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落水
舟粥问：“001，答案唯一么？”
心底的声音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希翼，他希望这次能够如他设想的那般。
令人惋惜的是，001毫无波动的机械合成音一如往昔的冷酷而决断。
他回答：[是的。]
沮丧——舟粥目前唯一的感受。
任务一筹莫展，每当他有点想法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奖励又总会给他出新的难题，使他不断在各种分析中摇摆不定。
何玉、杜绝、老钟、宿管大爷，每个人似乎都与答案有那么一丁点联系。
纠结了那么一会儿，舟粥想不通便放下，这是他一贯的原则，他从不执着于某件事情，这是种近乎溶于骨血的冷漠。
更何况处于高三这种特殊的时段，也不允许舟粥将心思放在其他，越来越忙碌的学习让他无暇去关注真正到底谁在偷窥谁，他只能凭借这种不定时的奖励，再逐步分析，就像他之前所庆幸的，反正001的任务没有时限，而他又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
根据001曾经所说，若是完成任务届时便会获得足够令人垂涎的睡眠时间，但老实说，舟粥并不是那么渴求，即便他每日困扰于因睡眠不足而疲乏。
于他来说，最开始接触001是源于对猝死的恐惧，然更多的是对于舟爷的不放心，毕竟他们是彼此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后来，对于001不时的奖励于他便是锦上添花，达不到雪中送炭，总而言之，事实上对于任务与奖励舟粥的心思很淡，这点001估计很失望。
或许偶尔他会因任务而有短暂的兴奋或者懊恼，但不超过十分钟，舟粥很快便会恢复正常，进而平淡下来。
他十八年都习惯过来了，控制，控制自己因为困乏而烦躁的情绪。
虽然那种熟睡的感觉足够令一个失眠症患者发狂，但舟粥很奇怪，他并不，他足够冷静，或者说冷淡，这点甚至连他自己都从未察觉。
言而总之，此时此刻舟粥躺在床上苦恼于任务线索的模糊不清。但十分钟后，他很好的调节了自己的心情，将任务卷巴卷巴成一团扔向脑后，闭眼休息，一会儿下午还有化学老师的课，不出意外上课必点他，他得先在脑海中将那些晦涩的公式复习一遍。
下午除了一节体育课休息了会儿，一如既往的在各种各样的试卷中度过，各科老师三百六十般武艺轮番上阵，学生听的头晕脑胀。
今天正好是倒数第一百天，一个特殊的日子。教室后板报已经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小红册。
老钟因为这还特地开了一节动员班会，主要宗旨是畅想未来与抓紧现在，内容声情并茂。
毫无疑问他声音富有感染力，情绪饱满，表情包站在讲台上说相声般声嘶力竭。
而效果也是十分显著的，从舟粥眼里的班上那些格外兴奋激动的表情包便可得出，关键是他被砸了好几次。
舟粥的心情也同样澎湃，其后果是他放学又去校门口的新华书店淘了四套测验卷，语数英加理综。
晚自习课间，舟粥对着四本崭新的淡蓝色书壳相顾无言，他犹记得当时他只是准备去买一份理综卷，而这本淡蓝色的因为注释很详细被挑中，接着——
一系列，语文作文很新颖，数学知识点分布合理，英语考点预测与思路方法很全，总而言之，剁手一时爽，事实上，他的宿舍还有写了一半的语数英加理综各三本，加这一套，总共四套了。
舟粥茫然，未来的辛苦不言而喻。
而这是他们所必须经历的。也许高考并不等于未来，但对于大多数人，它是一条最简便的路，不容忽视。
下了晚自习，舟粥饥肠辘辘，他背起单肩包被大玉子拉着往食堂走，准备去吃夜宵。
刘远跟在他俩身后拿着个生物小册子，他比任何人都要勤奋。
何玉很兴奋，今晚他的语文成绩过110分被表扬，这也代表他之前努力的成果，他一只手环抱着篮球，面朝舟粥倒退着走，身后的黑色双肩包被颠的一上一下晃动。
“粥子，听说今天下午体育课老师的那个小萝莉又缠着你了？”他挤眉弄眼。
舟粥嘴角噙着笑嗯了一声，摸了摸鼻翼，似乎是因为上次危险舟粥与她结下的深厚友谊，后来几次体育课她都格外粘着舟粥，不过，神奇的是，她从没主动去找杜绝过，这让舟粥有些好笑。
“咱家粥子那是上到八十岁老奶奶，下到三岁女娃，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大远你说是不是？”看舟粥不大好意思大玉子更口没遮拦，越说越没谱。
刘远低着头边看书边走居然还有空搭理他，他也点头笑。
他们都听说了今天体育课下课那个小萝莉缠着舟粥不舍得走，体育老师哭笑不得，貌似还哄了很久。
大玉子笑的越发得意。
舟粥忍无可忍，一巴掌拍上他脑袋，郝然，“再胡说八道，等会儿语文笔记别抄了。”
“哎哎，那不行。”那可是他的必胜法宝。
舟粥板着脸不为所动，每一寸表情都表达着他决定一意孤行。
“好吧好吧，我认错。大哥…”何玉苦着脸哀嚎，“大爷啊……”
舟粥脸色青黑，额角抽搐。
刘远收了小册子在旁边看着笑，他憋笑憋的辛苦，好心指点：“你少说一句说不定还有点可能？”
大玉子惊！立刻转身正襟大跨步，别提多正经。
然而事实上，不过三秒钟，他便忍不住了。
今日是农历十五，月色很亮，滴滴点点的撒在斑驳的枝叶上，仿佛连路道旁的小池塘都添了一层华裳。
教学楼内的灯火接二连三的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宿舍楼内的点点余光与少年人青稚的打闹声。
昏黄的路灯下，稀稀疏疏的人影匆忙擦过，不多，这是源于高三的晚自习下课最晚。
三人并排行走。
大玉子忍不住话，两只手一来一往闲散的扔着篮球，口中喋喋不休。
刘远瞧旁边有池塘，提醒，“小心点。”
大玉子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他对自己的技术很有信心，校篮球队的控球后卫可不是摆设。
“食堂二楼左窗口今晚好像有鸡丝面，你们去吃么？”
舟粥翻白眼：“不去，那鸡丝翻半天都翻不到一根。”
见刘远也深以为然点头，大玉子有些沮丧，老实说他其实馋那汤。
“那我们去一楼……”
话说一半突然一道身影窜过，道路本就不宽，最外侧的何玉一时不察，手中的篮球便没接住，眼看着就要往池塘里滚，他急忙伸手拦。
身体控制不住的前倾，等到他恍然察觉的时候，大半个上身都悬在湖水上空。
舟粥走中间，离何玉最近，他反应很快，一只手立刻拽住了大玉子书包肩带，猛的往回拉，可惜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大玉子侥幸半空被拉返，整个人被迫旋转一圈，与此相对，更快的是一道黑影掠过，扑通一声。
有人落水了。
人群刹那停滞，四周似乎静默了一瞬，又霎然炸裂，何玉子坐在地上还在发懵，心底如擂鼓般惊的砰砰直跳。
紧接着，他便看到往日沉稳安静的刘远突然冲向了池塘，满脸惊恐，目眦欲裂，他在喊。
“粥子！”
那紧绷又惶恐的几乎扭曲的声音陌生得令何玉发抖，他恍然想起，刚才似乎有人拉了他一把，是粥子吧，乱的如同浆糊般的脑子终于清醒。
他记得，粥子不会水。
顾不及被锋利石块割伤的手心，他连滚带爬的冲向池塘。
他想冲下去救人，刘远一把抱住了他，冲他吼，“冷静点！”
他们两人都不会水，他也不想冷静。
何玉绝望的看了一眼四周，脸色惨白，稀松的人群吵闹而繁杂，没人下去，内陆城市的他们会水的太少了。
刘远胡乱抓了一个学生，苍白着脸，语气急促而慌忙，带着丝丝颤音，“同学，麻烦去喊一下校卫。”那人扔了书包急急忙忙的去了。
不知是谁匆匆忙忙间拿来了根长棍，众人合力，可惜长度不够，舟粥冲劲太大落的太远。
大玉子被人按着，刘远绝望，眼圈通红，手心的长棍仿佛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捏紧木棍，奋力拉起何玉，大跨步，半个胸膛趟下水，脚底的淤泥湿润而黏腻，一个个彼此陌生的半大少年双手紧握连成一条线，双目澄澈坚定而不惧，浑浊的污水沾染满了他们的衣袖，谁也没有放弃。
而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刻，一切似乎都被放大了。
舟粥在挣扎，身体无法控制的下落，脚底无所适从的恐惧随着湖水挤压胸腔，他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湖水漫天铺地的冲向他，他听到了隔着一层水膜传过来的熟悉的声音。他努力想要抓住那根木棍，却一次又一次的看着它渐行渐远，头顶的路灯亮影是从未有过的明亮，湖水如附骨之疽缠绕着他，凉入骨髓，这水好苦啊，他想。
而他也没有力气了。
[滴——紧急情况！为维护用户生命安全，‘对你爱爱不完’事务所启动紧急备案，用户即将陷入沉睡，预计修养36小时，立即执行！]
扑通一声传来，水花四溅，搅得水下的舟粥似乎都被震动了，他半翕的眼皮颤了颤，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压迫，紧接着波的一声四周的压迫骤然降轻，而他再也无力去感受。
(https://www.vxqianqian.cc/4441/4441832/11111129.html)
1秒记住千千小说：www.vxqianqian.cc。手机版阅读网址：m.vxqianqi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