴八舌:

“哎呀,是真珠帐啊!”

“这一顶珠帐,怕不得大几万钱?”

“好没见识,城东张大官人出价十万贯,勉强凑得一床珠被为爱女添妆,这可是无价之宝!”

“郦五娘,是不是成亲当日叫杨家劫去的那个?”

“哎呦,那想必是个美人儿了?”

“夫家犯事还肯守过三年,何等有情有义啊!”

“你是瞧上那真珠帐了吧?哈哈哈!”

潘楼门口,柴安悄悄问康宁:“这真珠帐我怎么瞅着有点儿眼熟,郦家每嫁一个女儿,丈母都要拿出来一回吧?”

康宁面带端庄微笑,裙下不着痕迹地踩了他一脚:“又来翻旧账了是不是?”

柴安忍痛,悄悄牵住妻子的手。

“在我心里,三娘胜过皓月之辉,那真珠帐再好,哪及我家娘子珍贵。”

康宁心里一甜,却嗔他一眼:“就会耍贫嘴,还不去办正经事。”

柴安一笑,大步走了出来,高声道:“诸位,咱们有言在先,愿参与绣球招亲者,三日之内,先来潘楼登记造册。这年貌相合不相合,才智般配不般配,人才出众不出众,总得事先相看一相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抢郦家绣球的!”

众人一听,纷纷向范良翰涌了上来:“我来!我来我来!”

范良翰和负责记录的小厮险被挤翻,范良翰艰难地维持秩序:“慢来慢来!一个个来!”

人群里的赵梁成冷哼一声:“杨家出事时,祖父关了我三月,害我没能帮上忙,如今想嫁我的嫂子,我叫你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嘿嘿!”

摇摇晃晃的牛车里,盛装打扮的乐善把玩着手腕上裂口包了金的玉镯子,嗔道:“时辰还早着呢,人家就是来镶个镯子,用得着一步一跟,怕我丢了呀?”

琼奴笑盈盈地替她整理衣襟:“那可不,今儿是绣球招亲的大日子,娘晓得你不上心,才叫我跟来的。”

乐善随手掀开帘子向外张望,敷衍道:“我亲口答应的还能翻悔,可不是小瞧人呢。”

她百无聊赖间,突然瞧见了人群里一道熟悉的背影,脱口道:“停停,快停车!”

车停下了,乐善抓起帷帽戴上,一旁的春来扶着乐善的手助她下了牛车。

琼奴急了:“哎,你去哪儿?”

乐善脚尖轻盈落地,帷帽上的轻纱一放,丢一下句话:“你先去潘楼,我随后便到,放心,误不了的!”

说完,她快步向那道身影消失处追了过去。

琼奴喊:“快,快跟上去!”

春来连声应着,赶紧追上了乐善,琼奴看着二人身影,摇头叹气。

乐善一路追到人群熙攘处,再不见那道熟悉的人影,不禁驻足张望,眼神多了几分茫然和失落。

春来小心地问:“五娘子,您到底瞧见谁了呀?”

乐善的目光在一张张陌生的男子面孔上逡巡而过,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一只傻狗。”

春来惊愕:“啊?!”

乐善拂袖而去。

街头茶铺处,老板远远瞧见乐善走了,把头一低,对着藏身炉后的杨羡小声道:“郎君别怕,你娘子走远啦!”

杨羡马上钻出来,拂去身上灰尘,奇怪道:“你怎知她是我娘子?”

老板嘿嘿一笑:“噫,不是老婆你畏之如虎,那么年轻总不能是你亲娘吧?夫纲不正哟。”

老板娘把他耳朵一拧:“恁地多嘴!来客人了,还不快去招呼?”又向杨羡赔笑,“贵客请坐。你给我过来!”

“哟哟哟来了来了来了!”

杨羡若无其事,往低头窃笑的殷瑶身旁一坐,手指上的宝石戒指闪闪发光,锦衣华服流露豪客气派,顿时引来邻桌茶客侧目,又被一旁两个健壮的冷面随从给瞪了回去。

殷瑶低声道:“你的家事我都听千胜说了,怪道回程路上义兄日日焦躁,恨不能插翅飞回汴京。那郦家的势利人见你荣归,愧也要愧煞了,这进了城不去她家门上显显富贵,怎的反倒躲藏起来!”

杨羡没好气道:“听他闲扯!当年那包袱里除了银两还有糕点、衣服和鞋袜,那柴大官人纵然义气,他能想到这么细处?又怎敢背着郦三娘来助我这仇人?分明丈母变着法儿激我上进呢。”

殷瑶瞪大眼:“既如此,更该早早去郦家迎了嫂子回来享福,你躲什么嘛!”

杨羡虚张声势:“你懂什么?你看看我,一路风尘边幅不修,瘦了,黑了,也变丑了,怎么去见她?还有啊,三年都不曾归家,屋舍破旧不堪,总得好好修缮一番,才好去迎接娘子啊!”

殷瑶小声嘀咕:“原来是近乡情怯,不敢去见人家,冲我凶什么凶,哼。”

“你说什么?”殷瑶撇嘴。

千胜过来,在杨羡耳边低声道:“郎君,查到了江朝宗的下落。”

杨羡面色一肃:“你先回去。”

说完,他便丢下殷瑶,带着千胜离去。

“你不叫我去看嫂嫂,我偏去,哼!”

殷瑶放下茶钱:“老板,那潘楼街上四福斋往哪儿走?”

潘楼外,年轻的郎君们昂首盯着二楼,一个个摩拳擦掌,只待绣球从天而降,赵梁成也在等着抢绣球的人群里,一脸虎视眈眈。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将街道堵了大半,人们兴致勃勃地议论着:“听说那郦小娘子生得可俊啦!”

“哎,你听岔了,就是貌若无盐,郦家才肯珠帐添妆哪!”

“有理有理!”

柴安出来:“都备妥了么?”

范良翰以只有二人听见的声音道:“丈母决意要同陈家对亲,今儿这绣球,跑不出他的手去。瞧,就是那个!”

赵梁成向左右两位郎君眼神示意,二人都微不可察地点头,显是一早串通好的预备生事。

柴安目光落在众郎君里最高挑英俊的陈郎君身上,微微一笑:“小心提防那姓赵的。”

范良翰颔首:“知道。”

赵梁成高声喊:“哎,怎的郦五娘子迟迟不出来呀?”

众人起哄:“对呀对呀,都好大一会儿了,怎么让咱空候!”

“可不是,这柱香快烧了一半了!”

“快快请小娘子出来!”

“出来!出来!出来!”

戴着帷帽的琼奴走了出来,两名女使左右相伴。

楼下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来了来了!小娘子出来了!快抛绣球!抛呀!快抛呀!”

众人催促一声急过一声,女使将手里的绣球递过去,琼奴接住,手也微微发抖,不由想起康宁的叮嘱。

“五妹迟迟未归,只得你代她去!可得看准了再抛,那个乌纱帽上簪绿牡丹的就是了!”

琼奴鼓起勇气走近了栏杆,往楼下一望,在乌压压一片人头里分辨特征。

人群里的赵梁成、另外两位郎君抢着从怀里取出一朵绿牡丹,往自个儿冠上一簪。

范良翰气冲牛斗:“什么玩意儿,成心捣乱呢!”

范良翰就要冲过去,柴安一把攥住,高声道:“小娘子要寻好姻缘,那人上人就是了!”

柴安早就安排好的两个人将陈郎君高高架起,陈郎君马上比众人高出一截,高声喊:“快给我!”

琼奴立刻会意,想也不想抛出了绣球。

绣球从二楼落下,陈郎君伸手去接,眼看绣球就要落在他的怀里,赵梁成气急败坏,一头猛扎过去,将底下人撞倒,陈郎君身子一歪,惊呼一声,几个人跌成一团。

赵梁成和众人一道扑上去抢,谁知绣球落地的瞬间,人群里窜出一条狮子狗,一口叼走了绣球。

抢绣球的人群顿时乱成一团,众人对着一条狗围追堵截,场面异常滑稽,引得围观百姓哄笑不止。

柴安面色一变:“还不快拦住它!”

范良翰气地跺脚:“哎呀哎呀,乱了乱了,全乱了,我可怎么同娘子交代呀!”

殷瑶带着随从远远张望:“哎,怎么回事儿,那是谁家招亲呀!”

路人笑道:“四福斋郦家的五娘子呀,绣球叫狗给衔了去,闹出大笑话喽!”

殷瑶当即变色,一把揪住路人:“你说什么?!”

人群外,面容冷峻、身形高大的折淙带着年少的兄弟折闵和一众侍卫正打潘楼前头过。

折闵左顾右盼,兴高采烈道:“大哥,这京城就是京城,可比咱们府州热闹多了!”

折淙笑笑:“走吧,不要让母亲久候。”

折闵悻悻地哦了一声,视线迟迟不舍得收回来:“哎,你快看!”

人群里,赵梁成终于追上狮子狗,劈手夺过绣球,雀跃地跳起:“绣球是我的——”

范良翰喊:“绣球在谁手里,新妇和珠帐就是谁的,别叫他争了先!”

一群人扑上去抢绣球,赵梁成寡不敌众,纠缠间,绣球被人打飞出去,在人群上空划过一条漂亮的曲线,众人全都扬起了头,张大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琼奴急得要命,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绣球越过参赛的郎君,又飞过围观的百姓头顶,径直飞向策马途经的折淙,不偏不倚打歪了他的帽冠。

折淙下意识一扬手,绣球紧紧攥在了他的手里。尘埃落定。

众人欢呼:“接着了,接着了,是这位过路的郎君接着彩头了!”

琼奴一惊,猛然掀起面纱一角,露出一双盈盈美目向他望去。

与此同时,折淙也惊诧地抬头望来,隔着重重人群,二人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琼奴只觉骑在骏马上的俊朗男人面容说不出的熟悉,正要仔细看个分明,只听屋内郦娘子一阵乱嚷:“还不快扶进来!”

两名女使一拥而上,将频频回头的琼奴扶了进去。

眨眼间,折淙的马儿已被贺喜的人群围住,众人齐声说着:“恭喜恭喜,喜得佳人珍宝!”

“郎君好福气呀,中了娇娘绣球啦!”

“可不是双喜临门!”

范良翰自觉闯祸,惊得目瞪口呆:“这、这这——”

柴安快步到了跟前,立定先把折淙上下一打量,面上绽起真诚笑意,拱了拱手道:“鄙人柴安,是这家潘楼的主人,今日在此为舍妹绣球招婿,敢问这位过路的郎君高姓大名?”

折闵嘴巴张得能吞下鸡蛋,不可置信道:“哥,人家要招你做妹婿呢!”

折淙愕然。

目睹这一幕,殷瑶气得面色发青,恼恨道:“好一个水性杨花、见异思迁的郦五娘!”

不知何时被人挤到她身边的赵梁成也恨恨啐了一口:“面白无须,目中无人,一看就是个风流混账郎君!”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哼出一声,各自拂袖而去。

崔宅后门处,江朝宗跨过门槛出来,门人向他行礼。

他矜持地点点头,大摇大摆地离去。隐蔽处,杨羡一直注视着江朝宗的身影消失。

千胜道:“小的一直苦苦寻觅此人踪迹,奈何石沉大海,全无头绪。就在今晨,有人报说在附近见过,百般探查之下,才知他早投靠崔家做了家仆。”

杨羡道:“当朝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崔谓之。”

千胜点头:“正是,自从投了崔相门下,江朝宗甚少出头露面,近日他四处秘访美人,这才露了形迹。”

杨羡冷笑一声:“为避祸也算心机费尽,知道怎么办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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