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在说谎
秦语再次醒来时已经八点，天色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初夏的蝉鸣声不绝于耳。肖井正背对着她坐在床尾处理文件，他的衬衣袖子半卷到手肘处，露出一截修长的手臂，床头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白粥一碟小菜，瓷碗的边缘印着朴素的印花，颇有几分家的味道。
“醒了？感觉怎么样？”
肖井察觉到她的动作，放下手里的平板电脑，起身走到床边。秦语抬起胳膊，有些高兴地道：“竟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看。”
“嗯，确实……没想到这儿的医生还挺厉害的。”
肖井检查完她的胳膊，顺手端起一旁的白粥，拿着小勺舀了一口，试了试温度后递到秦语嘴边，他这一连串动作无比自然，好像两人已是相当熟稔的关系。秦语看了眼递到嘴边的小勺，有点尴尬地开口道：“那个，我自己可以……”
“你胳膊上有伤，我来。”
“可是，我还没刷牙……”
“没关系，吃完再刷。”
“可是……”
秦语的下一个理由还没说出口，只见肖井突然将小勺收了回去，把那碗白粥放到自己嘴边。他面上带笑，嘴角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你再可是，我可不介意用另一种方法喂你。”
“另、另一种方法……”
秦语眼看肖井慢慢张开了嘴，这才突然反应过来，慌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终于放弃了挣扎，“我知道了！你喂吧，你喂吧！”
肖井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一勺温度适宜的白粥送进她嘴里，“早点乖乖听话多好？大清早的就给人家医生秀恩爱，影响不太好吧。”
“？？”
秦语闻言抬起头来，正巧看到病房大门的玻璃上闪过一张尴尬的侧脸，那位昨天给她包扎的医生本是闻声上楼，谁知正好看到两人你侬我侬的画面，立马知趣地赶紧走人。秦语下意识地“啊”了一声，顿时感觉面上一阵发烫，她瞪着眼睛冲肖井问道：“你早就看到了，还故意不告诉我？”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看到？”肖井无辜地眨着清澈的眸子，夹了一筷子小菜送进秦语的嘴里，“玻璃窗正对着你，怎么能怪我没告诉你呢？我好冤啊。”
“你！唔……”
奈何嘴里嚼着小菜，此时秦语也是有火发不出，只能冲着罪魁祸首干瞪眼。而肖井已经达成了“喂食”和“秀恩爱”双重任务，心情不由得大好，眼底带着的那份浅淡的温柔，就连秦语看了都忍不住微微愣神。
这人……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吗？
“想什么呢，傻乎乎地盯着我看。”
一碗白粥下肚，秦语的气色好了些，肖井收起碗碟，顺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起来洗漱换衣，再去楼下换个药。今天你没什么事，一会儿回酒店休息去。”
秦语闻言不由得一愣，“那专访的工作呢？”
“大部分事情已经派给小刘他们做了，等今天的初稿拿到，你再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肖井拿了件男式衬衣递到她的面前，“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休息，把伤口养好，其余的都不用想。你那件衣服沾着血，暂时先穿我的吧，等回去酒店再换。”
秦语接过衬衣，想了想也没再拒绝，“那好吧，那你今天做什么呢？”
肖井低头理了理袖子，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我等一下去跟徐秘书碰个面。”
“徐秘书？”秦语不禁有些好奇，“他从B市来了？他来做什么？”
“他自然是来处理我交给他的事情了。”
肖井看来并不愿细说，秦语听出他话里的闪避，也就没有追问。收拾妥当下楼，医生和小王已经等在下面，一看秦语的伤口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秦小姐，您这伤口恢复得也太快了，看这样子过了今天就能好，您是自备了什么药吗？”
秦语笑着摇摇头，“我哪有什么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早上醒来就发现已经快好了，还想着跟您道谢呢。”
“秦小姐这是好人有好报，老天爷也在暗中照应呢！”
几人围着秦语有说有笑，谁也没注意到肖井脸上一闪而过的冷冽。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转身对众人道：“医生，小语换药就麻烦您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先走一步，小王啊，能不能麻烦你一会儿送小语回酒店？这车我得开走，时间有点赶。”
小王闻言点了点头，“肖先生您太客气了，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那好，多谢了。”肖井转身要走，只是不自觉地又顿了顿脚步，他回头看了眼正在换药的秦语，沉声道了句“好好休息”。
秦语回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担心。
送走了肖井，小王转身冲秦语露出一个羡慕的微笑，“秦小姐真是有福气，肖先生对您可真好，您是不知道，昨天听到您受伤的惨叫后，肖先生那是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一秒钟都没耽搁。”
秦语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耳边的头发，“其实也还好吧，他这人就是挺果断的，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
“肖先生送您过来的时候，脸上的担心可做不得假哟。”替秦语换药的医生也笑着插了句话，“哎，不过话说回来，昨天那个老太婆怎么处理了？我听说送去派出所了？”
秦语正好也对这事极为好奇，想到昨天惊险的一幕，现在都还有些头皮发麻。小王闻言一拍大腿，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你不说我都忘了，那疯婆子是给送去派出所了，今天好像要录口供还是什么来着，镇长特意交代一定要好好查清她的底细。哎不过，秦小姐，你也是当事人，今天不用过去吗？
秦语被问得愣住了，“好像没有人叫我过去啊。”
“那您一会儿要不要去看看？肖先生不是有急事吗，他估计是去不了了。”
一旁的医生听了，不由得拍了下小王的脑袋，“要你多事，你忘了肖先生怎么说的，一会儿送秦小姐回酒店，别在这添乱。”
“啊，对哦，我给忘了。”小王摸着脑袋，一边冲秦语抱歉地笑了笑。
秦语没有接话，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起昨天的事情，很多细节似乎都值得怀疑，且不说自己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一进来就认准了自己呢？秦语记得她还叫自己“吸人血的祸害”、“妖物”，一般人会张口就说这些话吗？这整件事情，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蹊跷？
“小王，你送我去一趟派出所。”秦语心下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弄个清楚。
“那怎么行，你的伤还没好，再说肖先生交代了……”
“派出所有警察在，你还怕她再惹出什么事吗？肖先生那边你不用担心，我会跟他说的，是我自己决定要过去，跟你无关。”
小王劝不动她，只好点头应了。镇里派出所距离诊所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小王将秦语送到后，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进去，“万一有什么差池，这个责任我可担不起，您跟肖先生都是镇长的贵客。”
秦语倒是无所谓，多个人在身边也不是什么坏事，便点点头答应了。
派出所里窗明几净，值班室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小警员，他抬头看到秦语，有些惊喜地站了起来，“哎，这不是秦小姐吗？”
秦语脚步一顿，眼前这人她并不认识，“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您不记得了？”小警员推开门走出来，脸上挂着几分诧异，“两个月前您来我们这儿采风，那天晚上您遇袭跑来报警，还是我接您进来的啊。”
“两个月前，我遇袭？！”
秦语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眉头越拧越紧。遇袭这么大的事，自己竟然忘得干干净净？
“您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小警员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想起来了，便问起了她今日前来的缘由。
“我来找人。昨天我在饭店吃饭，被一个老婆婆泼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害我两条胳膊差点破相。”秦语说着卷起衬衣的袖子，胳膊上包扎的纱布让小警员大吃一惊，“原来您就是昨天的受害者？可是您不是委托了别人将她带走了吗？”
“我委托了别人？”秦语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已经被带走了？什么人来接她的，你还记得吗？”
“刚接走也没多久，我记得是两个年轻男人。”小警员摸了摸脑袋，伸手冲秦语比划着，“大概这么高，其中一个穿着西服，看起来恭恭敬敬的，另一个穿着衬衣，说起话来没什么表情，他们要到人立马就走了。”
秦语神色一凛，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她沉吟了一会儿，对小警员开口道：“可不可以麻烦你把监控调出来给我看看？不瞒你说，我根本没有委托什么人来带走她，我怀疑有人拿我当幌子，如果不是那老婆婆的同伙，估计就是要对她不利。”
小警员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展开，他愣了好几秒，这才连忙跑进去叫来负责此事的周警官。几分钟后，周警官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出来，再一次确认了秦语的身份后，这才答应将刚刚的监控放给她看。
“如果真的不是您的委托人，这件事恐怕会变得很棘手。”周警官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是我办事疏忽，听他们说是你们公司的人，也就没有仔细盘问。要是真的发生什么不测，我当真是对不起这帽子上的警徽。”
“您刚刚说，他们自称是我们公司的人吗？”
“是的，哦对了，其中一个自称姓徐。”
秦语心头一紧，顿时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监控被调到一小时之前，小警员依然坐在值班室里，这时派出所大门被推开，画面里出现了两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秦语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指尖甚至有些微微发颤。
这两个年轻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早刚从B市赶来的徐秘书，和一小时前刚刚与自己道别的肖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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