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禁母
雷子倒头就睡,我走到屋外,伸了伸腰,被打的地方疼得厉害。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议论声,便顺着声音走去,来到村边的猪舍边,好些个村民围在某个猪舍议论纷纷。萧萤也在。
猪舍里的猪全都横在地上,一动不动,黄荷芳和她父亲在里头,她哭得非常伤心。我问萧萤怎么回事。萧萤说昨晚做完法事把剩下的祭品分吃完后,大家刚回屋,这些猪就不停的叫,然后今天就全死了,都是黄荷芳家的。
村民们交头接耳的议论,不时看向我们,原先的热情已然不再,而是淡漠畏惧的眼神。村里原本好端端的,我们来了才发生这些事端,不难想象他们心中的想法。
一夜之间所有的猪全部暴毙,恐怕是得了什么急性传染病,最好找个兽医来看一下。我向黄荷芳说明了想法。她淡漠的看了我一眼,眼神和围观的村民一样,也把过错算在了我们这些外来人身上。我们现在是众矢之的,说什么都不会听了。
我和萧萤离开猪舍,我让她去收拾收拾,离开这里,趁现在还不算晚,能在天亮的时候走过那片布满捕鸟蛛的地方。她不肯走,她还没拍够,况且现在两点多将近三点了,收拾好东西启程起码三点多,万一走慢点到捕鸟蛛那里天色暗了怎么办。她确实是怕蜘蛛怕得够呛。
我担心的是现在不走晚点人家把我们赶走就更糟糕了。
回到隆闺,雷子鼾声四起,我拿起笔记本和笔做记录。外头的声响不断,却似乎刻意避开我们所在的屋子,远远躲着。
晚饭的时候黄文明也没有来叫我们去吃饭,这俨然是在驱逐我们离开。我自带了干粮,正想翻背包拿出来吃,萧萤就急匆匆的过来了。屋门没关,她直接走进来,说:“出怪事了!没有心!”
“怎么回事?”床上的雷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问道。
萧萤说:“那些猪剖开后都没有心脏!”
我一惊,雷子不知道死猪的事,还问是怎么回事。我问萧萤具体怎么回事。
她说那些暴毙的猪被搬到了黄荷芳家的小庭院里,打算开膛破肚斩了吃肉,结果肚子一剖开,全都没有心!有的连内脏都没有!身体没有任何划破的痕迹,肺腑肝肠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我立即和她出去看,雷子也从床上跳了下来。来到黄荷芳家的庭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热烈的议论着什么,神情透露着惊恐。看到我们过来,眼里既愤恨又恐惧,用听不懂的黎语和海南话说着什么。
我们走过去,就见猪已经全部剖开,内脏被取了出来,有的则没有内脏,腹腔里空空荡荡。在那些被取出的内脏里全都没有心脏。这可不是普通的急性传染病。
黄荷芳站在一旁,沾满泪水的脸满是恐惧,嘴里断断续续的念道着什么,看到我们同样投之以恐惧的表情,尤其是对于我。昨晚做法事的时候就我不在,估计是觉得事情跟我有关。我忽然想到,这会不会和昨晚那个身影有关?
黄文明也在人群中,我想问他情况,他同样不理会我们,躲到一边。看着一张张怀疑畏惧的面容,我叫上萧萤和雷子走到庭院外,远远看着里头的情况。村民们依旧往我们这边看,交头接耳的议论。
黄荷芳的父亲带着娘母走来,看到我们投之以畏惧愤恨的目光。两人走进屋中,看来是要查鬼了,天知道会查出什么结果,下午的时候就该一走了之,现在天也晚了,要是他们把我们赶走,今晚只能跟捕鸟蛛搏斗。
我们在旁边看着,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过了许久,娘母从屋里出来,黄荷芳的父亲的脸色十分不好。黄荷芳过去用海南话说着什么,她父亲丝毫不理会。娘母离去,黄荷芳的父亲也跟着走出屋子,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眼中的疑惑仍在,但恐惧已经明显的减少。不知道究竟查出了什么结果。
围在小院的村民也渐渐散去,只剩下黄荷芳和黄文明。黄文明往我们走来,神情依旧带着怀疑和恐惧,说一会儿把晚饭给我们送过去。
天完全黑了下来,黄文明把饭菜送到了隆闺里,萧萤也过来了。黄文明问我们什么时候走。我说明天一早就走。他似乎松了口气。
虽说我们本来就是要走,但是就这么背着锅离开,多少有些不舒坦。不管黄文明听不听得进去,我还是跟他说了昨天晚上那个身影的事,还有钉在溪水里的纸人。黄文明将信将疑,尤为震惊。
吃完晚饭,我们就开始收拾东西,明天一早离开。雷子不快的说:“一个个样子,好像事情是我们干的那样。”
我说:“就是找个背锅的,我们走就是了。”
深夜,被一阵凄厉的惨叫从梦中惊醒。我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阵阵惨烈的猪叫声从外头传来。雷子翻了个身,骂了一声:“干他娘的!折腾人还把帐算到我们头上来!”
情况不对,这声音也太多了,听起来得有十几二十头。村里不是每户都养猪,数量并不多。我把雷子叫起来,出去看看。雷子骂骂咧咧,很不快。
走到屋外,就见不少人正在往猪舍的方向赶。我们跟着走过去。来到猪舍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就见猪舍里的猪纷纷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村民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连走了几个猪舍,都是这样的情况。
不远处拥了几个人,用海南话和黎语很气愤的说着什么,在他们中间赫然是萧萤。我和雷子赶紧走过去,把萧萤护在身后。那些人的态度相当愤怒,不停的说着什么,越来越多的村民聚了过来,大有动手的趋势。雷子早已经气的脸红脖子粗,撸起衣袖怒气冲冲的对峙。
黄荷芳挤进人群中,用听不懂的话不停的说着什么,抬起两手拦在雷子和村民中间,在帮我们说话。一阵阵猪叫震耳欲聋,几个激动的村民根本不理会黄荷芳,甚至连着她一块骂。黄文明也挤了进来,不停的说着什么,他的话比黄荷芳稍有分量,但是作用并不大。
原来越多的人聚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我听见几个会点普通话的人说:“你们,禁,离开我们村!”“害死猪!快走!”“猪就是被你们禁死了!”
我也不由来气,但是语言不通说了也他娘的白说,只能闷着气。
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大喊着说着什么,众人平息下来,纷纷扭头看去。黄荷芳的父亲、娘母、道公站在一旁,喘着粗气。
黄荷芳的父亲指着我们摆了摆手,用黎语大声说着什么。众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纷纷看向黄荷芳。黄荷芳脸色骤然一变,相当不敢置信。黄荷芳父亲的神情很无奈,带着一丝大义灭亲的意味。道公和娘母也纷纷说话。众人的神情从不可思议渐渐转变为愤怒。
我听不懂到底在说什么,看这情形事情似乎和黄荷芳有关。心说这些人难道还怀疑黄荷芳是禁母不成!通常除了一些因母亲被认为是禁母的家庭,其十多岁的女儿也会被人疑为是禁母以外,很少听说有三十岁以下的禁公禁母。
娘母拿出一个荔枝大小的东西,振振有辞的说着什么,众人哗然。这东西是“禁包”!据说是禁公禁母施展禁术的媒介物,做好禁包念好咒语,把它射到病人身上,或者埋到房子入口的墙穴里、拿到深山埋到地下、埋在深山老林石头底下以及钉在大树上,就会使对方害病!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禁,但此时此刻人为诬陷的可能性更大。
看到禁包,几个村民怒气冲冲的钳住了黄荷芳的左膀右臂,黄荷芳面色惊惧,拼命摇头,大声说着什么,她的声音湮灭在了猪群的惨叫声以及人们的喧哗声中,人们根本不理会她的辩解。
雷子憋得够呛,见这情形忍无可忍,大骂着扬着拳头,就要动手。我一边拦着他一边试图跟众人解释,本来就语言不通,这些人也压根不理我们说的话。押着黄荷芳往住宅群的方向走去,指不定要怎么对待她。
我怒不可遏,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得出黄荷芳是禁母的结论的,就凭个狗都能捏出来的禁包就他娘的深信不疑!所有的猪同时发病,什么禁母这么大的能耐!
几个村民从周围抄起棍棒拦住我们,其中一个操着极其生涩的普通话说:“我们的事,别管!”
雷子牛高马大,直接推开两人向前走去,更多的村民聚了过来,将我们阻拦,一两个拗口的声音说道:“离开我们村!”“走!快走!”
一干村民推攘着我们,把我们往村口的方向赶。黄荷芳被押出老远,猪舍里的猪不停的撕心裂肺的狂叫。
我们被赶到村口,旅行包被扔了出来,那些村民聚在村口,扬着手里的木棍,呼喝着让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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