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土鬼

我一边跑一边回头，那两个鬼怪在后头紧追不舍，速度比癞神群慢上许多，不多时就被甩开了。我们也跟着不知跑到了哪里，浮动的火焰没有了，四周一片漆黑。

我四下张望，跑来的路不见了，看不见布洛的身影。我道：“布洛，你在哪？”

嗒。一只手搭到我的肩上，心里一毛，紧跟着布洛的声音响起：“这里。”

我转头看去，是彻底的一片漆黑，即便近在眼前也丁点看不见。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摸黑在四周走动，布洛抓着我的胳膊。我抬着另一手小心翼翼的前行，以免撞中东西。四周空空旷旷，什么东西都没有。也没有丝毫声响，异常静谧，就连我们走路的声响都没有。彻骨的阴冷，身上穿的衣服似乎没办法阻挡这里的寒气。

“咯咯咯——”公鸡打鸣声远远响起，和寻常的鸡叫声不同，声音幽幽，腔调很是古怪。只听鸡叫过后，四周忽的亮起一道道昏黄的光芒，是从一栋栋建筑物中照射出来的。我惊讶的看向四周，火光接连不断的亮起，一栋栋建筑鳞次栉比。就像之前的癞神群一样，只是这里的建筑比起他们更加的华丽。我们此刻正站在这些建筑之间，被这些建筑包围着。

“咩咩咩……”幽幽的羊叫声传来，紧跟着传来一阵犬吠。就像是普通的聚居区一般，但是这里头住的绝对不是活人。

一个身影从屋中走出来，我轻声说：“我们快走，别叫他们发现。”

说着就要往前走，身后的布洛一动不动，我疑惑的转过头，只见抓着我的哪里是布洛，赫然是一个脑袋尖尖的小孩，冲着我咧着嘴阴森森的笑！我一惊，下意识的一甩手，想要将它甩开，他紧紧的抓着我，就跟铐住了一样。

小孩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被他抓住的地方传来一阵疼痛。我一惊，抬腿踹向他，一连踹了几脚，他终于脱手，被我踹到一边。我看向胳膊，肿了好大一块。

那鬼小孩摔到地上，哇哇大哭。声音很尖细，就跟婴儿的哭声一样，但又有所不同，他的声音十分绵长，仿佛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周围的建筑人影闪烁，他们似乎听到声响要走出来。我左顾右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身影迅速从旁边跑了过来，来到鬼小孩身边，迅速把什么东西堵到了他的嘴上，鬼小孩的声音止住，发出呜呜的声响。

来的是布洛，我问道：“你刚刚去哪了？”

他看着我，眼里的意思似乎和我一样，看样子，应该是刚刚跑进黑暗的时候我们跑岔了。一阵阵说话声、犬吠声从四周的建筑中传来，照射出的火光下人影绰绰，不好，人要出来了。

“快走！”布洛说着，抓着我的胳膊就跑。一股疼痛从他抓住的地方传来，他抓到刚刚肿的那一大块了。他也发现了，转头看了我一眼，松开了手。

四周都是建筑，根本跑不掉。我们就近躲到一处建筑后，悄然探头向外看，只见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聚到方才我所在的位置，来到那小鬼的身旁，这些人的相貌都十分古怪，看似人形，仔细一看，形态和人大相径庭，体态畸形，有的秃头，有的扁体，有的独脚，有的独臂，有的小耳，有的歪嘴，总之歪瓜裂枣，没一个正常的。

他们跟那尖头小鬼说着什么，那小鬼絮絮不止。布洛碰了碰我，示意快走。我转过身，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就见那小鬼指向我们这边。我赶紧跟上布洛。

我们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走着，堤防周围的屋子里头有没有鬼怪。嘈杂的声响从身后传来，那些鬼怪开始出动寻找我们了。

我们仓皇前行，这地方却好像是越走越大，建筑越来越多，之前看的时候似乎并没有那么大片。

一个东西从一旁飞了出来，我下意识的往旁边一躲，扭头看去，这是……蝴蝶？这蝴蝶长得也跟那些鬼怪一般畸形，并且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邪之气。

那蝴蝶倏地向我扑来，我始料未及，被它抖在脸上，一阵疼痛从脸颊上传来，我七手八脚的抓住它，这东西的脚死死的抓着我脸颊上的肉，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它扯下，一摸脸颊，肿了一颗。生长在这种地方，果然不是普通的东西。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且范围不断扩大，四周的建筑物中也相继传出骚动的声音，要是里头的鬼怪也出来，我们就被彻底的包围了。

我看着近旁的一口缸，提出一个下下策：“我们躲进去吧！”

说着就向那口土缸走去。布洛将我拦住，过去往土缸踢了一脚，那土缸晃动起来，一蹦一跳的向旁边逃开。我大惊，这缸居然他娘的是活的！

布洛淡淡的轻声说：“那是土缸鬼怪‘斯补’。”

我问：“那些是什么东西？”

他道：“斯色。”

在彝族，斯色就是指来自地下的妖孽，译作“土鬼”。这群鬼怪数量不少。如果有人患风湿关节痛、肿胀、腰酸腿痛等病，经占卜为土鬼作祟，则行禳解土鬼仪式。

我还想问布洛是怎么知道的，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宜多说。声音往这边过来了，我们往两栋建筑间的过道走去，这地方光芒照不到，一片黑暗，是一处死角。我们暂时躲在里头，注意着外边的动向。

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就见三个鬼怪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是那个尖头的小鬼，另外两个分别是秃头土鬼和扁体土鬼，他们走在前边，四下张望。凑近了看，越发觉得他们长相古怪，奇形怪状，五官七歪八扭，比例也异常畸形。相比之下，那尖头小鬼算得上是比较“端正”的了。

他们在外头张望了一阵，没发现什么，继续向前走去。我暗暗松了口气。嘈杂的声音已经传到四周，那些土鬼彻底寻过来了。我们躲在黑暗中思索着去路。

一股冷冰冰的东西忽然缠到了脚上，我心头一震，险些就要叫出声来，立即俯身向脚下摸去，正对上一个探出的东西，他娘的是条蛇！我迅速捏住蛇头，想要往外扯，这东西就跟绕上去的钢条一样，怎么都他娘的掰不出来。

脚踝的关节疼痛起来，我心里窝火，这里头的东西都他娘的这么有劲。

布洛察觉我的异样，蹲下来抓住那蛇头，被他这么一抓，整条蛇瞬间就蔫了，轻而易举的扯了下来，或者说是掉了下来。我惊讶不已，刚刚好像听到他细若蚊鸣的念叨了什么。

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土鬼站在过道外边，盯着我们这边。心里一个咯噔，被发现了！几乎是转瞬之间，布洛奔了过去，手里拿着一条东西搭到那土鬼的脖子上，使劲一扯，缠了一圈，紧跟着将那东西的一截塞到他的口中。这时候我才看清楚，是刚刚缠着我的那条蛇。布洛飞起一脚，直接将那只土鬼揣进了黑暗中。

我赶紧从过道走出去。这小子的身手真是不简单。

一个声响从一旁传来，几只土鬼走了过来，看见我们，倏地发出一阵嚯嚯的声音。他们在招呼其他土鬼。

我们不约而同的向一旁跑去，嘈杂的声响迅速往这边聚了过来，两只土鬼从一边跳了出来，拦在了前方，布洛迅速跑过去，一跃而起，飞起两脚将他们踢倒在地。我还想补上两脚，布洛招呼我快走。我一看，那两只土鬼迅速的爬了起来，顿时明白过来，他们虽然被布洛击倒，但是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实质的伤害。

看来对付这种邪物还得请毕摩来。不过这时候是没办法找毕摩过来了。

那两个土鬼一蹦一跳的追了过来，一路发出异样的声响呼朋唤友。我想阻止他们，但是越来越多的声音迅速往这边聚了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拼出吃奶的劲在四周狂蹿。布洛跑在前头，这里到处都是形制大同小异的建筑物，跟迷宫一样，布洛却仿佛知道路一般，毫不犹豫的前进，一直都没走回头路。

后边追逐的鬼怪越来越多，四面八方的聚集过来。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呼啸声，此起彼伏，这情形比之前被苗族女鬼追逐还要渗人，至少之前那些女鬼都还是人形。

扑哧扑哧！一个东西从前边飞了过来。布洛迅速闪身躲开，那东西落到我胸口上。抓着我的衣服，拍打着翅膀，异常凶狠，是一只大鸟。他娘的，这些东西净挑我攻击！

“斯哈支！”布洛叫了一声，紧跟着嘴里细若蚊足的念着什么。那大鸟从我胸口飞离，转而向那些土鬼扑去，居然还带临阵倒戈的！布洛这小子似乎和鸟有着不解之缘，他刚刚是在念道什么？

逼到跟前的两个土鬼被大鸟缠住，他们一边挥动畸形的手臂，一边愤愤的说着什么。布洛招呼我往前跑，拐过几栋建筑，一条浮动着火焰的大道出现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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