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公车
我心里觉得不对劲，当然就没往上走。可那扇门打开以后，也没有司机催促你快点上车，就是静静地等在那里。
我们两边这样对峙了足有半分钟。萧忘机突然迈步，走进了那辆鬼气森森的巴士。
我哎了一声，也连忙跟了过去。掏出一块钱扔进投币箱。问司机：“这车到茂州市么？”
“嗯。”
毫无生气的一声回答，司机坐在那里，全身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根本看不清他的外貌，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影子。
回头看过去，车里也是漆黑一片，隐约好像坐着几个人。
我掏出手机，想开手电筒照一下车里的情况，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了：
“车里不准有亮光。”
我哦了一声，只好把手机放回兜里。
车里不准有亮光，这是什么狗屁规定。
不过那司机的手真冰，寒气直接渗到我的骨头里面。
我摸黑往车里走，走到车的中后段，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汽车缓缓地开动了起来。我心里那种强烈的不安也随之减轻了积分，打开车窗，吹吹晚风。忽然觉得那里不对劲：
萧忘机跑哪去了？
我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虽然看不清车前半段乘客的相貌，可非常肯定，里面没有萧忘机。
况且如果我路过了他的身边，他也肯定会提醒我一下。叫我一声，或者拍拍我的肩膀。
那么也就是说，他应该坐在我的身后。
那他为什么不叫我呢？
我下意识地扭头一看，虽然看得不很清楚，但能感觉到，汽车的最后一排，影影绰绰坐的全都是人。
太搞笑了吧，这车前面全是空座都不坐，非要挤到最后一排。
挤包子吗？
萧忘机也挤在里面干什么？
我想叫他一声，可愣是把声音憋回嗓子眼里面了。
具体原因说不清楚，只是感觉现在说话非常不妥。
我转回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心想没关系的，他可能是坐在最后一排喝酒呢。等一会儿到了地方，他自然会过来叫我。
汽车在路面上缓缓行驶，风一阵阵从窗户里吹进来。晚风确实有一种特殊的抚慰人心的效果。我逐渐觉得虽然这车里处处古怪，但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起码路上偶尔还能看见一盏老旧的路灯。
起码到目前为止，还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路面崎岖不平，汽车上下颠簸，好像摇篮一样，几乎把我要晃得睡了过去。
我把头趴在前排的座椅背上面，想闭目养一会神，鼻子里忽然传来一阵特殊的味道。
那味道非常熟悉，我这段时间好像闻到过好几次。
对，这两天吃得莴玮上面，就有这么一股气味，还有前几天在泡尸池旁边的时候，这气味简直弄得化不开。
尸臭味。
我一个机灵，再无睡意，睁开眼，先在我手上哈了两口气，闻了一下。
我离开那个小出租屋的时候，刷了好几遍牙，洗了两次澡。不可能再有什么异味了。又靠近前排座椅，抽鼻子闻了一下。
没错，这尸臭味就是从椅背上面传过来的。
我突然发现这辆车的座椅非常奇怪：这辆车破得已经快散架子了，可是座椅上面，却全包着一层真皮。
而且这层真皮摸上去的手感极为怪异，既不是牛皮，也不是羊皮。
难道是..........
我摸了两下前面的座椅背，正想仔细研究一下。汽车却又缓缓停了下来。车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草他娘的，你们这车怎么回事？老子在这都他妈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开得比乌龟还慢，欠揍是不是？”一个黄毛窜到车上，破口大骂。
“强哥，消消气。你跟他们置什么气，咱们还赶着去茂州市里喝酒呢。”后边一个连帽衫的小年轻劝。
“这他娘的，下次再这么慢，老子非把你车拆了不可。”黄毛被连帽衫拉住了，骂骂咧咧地往车后走。走到我前面还横了我一眼：“瞅什么瞅？”
这黄毛虽然一看就是个流氓。可至少也一看就是个活人。被他这么一骂，压在我心头那种强烈的恐惧感登时减轻了不少。我甚至还有点高兴。
“强哥，你别生气。我跟你说，这附近就这么一趟公交车，错过可就没了。而且从这到茂州市中间，有一块地方特别邪门。”连帽衫说。。
“什么地方？是乱葬岗，还是什么火葬场？”
“都不是，就在前面不远，有一片荒废的小区。十多栋十来层高的居民楼，全都没人住。”
我心说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围都是荒山野岭。你说有个荒废的镇子我就勉强信了。荒废的小区，你可别逗我了。谁会跑这来建小区。
“强哥，你别不信，你听我说你就明白了。这个小区，是给茂州市轴轮厂退休职工的回迁楼。你也知道，这些年轴轮厂效益越来越差，都快黄了。之前他们厂长就看上他们职工小区那块地了。承诺要是大家同意动迁，不但补一套房子，米数比现在住的还大。还给补一笔钱。”
“那些职工都穷得叮当响，住哪都是住，还能拿点现钱解决一下生活上的困难。就都同意了。结果那厂长也是太损，把回迁楼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估计肯定是从中捞了一大笔钱，自己跑了。那些退休职工闹腾了半天，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全搬过来住。”连帽衫说。
“这厂长也真是操蛋，光顾着自己搂钱，也不管别人死活。”黄毛摇摇头，没想到还挺有正义感：“那后来这小区怎么又荒废了呢？”
“后来这小区五栋102有家住户，家里面两个老人，带着一个上高中的孙子。结果一天晚上被人闯进屋里来抢劫，把三个人全杀了。据说当时血都顺着门缝流进楼道里面了，把他们邻居家的老太太吓得心脏病都犯了。”
“这凶手手也太黑了吧，抢点钱至于杀人全家吗？”
“谁知道了。要说抢钱，这小区里就没什么人有钱。况且这么偏远，小区里面来个外人都很扎眼。要说有仇，那老头老太太普通职工，能和别人有什么深仇大恨。”
连帽衫掏出一根烟点上，抽了两口，接着说：“警察后来查了半天，也没什么结果。可最离奇的还不是这个。老头老太太死了以后，这房子就留给了他们的儿子，也就是那小孩的爸爸。空了有半年多，租给了一个来茂州市务工的农民工家庭。”
“那农名工一家五口，估计也是图这里太便宜了，就租这了。住了有三个月吧，这一家人突然凭空失踪了。”
“什么凭空失踪，我看是不想付租金就溜了吧。”黄毛说。
“不是，当时这家人付了半年的房租，可好久都没见到人。倒是他们楼上那家人，老是听见下面地板吱吱嘎嘎地响，做梦的时候总梦见有一个声音，隔着地板对他说：‘把我捞出来，行行好，到池子里面把我捞出来。’”
“这小区外面真有一个池子，到后来他们实在受不了了，雇人去池子里一捞，你猜捞出什么来了？”
我在后排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也问上一句：捞出什么来了？
“一口大棺材，起开一看。那农名工一家五口，全死在里面，尸体都烂成一团了。”
“这还真他娘的邪门了。”黄毛啐了一口痰，好像突然回过味来：“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说得这么细致，那棺材捞出来的时候，你在旁边站着来着？”
“嗨，强哥，这事当时在我们几个镇子都传炸了。你去附近一问，没人不知道的。后来他们在那池子里面，又挖出来不少尸骨，很多人怀疑这地方原来就是个万人坑。再加上那一阵小区里接连死了好几个人，估计有被吓死的，也有原来身体就不行了的。反正这事越穿越邪乎。小区里面的住户，有点法子的都陆陆续续搬走了。到后来，这小区就彻底荒了。”
“怎么样？”连帽衫也递给黄毛一根烟，给他点上：“这故事恐不恐怖？”
我在后面瞅着，黄毛肯定是有点害怕了，不过被他这么一问，嗤笑了一声：“就你这故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哄哄三岁孩子罢了。你要说恐怖，我这里有一个视频，还真是恐怖，而且绝对是真实的。”
我心想荒郊野岭，这两人互相吓唬着玩，也真够无聊的。刚想闭眼睛歇会儿，那黄毛下一句话就把我注意力全拉回来了：
“你知道前两天在粤西市粤西码头隧道那，发生的那起交通事故吗？”
我一听就愣住了：这说的不是我们那件事儿么？
“知道啊，当然知道了，听说后来还有一辆大巴车，走下来二十来个像僵尸一样的人。把周围人都吓坏了。不过后来官方出来辟谣了。”
“辟个屁谣，官方辟谣你也信？”黄毛嗤之以鼻：“当时有一个修理工，正在隧道里面进行检修。把后来发生的事情全拍下来，传到网上了。我昨天刚下载下来，那帖子就被封了。”
这两天困惑我最大的事情，除了七眼阴牌和面具人，就是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那天我被三个人打倒在地，其中一个小子把匕首掏出来，准备做了我。可紧接着我就莫名其妙晕了过去。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好像还看见眼前出现了个东西。
那东西很重要，可我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了。这两天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没想到当时隧道里面竟然有人，还用手机录像了。那会录到我晕倒时候发生的事情么？
我连忙消无声息地移动过去，坐到黄毛的身后。
黄毛掏出手机，操作了一下，递给连帽衫：“看，这就是那个视频。”
从两个座位的缝隙里，我恰好能看见他手机上的画面。
起初画面非常模糊，可随后镜头聚焦了一下，就看在镜头的左边，慢慢走出来一列人。
动作诡异，身体僵硬，没错，就是那天被控制的小胖那群人。
紧接着，一个小子从队伍后面往前冲，所到之处，两边人纷纷倒下。不正是英姿飒爽的我吗？
“这小子手里拿得什么东西，怎么一碰人就倒了，还挺吊的。”我忽然发现连帽衫这家伙说话很中听。
“吊个屁，你看，马上就被人撂倒了。”黄毛嘿嘿一笑。
果不其然，这时候那三个家伙已经开始靠近我了。我还傻呵呵地没有注意，被领头的一拳打倒。说了两句话，后面那老二掏出匕首来。
我心中怦怦乱跳，看了一眼进度条，这视频才进行到一半。
没想到后面发生的事情，真的被人拍下来了。
我屏住呼吸，趴在车座缝隙中间，死死盯着那屏幕看。
老二走到我身边，匕首都已经顶在我的后背上了。
可这个时候，在屏幕的最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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