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奇怪的女人
舟粥是在一阵急刹车的猛烈摇晃中醒来，他看了一眼窗外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已经快到金哲大桥了，再过十几分钟便可抵达到家。
三十分钟的睡眠时间平静度过，舟粥身边的座位已经换了个人，是个二十几岁的姐姐。
一袭白碎花长裙，外搭嫩绿薄开衫，细细的柳叶眉，说不出的文静，见舟粥视线便回以和煦一笑，气质斐然。
若说外表不至于令舟粥侧目，最让他感到惊诧的是这个女人身侧的表情包的状态，呆滞。
如同失了灵魂的空壳子，有种莫名的失真感。
这是舟粥第一眼的感觉。
即使最初高冷如杜绝的表情包，不爱动又冷淡，却不会给他这种呆滞的感觉。而这个女人的表情包却一直僵硬的立在她的身边，很不搭。
不过舟粥最终也只是礼貌点头回应，扫过一眼便垂下眼眸靠窗低寐。
河很宽，桥很长，世上奇怪的人数不胜数。
女歌手低沉暗哑的嗓音在似是而非的哼唱，汽车嗡笛声隐隐和鸣，像一首被生活打磨过的枯燥交响曲，拖沓低仄的交乐厄长到让人欣赏不能，手指点过，重新换了一首林俊杰的动感歌曲，一节一节的乐拍韵律般跳动，舟粥觉得沉闷的心情都好受多了。
目光洒向车外，越过长桥边沿石栏，是弯弯曲曲的河水，澄澈的水质随着微风微微荡漾，日光下像是被划过的一层一层白光。
突亢的手机铃声打破舟粥的沉思，一道一道短而急促的乐声顽强而执着，身侧的女人却仿佛什么也未听见。
致电的人仿佛不达目的不罢休，锲而不舍的一阵接着一阵的打。
舟粥皱眉，低头看了一眼似乎正在出神的女人，女人两眼发直，神情呆愣，生生磨灭了刚刚对舟粥那一笑的宁静淡然。
舟粥无奈说了一声：“不好意思，你电话响了。”
一连说了几遍，女人才仿佛如梦初醒般对上舟粥的眼眸，怔松一笑，仿佛被按下了开始键一般，整个人活了一般，神情恢复正常，掏出了手机。
女人说：“喂。”
“你…哪儿？”
秀秀丽丽的温柔低语后是一道更加低沉暗哑、略带急促的少年嗓音，却让舟粥意外的觉得耳熟。
“我…急死了…哪儿？”
女人说：“公交车上。”
舟粥知道听人家说话很不礼貌，可这声音往耳缝钻他阻止不了，更何况，此时此刻他觉得那和女人对话的声音非常熟悉。
“你…去哪儿…”
“待着…妈急…”
女人似乎有些焦急，表情包似是有了些活力，但依旧并非常人那般明显，她说：“我在公交车上，我也不知道是去哪儿的。”
舟粥在旁边听着抽了抽嘴角，这位姐姐也太无聊了，没事坐车玩。
女人说：“旁边有河，在桥上。”
舟粥听着，忍不住默默加了句，“金哲大桥。”
女人顿了顿，温柔看着舟粥的目光恍然大悟，带着感谢，笑意盈盈，“是在金哲大桥。”
“姐…把手机…旁边人。”
模模糊糊手机内传出这一道似是而非的声音，还没等舟粥反应过来，手机被女人毫无防备的递给他，女人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自始至终。
舟粥挑眉，无奈压下晕车带来的难受，胀痛的额角抵在车窗玻璃上，接过手机。
舟粥说：“喂，你好。”
“嗯？粥…粥子？”对方突然道出了一句，语气中饱含诧异，吓的结巴了。
手机靠近耳畔，脱离了刚才的失真，舟粥一瞬间也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大玉子？！”
彼此怔愣了一瞬，两人都没想到方才刚刚在学校门口分开现在会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期而遇。
何玉先回神，语气急促，“万幸，粥子，你旁边是我姐，麻烦你照顾一下，等会儿你发给我个定位，我去找你。”
静默了一瞬，他突然又说：“粥子，——谢了。”
最后这一句似乎包含了些什么，以至于舟粥有些发愣。
两句话交代完，电话挂断，手机被递归，舟粥对着依旧笑意盈盈的女人有种莫名其妙的异样感，想不明白，他还是笑着说：“姐，我是何玉同学，一会儿我们下车等他来接你。”
女人温温婉婉的点头应了。
一站停，公交车下了金哲大桥，舟粥带着女人也下了车。
附近正好有个连锁超市，靠近广场，店铺林立，今天星期六，人很多。
两人下了车，舟粥找了个快餐店，带着女人进去坐着等。定位早在下车的时候也发给了何玉。
舟粥不明白何玉他姐姐这么大人为什么要他跟着照顾着，他瞧对面女人低着头，双手握着手中的奶茶，眼神空落落的落在墙壁的广告海报上，除去那股莫名的异样其他很正常。
他撑着额头半趴在桌子上等大玉子，手指在手机上点来点去，漫不经心的动作却猛然因脑海里001的话语骤然停置，心底沉甸甸的如同被巨石击中而搅乱的湖水。
精神…问题？舟粥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半分钟前。
“001，你知道大玉子的姐姐表情包为何是这种呆滞的原因么？”
[除非本人精神有问题。]
舟粥怔愣：“没有…其他情况了么？”
[或者植物人。]
这一点更加不可能。
舟粥心底发沉，若是没有表情包加成，任谁看到这样一个温温婉婉、气质斐然的女人，只会提起欣赏之心。
知道了原由，舟粥懒散的心思收紧，更加细心顾着女人。
顺着女人直直的落在墙壁的食物广告上，心下了然，起身走向柜台。
等到舟粥捧着堆满食物的餐盘回来时，看到的却是空落落的座位，心底一惊，慌忙抬头扫视了周围一圈，没有熟悉的人影。
顾不得其他，放下餐盘，舟粥向旁边座位的几个女生大步跨去，额头冒汗，语气慌张。
问了一圈，得知女人刚刚出了门，舟粥拎起书包甩上背脊，紧跟着出去了。
广场上摩肩擦踵，人来人往，焦急的目光四处扫视，看个人还看丢了，舟粥懊悔的想给自己一拳。
一路问过，边跑边寻，终于舟粥在一个卖气球的小贩旁找到了人影，亭亭玉立的侧影站在一群小孩中说不出的好看。
舟粥松了口气，慢慢走过去，女人抬头看着头顶的气球，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目光中第一次没有贫瘠，点点温柔与希翼充盈其中。
舟粥顺着她的目光，跟小贩买了那个加菲猫的气球，接过气球，成功吸引了女人的注意力，舟粥翘了翘嘴角，将气球系在女人手腕上，女人对着舟粥笑的更温柔了。
拖着长长的线条的氢气球越过头顶飞舞在高空，这下子无论如何不怕丢了，一举两得，舟粥得意的想。
他带着女人在广场边树荫底下的长凳坐着，何玉还有半个小时才到，不敢在三心二意，舟粥仔细注意着女人的一举一动，她的目光落在广场搭建的舞台上。
这广场算是舟粥他们这最大的一个广场了，三五不时也会请一些乐队明星来唱唱歌、跳跳舞，非常热闹。
今天的活动不知道来的谁，舟粥看到了很多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和他差不多大，一个个举着手机和荧光牌，表情包兴奋激动到满天乱飞，这也是今天广场人特别多的原因。
舟粥仔细看了看舞台上的宣传照和粉丝手中五花八门的铭牌，来的明星似乎叫什么杜非理，他不认识，不能怪他不懂那些年轻人的激动，毕竟他高三脱离世俗。
不过，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明星照片有种意外的熟悉感。
舟粥：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半个小时前对于旁边那位姐姐也是这么过来的，舟粥抽了抽嘴角，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广场在明星到来的那一刻沸腾到了极点，满广场的大烧饼都燃了，像是无形中有个人拿着锅铲在搅动，整个锅都噼里啪啦的沸腾起来，炸的烧饼金黄酥脆。
舟粥其实想带何玉她姐离开的，这儿太吵太闹，无奈姐姐不配合，一双眼直直盯着舞台，也爱看热闹。
好在，姐姐没有一份凑热闹的心，本本分分的跟着舟粥远远坐在长凳上。
舟粥：万分感谢。
主持人与明星嘉宾你来我往，下面粉丝沸腾呐喊，老头老太不懂也凑热闹围在四周拿着手机拍照片，朋友圈一发，说出去有面。
老头：哎，我今天见着明星了。
别人问：谁啊？
老头脖子一梗：不知道。
别人：……
舟粥没有那颗追逐的心，给他爷爷去了个短信，说晚点到家，拿出本化学公式小册子默背，眼角也一直留意着何玉他姐。
明星过场也就十几二十分钟的事，来了就上，完了就走，留下底下若干哀嚎。
几个保镖拦着粉丝，明星带着酷酷的墨镜往舞台边保姆车走，主办方明显低估了该明星的名气，保镖准备不够充分，舟粥听着粉丝的声嘶力竭，眼睁睁的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该明星脸色越来越沉。
舟粥观感：嗯，有点可怜。
嗖的一声，身侧一道人影过去了，长长的线条上拖着一只加菲猫气球。
舟粥：……好眼熟。
舟粥停顿，看了一眼身侧空荡荡的长凳，如梦初醒。
舟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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