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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越人歌


“兼、兼哥悄悄把他们的对话……录了下来,找……找人翻译过,他们提到海南……去海南……”小马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吐出的话也跟着含糊不清,我凑近他,他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而后吃力的吐出几个清晰的音:“小……小心他……”他看向某个方向,喉咙里一哽,浑身猛地抽搐了一下,没了生息。

“小马!小马!”我摇着他的躯体,彻底没了反应。又一个兄弟死在了我的眼前。我心乱如麻,整个脑子搅成一团,又拐回了六年前,和忠当时到底发现了什么秘密。一切都是从那个麻风老东巴开始的,他到底是什么人?我忽然想到,麻风老东巴去世后,有一群老外把他屋里的东西全搬走了,会不会就是这些匈牙利人?

我顺着小马最后的目光看去,那个方向只站着一个人,布洛。

那些老外没从洞里出来,里头静悄悄的,兴许他们都死在了里边。我把小马的尸体扛到巨石上,松开手,落到洞里。我没办法把他的尸首带回去,洞外是倾斜的山壁,也不能就地安葬,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我们离开山洞,下到山脚,漫无目的的走在群山中。心里沉沉的堵着口气,心烦意乱。我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却发现自己其实就什么都没想,纯粹的难受。偶尔扭头看向布洛,他依旧是一脸淡漠看着周围的风景,看看山,看看水……水?

一条河流在群山中蜿蜒流淌。我们来到河边,岸边搁着一个破旧的木筏,差不多都散架了。我们把它拉到岸上,上面的绳子彻底断裂,散成一根根木头。我们在附近找了找,找到一种坚韧的树藤,拿来代替绳子重新将木头捆好,并将彻底坏掉的木头取下来。

重新整弄了一番,勉强把木筏修好,放到水里试了试,虽然不太牢固,但可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我们站到木筏上,布洛拿了根长木棍把木筏撑开,随着河水飘动,穿过莽莽群山。

一阵歌声响起,布洛又唱起来了,还是苗族民歌,这回总算放开了声音,歌声随着竹筏的漂动在山间回荡。苗山苗水苗族民歌,还真是地道,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苗人。

等他唱完,我鼓了鼓掌:“苗岭飞歌,唱得不错,我们壮族的民歌是出了名的多,你应该也会吧,来首怎么样?”看他唱得这么嗨我也不客气的直接点歌。

他看向我,须臾,开口唱了起来,却不是壮语,而是汉语:“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我一怔,这是汉代刘向《说苑·善说》中所载的春秋战国时期的歌谣《越人歌》,越人及百越,是古代生活在长江以南广大沿海地区的一个大族群。这《越人歌》也可说是可追溯的最早有文字记载的壮族歌谣,当然也不能忽略黎族、京族、***、水族、侗族等等民族与百越的亲缘关系。

这小子怎么唱这首。说真的,这首诗歌我一直不太喜欢。因为对于这首诗歌说法有二,一类说法是楚国鄂君子皙泛舟河中,越人船女用越语唱歌表达倾慕之意。另一类说法是在楚国鄂君子皙举行的舟游盛会上,越人歌手对鄂君拥楫而歌表达倾慕之意。都是歌颂恋情的意思,区别就在于前一个说法是异性,后一个说法是同性。而经过多方的探究,第二种说法更具说服力。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不过再一想,春秋以前,贵州为荆州西南裔,属于“荆楚”或“南蛮”的一部分。周朝初年,荆楚族得到中原王朝的支持,建立楚国。苗族绝大部分居住于楚国境内,建立楚国的楚人,在历史、文化、习俗、语言等方面与苗族有着亲密的关系。

这小子号称“布洛陀”,多少与“越人”相关,在这里唱这首歌,一定意义上来说还是挺应景的。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顺水漂了没多久,就看到几个背包客,我向他们打招呼,就说我们是进山旅游迷路的,在山里出了些事故,变成这幅惨样。他们也很热情,给我们领路送我们出去。不过对于旅游的说法不太相信,关键在于我们身上穿的是运动服,而不是冲锋衣。我只好说是新手,本来只打算在山里简单看看,不知怎么的就迷路了。

一路上这些人就给我们灌输各种徒步常识,从指南针哪个牌子好一直到他们去了多少个地方,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要不是好几个是贵州本地的口音,我险些就相信他们是从黑龙江来的了。

他们带我们到了一处苗族小村子,看我满身是伤,给了一些简单的药品,就继续徒步旅行去了。

我们在小村子里休息了一天,简单处理了伤口,又跟村民买了两身干净的衣服,就离开了这个地方。之后坐车回了贵阳。我身无分文,找了个提款机取钱。布洛拦了辆的士就招呼我上车,跟司机说到医院。

我问他到医院做什么。他不回话。

到了医院,排了号,不由分说的把我身上的伤口检查处理了一遍,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就是左腿的伤轻度感染,要定时换药。布洛帮我出了医药费。从医院出来,天色也差不多开始变晚,我们就近找了个宾馆待一宿。看到附近有个火锅店,我就请他进去戳一顿,也算是抵了医药费。

进到火锅店,点了超辣锅底。我一边把肥牛放进去一边说:“没想到你也吃辣,这个好,咱们也算同道中人,还记得雷子不,别看他五大三粗的,就特不能吃辣,沾一点就跟哮喘犯了一样。”

布洛没吭声。我自顾自的说:“你这么不爱说话,去给别人当翻译岂不是痛苦的要命。”

他依旧没有回应,等锅里的肥牛熟了就夹着肥牛吃,超辣的味愣是没哈气。

我没夹,开了瓶啤酒灌了好几口。小马的事梗在我心里,还有他临终时的话,不断的在我的脑海里回放。大半瓶啤酒灌下肚,那种哽塞的感觉更清晰了。

布洛停下筷子,看着我,我说:“小马的情况你一直都知道吧。”他应该是知道小马和阿兼他们是一伙的,也知道是那些老外叫小马把我骗来。

“嗯。”他应道。

总算吭声了。我道:“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淡淡的说:“他是你朋友。”

我苦笑几声,这听起来有些讽刺,我的朋友把我骗过来叫别人宰了我,又三番五次的出卖我,险些叫我送命:“我很傻对不对?”

“重情义。”他说。

我把剩下的半瓶啤酒一饮而尽,与其说是重情义,不如说是我不愿相信我的兄弟会出卖我。沉默了一会儿,我说:“我杀过人,我哥们,因为看花了眼以为他要害我,我就用灭火器砸烂了他的脑袋,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足够相信他,相信自己的朋友不会害我,不管是看花眼还是诅咒什么的,也断然不会下此狠手。”

“他或许害了你,只是你不懂。”

我一个激灵,看向布洛:“你什么意思。”

他不说话,把金针菇放进锅里。

我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自顾自的吃着肉,压根不理我,就好像什么也没说那样。

小马临终前叫我小心他,这小子绝对知道些什么,他的来路本来就很可疑,就连请他做翻译的老外似乎对他都不熟。也可能他自始至终都和那些老外是一伙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前往火车站,买了票坐在候车厅里,布洛不知道要去哪,他没告诉我。到点后我就上了火车,他依然再等。

我买的是硬卧,躺在狭小的卧铺上,忽然想到忘记去台江看望王安江老人了,算了,反正我也是个陌生人,突然去造访指不定还给人家添麻烦。

天色渐渐变暗,卧铺摇摇晃晃,我也跟着睡下,做了个梦:

元明时期,台江地区为“化外生苗地”,无建制。明代后期政治腐败,贪官污吏横行,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一户汉人为避苛捐杂税,逃入苗疆。其幼子与之失散,被苗族人家收养,从此生活在苗地,娶妻生子,百年归去。其子与同寨之人依苗俗行洞葬葬之,其魂魄因而永存苗疆,对于故土的思念却是与日俱增,奈何无法离去。

江水畔,一叶扁舟停驻,白衣汉服的男子向我告别:“过了这清水江,我便要东去,为苗地亲友守墓数百年,也算还了当初养育之恩。”

我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听那人继续说道:“我无法自己离开,只能依附在你的身上一同出来,为你挡去两劫算是报答了你的恩情。”

“哦。”我稀里糊涂的回应。

那人踏上扁舟,小舟轻悠悠的向对岸漂去,江上浓雾升腾,很快就湮灭了他的身影,只听其声音在江面回荡:“东西我已留下,你且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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