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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畲葬


姚梦嫔没有大碍,也没染上麻风,只是因为惊吓过度,昏了过去。我和和忠也没染上麻风。我们一行人返回了学校,和忠的家就在丽江,留了下来。

九月份开学,再度见到和忠,他整个人憔悴的可怕,原本挺健壮的一个人竟然只剩皮包骨,整个人精神恍惚,问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和人交谈。

一个周末的晚上,同寝室的哥们都不在,我百无聊赖的翻着课本。和忠突然推门进来,情绪激动的跑过来说:“玉白!救救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我!我死定了!我完蛋了!”

我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清楚我才能帮你!”

和忠依旧情绪激动的说:“我要完了!我要完了!只有你才能帮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我叫他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和忠不听我的,两手抓着头,不停地扯,不停的挠,把自己的头发扯了下来,又一点点的把头皮扯了下来,我心中大骇,想要制止他,却发现在他的皮肉里头包着另一个面目!就好像是在撕扯人皮面具一般,渐渐露出真正的容颜。

我惊恐的夺门而出,跑出宿舍,和忠从后面追了出来。在楼梯间拐角的地方,我被和忠追上,他整个脑袋的皮肉已经扯去,露出一个枯槁畸形的面孔,两只眼睛看不到眼珠和眼白,只有干枯的内眼皮——是新陇村那个麻风老头!

枯槁的嘴巴一张一合,仿佛说着什么,我心中恐惧到了极点,提起一旁的灭火器猛地向“和忠”砸去!枯槁的嘴巴依旧一张一合,我不停的砸不停的砸,发出砰砰巨响。

不知砸了多久,一个惊恐的叫声响起,我才回过神来,只见上层走廊和下层走廊都堵满了人,面色惊惧的看着我。和忠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什么麻风老头,也没有什么“人皮面具”……

“喂,宁德到啦,下车啦。”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我睁开双眼,大口的喘着气,左右张望,发现自己坐在空空荡荡客车上,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人不耐烦的站在一旁,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在做梦,赶紧拎了行李走下客车。

进站买了到县里的票,坐在候车厅里等待。当年的事少说也得判个十年八年,但因为情况比较复杂,很多人证明和忠自打开学就很奇怪,还有过割腕的行为,而且我杀人时神情恍恍惚惚的很不对劲,再加上和忠父母不追究以及其他的一些细节问题,最终认定我是受了被害人的嘱托帮他自杀,也就是受嘱托杀人,只判了三年多。

我也搞不明白自己有没有受到嘱托,当时迷迷糊糊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据说人极度恐惧时,记忆就会不连贯,我似乎就是这种情况。这件事后我就对丽江甚至是云南产生了一种恐惧,大抵觉得和忠的事和丽江有关,和那次田野调查有关。却又不敢去证实。

从号子出来后,我就去了深圳打工,一晃就过了两年多,这两年多我没回过家,主要觉得没脸面对父母,再者这两年没给家里寄过一分钱,不想叫他们看到我窘迫的样子。没想到春节过去没两个月,就收到外婆去世的消息,不管是村寨里的规定,还是孙辈应尽的孝道,我都必须去一趟。

我妈是福建人,外婆家在一个偏远的畲族村里,巴士驶入县里,下车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摩托车上来接我的表舅,寒暄了两句,我提着行李坐上去,表舅发动摩托,向村里开去。

外婆家村子还和小时候过来玩的一样,不管房前屋后还是村中寨口,都种满了树,村口的树林俗称“风水林”,据说是用来挡住“山煞”、“水煞”一类的入侵,同时防止人气、福气、运气等外流。

来到外婆家,表舅先领着我向厅堂走去。逝者梳洗穿戴完毕,会从卧房移到后厅的“灵床”上。

远远就听见母亲悲恸的“哭唱”声从厅堂传来,根据这儿的传统,外嫁女子接到讣告回娘家后,要在灵前整日整夜的哭唱,直到发丧下葬为止。

来到后堂,外婆静静的“躺”在灵床上,身上穿着出嫁时的嫁衣,头上戴着凤冠。灵床是用两条板凳、四块木板和一张草席支起来的。凤冠对于畲族妇女而言有着重要的意义,旧时,畲族妇女结婚和入土都必戴凤冠,这种情况现在已经很少了,外婆这里依然保留着。

母亲穿着麻布孝服,看到我,怔了一下,停止了哭唱。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想到这些年来的事,浓重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母亲走过来,问我这两年过的怎样,在深圳有没有吃苦。然后心疼的说我瘦了,要是外面太累,就回家吧。

我是断然不会回去的,我怎么有脸面对他们。

母亲见我毅然决然,叹了口气,说雷子回来了。

我有些惊讶,雷子是我小时候来外婆家玩认识的玩伴,比我年长几岁,他是村里某个外嫁女人的儿子,性质跟我一样。我们也就小时候玩过泥巴捏过粪,之后的十几年再未见过面,不过一直保持联系,偶尔通通电话,关系还算不错。

母亲说一会儿装殓的时候雷子就会过来,让我先去把东西放了,换衣服。

走出后厅,跟着表舅走到右闲间,把带回来的东西放下,披上了孝服。外婆家是方形的平房,中间一厅,左右两边厢房,左右厢房各隔成两间卧室,靠厅堂两边的厢房为“正间”,其余的是“闲间”。

装殓的时候,我见到了雷子,多年不见,变得高大壮实,虽然同样披着麻布孝服,但从脖子上的大粗金链子可以看出这些年混的不错。

他凑过来,低声说等结束后聊聊。

装殓时,母亲和女客们哭唱落棺歌,歌声十分悲切,我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内容。只是想起了当初在外婆家的事。

记得小的时候,我很喜欢吃番薯,也就是地瓜,外婆家的番薯特别多,而且还弄成各种花样,像是地瓜汤、地瓜粥、番薯干和薯丝米饭,每次来都要吃到十二分饱。后来我才知道,番薯曾是山区畲民的传统主食,但是20世纪80年代农业科技发展之后,大米成了畲家人的主食,番薯逐渐成为副食和动物饲料……

母亲经常向我提起,她小的时候家里穷,没有棉被过冬,就在后庭设了火塘,冬天时全家团坐火塘,烤火取暖,就是那个时候,她才立志一定要好好读书。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母亲完成了自己的理想,而我,却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法师做完超度仪式,时辰一到,众人齐声呐喊,起棺出殡。母亲和女客们哭着丧歌紧随其后,我们一干孙辈则拿着纸钱一路扔去,俗称“引路”,雷子也在其中,其实我们几乎没有亲缘关系,我外婆的葬礼他没必要来的。

棺木入土为安后,回到家中,换下孝服,把一小块白布缝在身上,雷子把我叫了出去,来到山脚的老竹林里。

雷子说:“其实我是专门回来找你的,就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

“还是免了,你这家伙不靠谱,小时候一起玩个炮都能把我卖了。”

小时候来外婆家过年,当时没什么玩具,倒是过年燃鞭炮有很多炮仗,雷子便教唆我一起去炸猪圈外头堆着的猪粪,我们把炮仗插到了猪粪里,刚要点,就被人发现了,雷子拔腿就跑,我还没反应过来,炮仗砰的就炸了,溅了一身猪粪的我被抓了现行……

这家伙,跑便跑了,还把炮仗给点着了!

雷子说:“我说真的,跟我干可比打工卖力气强多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两年在深圳半死不活的,看你是我发小才想给你指条明路,你真不打算考虑考虑?”

这事雷子在电话里跟我说过几次,雷子干的不是什么正业,是到偏远的山村里收民族老物件出来转卖,说白了就是文物贩子,不过他只收少数民族文物,也算是术业有专攻。我没答应他原因有俩,一来我讨厌民族文物贩子,用极低的价格把人家祖祖辈辈的东西收了,回头高价转卖,牟取暴利,害得民族文物流失;二来,这毕竟是倒卖文物,要一个不小心弄到一二三级的贵重文物,再让警察逮着,我可就要二进宫了。

我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口饭我真吃不了。”

雷子见劝不动我,一拍大腿:“反正我在这给你留条路子,哪天想通了随时欢迎你来。”

接下来我们聊了很多,雷子大抵是想劝动我,讲了很多这些年收老物件的经历,无非就是去哪淘到了什么宝贝,赚了多少钱,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

一直聊到天色暗下,分别之时,雷子又说了一句:“过段时间我要去趟丽江,你要有意思,就跟我说声。”

我心神一滞,丽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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