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受骗

我赶紧走到屋外，问他：“怎么回事？你之前的号码怎么停了。”

小马战战兢兢的说：“王哥，我求求你救救我，要是你都不救我我就完了。”

我让小马别急，把事情说清楚，问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小马说：“我在贵州，王哥，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我求你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实在不行就报警。”

“别！千万别报警！王哥，我求你过来一趟吧，要是你也不救我，我就死定了。”小马说。

我问了好几遍，小马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说，不停的求我过去，我琢磨着他很有可能被骗去做传销了，他向我求救而不是向我介绍“财路”，估计还没深陷被洗脑，这事我不能不管。但我还是留了个心眼，我告诉小马，我这两天就过去，如果有什么情况直接报警。

我直接收拾了东西，第二天前往南宁，我没有回深圳，而是直接从客运站坐汽车前往贵州省会贵阳，晚上的车，次日早上到达。到达贵阳后，我打电话联系小马，小马连连说好说马上来汽车站接我。电话里的语气并没有之前打给我的那么紧张，让我不由起疑。

不到一小时，小马就到了，笑嘻嘻的跟我打招呼：“王哥。”

我心中的疑惑更浓：“你电话里怎么回事？”

小马支支吾吾：“那个……我这不是怕你不来吗。”

“什么意思？”我有些气愤，感情他是骗我过来。

小马道：“王哥，你听我说，我这也是为你好，我这里有条财路，可以大赚一笔，我就怕你不信，才那么说的。”

我心说不好，小马到底是上套了！我道：“你也读过十几年书，知道这世上不会白白掉馅饼，赶紧跟我回去，你弟弟妹妹还等着你交学费呢。”

小马笑着说：“王哥，我知道你想什么，不是传销，和‘销’字都不沾边的，我弟弟妹妹的学费早交了，就他们给的钱，光定金就给了两万，完事还有的拿。”

我越发觉得古怪：“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边走边跟你说。”小马作势就要领着我走。

我没有动：“你先把事情说明白。”

小马有些不知所措：“你这是不相信我咯，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再说那些事我也干不出来。”说话间他的眼神闪闪躲躲，果然有问题！

我不由分说就要拖小马进车站，强行把他带走。

“哟，小马，怎么这么久。”一个声音传来，我扭头看去，就见两个人走过来。这两人眼里透着一股狠劲，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我把他们放倒自己走可以，但是带上小马就有些勉强，况且保不准周围还有其他同伙。我此行的目的是带走小马，就没有硬来。

小马赶紧给他们介绍：“兼哥，丕哥，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我王哥。”

我道：“叫我小王就成。”

那两人也道：“阿兼。”“阿丕。”

阿丕说：“听小马说你对少数民族很熟啊。”

“甭听他瞎吹——他现在是跟着两位办事？”我道。

小马正想说话，那阿兼抢先说道：“他还没跟你说呐，咱们这是要去少数民族地区那什么考察，小马说你对少数民族文化熟得很，这不请你过来帮帮忙，结束后三万块的酬金一分不少。”

去少数民族地区考察，骗鬼吧！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意图，他们既然把我骗过来，就不可能轻易放我走，只能先顺着他们的意，再慢慢劝小马回头，找个机会逃脱。

我道：“你们这是要去哪考察？”

“边走边说，都是自己人。”阿兼走到我身边，一手搭到我肩上，领着我向外边走去。他们还真怕我跑了。

走到外面就看到马路边停着一辆面包车，我隐有不妙的预感，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的。来到面包车边，发现里头还坐着几个。我心说不好，刚刚就应该直接跑进车站里跑掉。我暗自打量着周围，准备找机会逃跑。

阿兼抓着我的肩膀有意无意的把我往车里按，小马也在一旁半推半就的把我往车里拉，边拉边说：“王哥，你还信不过我吗，真是考察，你看，还有翻译呢。”

小马示意我看向副驾驶座，我扭头一看，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这不是那个壮锦小子吗？他怎么也在。那小子扫了我一眼，撇过头，就好像不认识我一样，我心里纳闷，在丽江的时候这么爽快的帮我翻译，怎么才几个月就不认人了？

这么一分神，我就被拉进了车里。小马和阿兼一左一右坐在我的身边，车门一关，迅速发动。算上小马和壮锦小子，对方一共是七个人，一对七我根本没有胜算。

我看着小马微怒道：“这车也上了，你就跟我招了，到底是要做什么？”

小马还企图狡辩：“就是考察。”

我说：“那你给我说说是哪个机构。”

“就是……”小马答不上来。

一旁的阿兼说：“王哥也是明白人，这么着吧，咱们的确不是什么考察，就是帮着去少数民族的地方收点东西，咱们不懂那些神神叨叨的规矩，这才请你过来帮个忙，来来来，都是自己人，认识一下。”阿兼指向后排座位的三人说：“这是阿祝，阿勾，还有大头——脑袋跟猪头似的，还有那个你叫他毛驴就行。”说着指向开车的那人，那人转过头谄笑了一下。

他唯独没有介绍壮锦小子。

随便找个村民当顾问懂的都比我多，这些人不知道什么用心，得小心应对。我问：“那小子呢？”

阿兼犹豫了一下：“他是请来的翻译，不太熟，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布洛陀（一），据说懂好几个民族的语言。”

布洛陀？我还姆六甲（二）呢！布洛陀是壮族先民口头文学中开创天地、创造万物、安排秩序、制定伦理的创世神、始祖神和道德神，是壮先民的人文始祖。姆六甲则是至高无上的创世女始祖，布洛陀的妻子。壮锦小子怎么这么个外号。

小马小声说：“你看他衣服上的太极图这么古怪。”

我朝壮锦小子看去，恰巧他移了下身子，就见他背后绣了幅图，我告诉小马：“这不是太极图，这是壮族三界观图。”

太极图俗称阴阳鱼图，壮族三界观图看起来很像多了第三条鱼的太极图，除了那一黑一白还有个灰色的，中间部分形成一个凹三角。太极图里是一黑一白两个小点，壮族三界观图则都是双环的白色小点，整幅图看起来很像是三鸟同喙。

壮先民认为世界分上、中、下三界。上界为天，中界为人间，下界为水，三界观图正是壮先民的宇宙图。除了三界观还存在另一个四界观的说法，是在三者之外多出森林这一界。在壮族麼教的麽经中，绝大多数章节的开头都是“三界三王安置，四界四王创造”。

这小子布洛陀的称号还真不是空穴来风，他该不会也是壮族人吧。

我问他们现在要去哪里，小马告诉我，去台江县。

车子一直闷头前进，没有走高速，我思索着逃脱的方法，这些人显然不是传销组织，不知道究竟干什么的，而且壮锦小子的存在也很奇怪，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就跟两路人一样。小马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得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谈谈，不能把他撇下。

两三个小时过去，车子早就开出了贵阳，不知道到了哪里，没走高速应该不会这么快到台江。

砰！一个巨响传来，紧跟着车头猛地一偏，全车人都是一震，毛驴算是个开车的老手，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尽量使车子保持直线行驶，慢慢减速靠到路边停下。

这是个机会！几人拉开车门走下，我也跟着下车，却发现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美好，这里空空旷旷，两旁没有植被，就只有一条笔直的公路，根本跑不掉。

前轮爆胎了，他们带了备用的轮胎，一边骂着倒霉一边动手换上。我想趁机劝小马，他有意躲着我，过去帮忙换轮胎。壮锦小子远远走到一边，我向他走去，那些人知道我跑不掉，也不在意，只是有意无意的盯着我。

“布洛陀？”我说。壮锦小子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我走到他身旁：“说真的，这么称呼总觉得在喊你始祖公，也不能喊你‘骆驼’，我叫你布洛行不？”

“布洛陀”是壮语的译音，按各地壮族民间的解释主要有三种说法，一说是河谷中法术高强的祖公；一说是善于驱赶殃怪的祖神；还有一说“布洛陀”即知道事理最多的祖公，是人无不知、无所不能的创世神，即智慧祖神。主要这个“布”字无论在哪个解释中都是祖公的意思。

他依旧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我就权当他默认了。

（一）“布洛陀”是壮语读音的汉字写法，在民间流传的古壮字抄本中，还有写作“保洛陀”、“保罗陀”、“布洛朵”、“布罗陀”等等。

（二）“姆六甲”是壮语读音的汉字写法，亦写作“米渌甲”、“麽渌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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