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炖肉
我第一时间都以为萧忘机要不行了,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搭了一下他的颈部,幸好还有微弱的脉搏。便把他平放在地板上面,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左手掌心盖在他的肚脐上面,右手掐住他的人中,鼓足气,在他耳边大声一喝。萧忘机身子猛地一抖,微微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却又昏死过去。
我心中稍微安定了一点下来,按照《降教别经》中记载,萧忘机的情况并不复杂,必定是在与那铁尸交战的过程里,身体沾染到铁尸身上的百年阴毒。老萧之前又吐过心头血,失去了屏障,被阴毒侵入了经络,才变成这个样子。倒是没什么生命危险,可如果不在今天之前把阴毒逼出来一部分的话,搞不好会落下什么残疾。
我把老萧背到屋外,在小区里面绕了一圈。居然被我在布告栏附近找到一辆家家乐的送奶三轮车,上面龙飞凤舞两行大字:“家家乐鲜奶,奶鲜乐家家。”还跟老子玩倒装。用力推了两下那送奶车,没推动,低头一看,才发现被一个铁锁锁在布告栏的柱子上面。那锁头都锈成一个红疙瘩了,居然还在坚守岗位,精神真令人叹为观止。
我从旁边找了一块大石头,用力砸了两下,把铁锁砸开。那三轮车的车身虽然全是灰,车胎也早没气了,可居然还能勉强骑起来。
我心中大喜,连忙扫了扫车厢里的灰,把萧忘机背过来安置好,连着我们两人的包全都捡回来扔进去,背着魑魅匣,载着老萧往小区外面骑过去。
老实说,开始我还有点害怕,这一晚上的经历感觉无比漫长,可我还记着小区外树林里面,那个脸上长着蛇鳞的怪物。也不知道老萧给我的牛皮带能不能制住它。但也不知道是因为太阳出来了,还是湿壶里的风水被我们破坏了。这一路异常平静,别说怪物了,连老鼠都没窜出来半只。等骑回县道上面,清风拂面,吹得一身清凉。阳光顺着树叶的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暖洋洋的斑点。我这心才算彻底地放下来。
老萧的病症非常浅显,只要有合适的材料,我都能给他治好。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找到人家安置下来,把该用的东西备齐了,先把老萧的阴毒拔出来。
不过这县道上也太荒了,骑了半天,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要是之前我在这里溜过一圈,打死我也不可能上昨晚那辆公交车的,这地儿怎么可能有跑公交。三轮车车胎没气,骑起来加倍费力。我开始还牟着一股劲,骑了一个来小时,累得我汗流浃背,要不是顾念着老萧,非一头扎在地上,先好好睡上一觉不可。
又坚持骑了十来公里,远远地看到山下面有个小村,几十户人家,还隐约有炊烟升起来。我心中大喜,驮着老萧就往那赶,郊外这些地方太空旷,看着近走着远。我简直都觉得自己要牺牲在车上的时候,终于骑到了那小村的边上,村口黄土铺的路,几座红砖房,还坐着个老大爷在晒太阳。
我连忙从车上爬下来,走到老大爷近前一看,可真够老的,至少都八十多了。堆个笑脸,先寒暄两句:“大爷,您好,我姓张,你叫我小张就得了。我们呀,是户外徒步的驴友,我这朋友之前在山上不小心被蛇咬了,现在有点发烧,你能不能借个屋子,让我们休息休息?”
我留了个心眼,没告诉大爷我的真实姓名和身份。老大爷嗯嗯了两声,愣了一会儿,身子往前倾:“小伙子,你贵姓啊?”
“我姓张,您叫我小张就得了。”
“哎,好。小张啊,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怎么跑这地方来了?你朋友还弄得这么狼狈?”
“我们是户外徒步的驴友,我朋友之前在山上不小心被蛇咬了,才弄成这样的。”
“哦哦。这么回事啊。那你现在要干什么呀?”老大爷颤颤巍巍地问。
“我问您老能不能借个屋子,让我们休息休息。”
“借屋子,那没问题。不过小伙子,你贵姓啊?”
我向后退了一步,好悬没一头昏死在地上。幸好我们说话这功夫,从村子里走来一个人,五十来岁年纪,身材矮小,一脸憨厚,走过来跟我握握手,自我介绍叫老崔。
老崔一看就是大半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满手都是老茧,一笑眼角都是皱纹。他和我聊了两句,我才大致了解了一下这村里的情况。
原来这村子叫王佐村,我刚才骑岔了方向,这地离茂州市还有五十多公里远,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村子里比较穷,这年头种地也不怎么挣钱,年轻一点的人,都跑去茂州或者粤西市打工了,赚了钱,在周围的县市买了房子,就把家人往外接。
所以这村子人烟稀少,也就剩了十几口人,全是那些没儿没女,或者不愿意挪窝的老人,在这里彼此照应着生活。老崔就算整个村子里最年轻的棒小伙子了。县里面的领导偶尔会过来,搞什么关爱留守农村老人的活动,送点米面油之类的。再就是过年的时候,有几家的儿女会回村看看。平时村里基本没什么人来。
我一听就觉得非常心动。现在老萧的状态,要找个地方养一段时间伤。可我们还根本没走出掘骨庙的势力范围,要是在市里面住,难保会出什么意外。这村子没外人来,村民又都是连三句话都记不清楚的老头老太太,肯定不会有什么风险。
我们虽然在湿壶里面弄得灰头土脸的,可背包一直都扔在外面。背包里的东西也没动过。当下抽出五百块钱来,跟老崔说我们两个跑出来徒步探险,家里人都不大支持,要是让家人发现再受了伤,非埋怨死我们不可,因此想找个地方住一段时间,把伤养好再走。
老崔一听满口答应,说这村里面啥都不多,就是空着的房子多,想住哪都随便。我把钱塞给他,倒把他闹了个大红脸,说这点事儿算什么,干嘛给钱。我俩拉扯了半天,他才收下一张红票子,剩下的说啥都不要了。
他带着我在村子里绕了两圈,最后我选了一个靠近小溪的二层小楼,背山面水,心中不由得感叹,这村子真够朴实的,一百块钱,都住上别墅了。
推开屋门,屋子里面的东西都覆着一层灰,陈设十分简单。贵重物品全被搬走了,就剩一些大件的家具。老崔帮我简单打扫了一下,说让我安心住,这家屋主是他的表外甥,也都一年多没回来了。
我管老崔要了一两糯米、一瓶醋、一瓶黄酒、纱布、还有一盒火柴和四根缝衣针,借这机会又塞给他一百块钱。回到屋子里面,绕了一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还是在旁边的养猪棚里,看给猪投食的石槽大小差不多。在小溪里面打了两桶水,反反复复刷了好几遍,把石槽刷得干干净净。又请老崔帮忙,烧了半锅开水。等快烧开的时候,上面放上黄酒,盖上盖子闷五分钟。
趁这空闲,我回到屋子里面,先用纱布沾上清水,小心翼翼地把萧忘机身上的伤口都清理了一下。把伤口里面的黑毛拔干净,然后点火柴,把伤口外的血肉烧焦。幸好萧忘机身上的口子虽多,但都不太大,这一步没大费力就完成了。
这时候老崔的水也烧好了。我跟他一起端着锅,把混了黄酒的水倒进石槽里面,又加上半槽的冷水,醋也加进去。老崔问我是不是要炖红焖肉吃,这人外表老实,还他娘的有点幽默细胞。
我小心翼翼地把萧忘机放进石槽里面,把糯米用纱布裹住,包了两层,撬开他的嘴,小心翼翼地放进去。然后用三根针分别插在他天突、檀中、四满三个穴位上。这三个穴位恰好位于肚脐眼到咽喉的一条直线上面。我记得大概位置,可从来也没真插过。又在萧忘机身上弄出来好几个伤口,好歹算是把针勉强插了进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说实话,我心里面一点底都没有。不仅不知道穴位插得对不对,连《降教别经》里拔阴毒是不是这个过程,也不能完全肯定。我已经打算好了:要是真的治不好,我就是拼了命,也得把萧忘机送回粤西去,找陈叔治他的伤。
幸好过了十多分钟,从三根缝衣针下面,溢出一缕淡淡的黑血。我知道这是阴毒开始排出的标志,微微松了一口气。过了半个小时,水已经凉下去了,萧忘机头上一阵阵地往下冒汗。我把他嘴里的糯米团拿出来,打开纱布一看,里面的糯米全被浸成了黑色,发出一阵阵的腥臭。
我知道自己的法子奏了效。这才放下心来,把萧忘机从石槽里捞出来,放在床上,拿出两件衣服,把他身子盖住。
别说,老崔这人还真够好的,帮我们煮了一大锅粟米粥端过来,还拿了点腌萝卜条腌芥菜之类的小菜。
我这么久没吃饭,已经饿极了。萧忘机现在还不能吃东西,我自己足足喝了三大碗,让老崔先把锅留在这里,找个借口把他送回去了。然后看四周围没人,把门窗都关上,从匣子里把元宵放出来,捏它的小脸:“元宵,起床吃粥啦。”
“屁,谁要吃粥,我困着呢,让我接着睡。真的好困。”这小东西还有起床气,用小短手揉着眼睛,非常不满地抗议着。我没去理它,走到屋里收拾一下东西,出来的时候,就看它半个屁股挂在锅外面,上半身全戳进去了,把粟米粥喝了个精光。居然直接在锅里呼呼呼地睡了过去。身上黏得全是米粒。
我叹口气,摇摇头,把它从锅里捞出来,用布上下擦干净,重新放回魑魅匣里面。又把内裤里那个七眼阴牌掏出来,看了半天,那癞蛤蟆就跟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背上的七只眼睛也没什么反应。我用水冲了一下,藏在屋子里的一块砖头底下。
做完这一切,我实在累得不行。把锅还给老崔,锁上门,一头扎倒在床铺上面,就呼呼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这一觉足足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爬起来的时候,身上的骨节都咯嘣咯嘣直响,真舒服透了。活动活动身体,走出门去。管老崔借了个打气筒,给那送奶车的三个轮胎都打好气,问明白方向,骑了二十多公里车,到附近的镇子上面,买了些食物日用品、和给老萧治病的药物。
回来我又继续给老萧排阴毒,这次排完,老萧已经能睁开眼睛,半坐起来说话了。我喂他喝了碗粥,把买的食物都交给老崔,托他帮忙整治一下。
晚上的时候,老崔把做好的食物拿过来,摆了一桌。我看了两眼,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中间是一锅鸡汤,炖的喷香,里面加了嫩嫩的山菇和鲜鲜的笋条。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旁边一盘农家小炒肉,一盘老崔自家腌的腊肉炒蒜薹,还有一碗爆炒鳝段,外加一小盆凉拌瓜条,黑白青红凑在一起,香味直往鼻子里面钻,别提多带劲了。
我从逃亡那天开始,就没吃过一顿好饭。看到这些好菜哪里还能忍得住?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了一个沟满壕平。这才想起来给老萧喂食,还喂他喝了半瓶老崔自酿的米酒。弄得老萧也是满嘴流油,连称满意。香气飘到魑魅匣里面,元宵呆不住了,拼命抖动以示抗议,把老崔弄得一愣:“什么东西响?”
“啊,没有,估计是没关好窗户。”
我连忙站起身,走到里屋,把魑魅匣打开:“别乱扑腾,我买米了,一会儿就给你蒸白饭吃。”
“吃个狗屁白饭,我要吃肉!”元宵扭着圆咕隆咚的身子就外爬,我吓了一跳,连忙把它按回去:“你个糯米团子吃什么肉?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元宵还是扑腾个不停,我没办法,只好把魑魅匣压在柴禾堆底下。回桌笑道:“有个小耗子在闹,没关系,咱们接着喝酒。”
“那小耗子白白胖胖的,最会乱折腾了。”萧忘机立刻心领神会。
等老崔走了,我刷一刷锅,闷了半锅米饭,又把老崔留下来的腊肉切成一片片的,放进去蒸。然后就跟那童养媳似的,赶紧给元宵爷爷端了过去。这小白团子开始还跟我置气不吃,后来被香气诱惑得受不了,老老实实把半锅饭和肉全吃了,哼了一声,说:“臭树叶,勉强原谅你了。”这才一扭一扭地爬回魑魅匣里睡觉。
我长舒了口气,洗漱一番,躺回床上,听着外面的虫鸣声,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乡村的日子有一种独特的魅力,白天给老萧排毒,做些杂事。晚上就吃肉喝酒,就这么过了两三天,我就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安静了下来,舒服得像冬天裹在棉被窝里一样。很难想象那些惊心动魄的恐怖经历,就发生在几天前。
到了第四天,萧忘机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了。我正在做午饭炖肉呢,他啪嗒啪嗒走过来:“叶子,这样不行啊。”
“我也觉得这样不行,师傅,我想想之前的事情,都觉得后怕,你看我现在一点降术都不会,上次的经历那么危险,真是九死一生。你好歹也得教我点什么法术。要不然再遇到什么凶险,我不又成了拖油瓶了吗?”我捉摸这事已经好几天了,一听萧忘机说起这事,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出来了。
“我说你这肉炖的不行啊,你怎么光加酱油呢?也加点白醋,这样炖出来的肉又烂乎,又好吃。花椒大料也是少不了的。我说这两天吃得肉怎么都不香呢,还以为是这村里的肉不行呢。要不是出来看看,非被你弄出大事来不可。”
萧忘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跑老崔那拿了点材料,放到我炖的这锅肉里,又加了点水,把盖子盖上:“这样才对嘛。行了,这肉起码还得炖一个小时才入味。你跟我出去吧。”
“出去做什么?”我一愣。
“你说干什么?你不是要学法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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