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谈条件

我们迅速往大道上跑去，后面叽叽喳喳的追出一大群土鬼，我回头看了一眼，都是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除了“人形”的土鬼，还有土狗怪，比例同样是古古怪怪，龇牙咧嘴，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条狗都要凶恶。

我们拼命的往前跑，这些鬼怪不近不远的跟在后边，发出的叫声叫人慌张心烦。漆黑的四周随着我们的跑动，出现一栋栋建筑，还有一些不知为何物的东西，坐落在建筑物之中。就好像永远也跑不出这个地方。莫名感到焦急烦躁。

一个身影从前边奔来，体型极为古怪，远远看着竟然是半边“人形”，半边马的身子。

布洛骤然停下，我跑在后头，猝不及防，直接撞了上去，站稳身子，我问他：“怎么不跑了。”

前头就一个，后头可是一大群，对付单个的显然比较容易。他不做声，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前面的身影越来越近，在浮动的火光的映照下，是一个骑在马上的土鬼，马同样是畸形可怖，只是这土鬼的衣着打扮颇为独特，头上戴着斗笠，身后背着根什么东西，乍眼一看，有点像是签筒。这土鬼怎么像是毕摩？

布洛犹豫了一下，蹿出大道，往旁边的建筑物跑去。我们好不容易从那些建筑物里跑出来，怎么又要拐回去。我边跑边问：“那是什么东西？”

“‘得毕尔几甲’，土毕魔，和一般的土鬼不同。”他道。

难不成就像毕摩有超出常人的能耐一般，那土毕魔有超乎普通土鬼的力量。

布洛跑的有点犹豫，说：“我们跑不掉了。”

“为什么？”我问。

叽叽喳喳的声音从前边传来，几只土鬼竟然绕到了前边。我们调转方向，在一栋栋建筑中穿梭。跑到一处过道口，又是几只土鬼堵在了前面，只好往旁边的通道跑去。不一会儿，又是几只土鬼绕了过来。这些土鬼似乎从容不迫，仿佛非常清楚我们的行进路线。似乎有谁在指挥着他们。

去路全部被堵住，彻底被包围。布洛迟疑了一会儿，招呼我跑进其中一栋建筑中。这栋建筑比其他的建筑略高，我也无暇多看里头的摆设，随着布洛跑到一处阶梯，沿着阶梯跑了上去，这地方越跑越高，远比从外面看起来的高，身后是叽叽喳喳的声音，那些土鬼追进来了，这样我们只会被堵在上面，彻底没有退路。

大约跑了几层楼那么高，来到一处围廊似的地方，我跟着布洛跑到围廊边往下望，下边一片黑暗，看不见其他的建筑。嘈杂的声音越发的逼近。

“这里是一栋稍矮的建筑，跳下去。”他说。

我顿时明白他跑进来的意图，是想把那些土鬼引进来，然后来个金蝉脱壳！我看着一片漆黑的下方，尽管知道这旁边是有其他的建筑，但是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跳下去，还是瘆得慌，况且不知道高低，不好控制力道。

叽叽喳喳的声响越来越近。布洛踩到围栏上，率先一跃而下，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我犹豫了一下，咬紧牙，跟着跳了下去。跳下的过程和平时从高处往下落的感觉不同，也不是说没有地心引力的那种下坠感，但总觉得哪不对劲。我反应过来，对了，没有与空气摩擦形成的风。

随着下坠，一栋建筑出现在下方，而此刻我距离建筑已经十分贴近，根本来不及控制力道，重重的摔了下去，脚踝发麻发痛。

我回头看了一眼，往上看同样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就只能听到一阵阵幽幽的恍若哀嚎的声音。我们站在建筑物的顶上，没有阶梯，只得顺着建筑物爬了下去。

爬到下方，几只土鬼在下方晃荡。看到我们，发出古怪的叫声召唤同伴，我正要过去阻止他们，布洛拦住我，摇摇头。然后往旁边跑去。我只好作罢，跟上他。

来了这么一跃，也仅仅是把那些土鬼甩开了一段，并没有真正的将他们甩掉。我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四周一栋栋的建筑，大口喘着气说：“为什么这些建筑这么多。”

“不是他们多，而是我们移动的速度慢。”布洛道。

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看似已经跑出了很远，其实还在原来的那段路上。”

有这事！我怎么一直没发现。我看向旁边的建筑，一边盯着一边跑，那建筑就像是平面一样，跑出了一段依然只看到一个面。又是奋力跑了好一会儿，才稍微看到侧面。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合着跑了这么久一直在一片地方跑。

一阵抑扬顿挫的念叨声传来，身上顿觉腰酸腿痛，跑动的速度随之慢了下来，酸痛感越发厉害，我咬紧牙关，奈何速度还是越来越慢，布洛似乎不受影响，他转头看向我，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一阵犬吠声传来，追逐的土鬼迅速包围了过来，这下是彻底走不掉了。念叨的声音停止，土毕魔从旁边走出。同样是比例失调，肢体古怪。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布洛眉头微蹙，用彝语跟他说着什么。土毕魔转头走去，布洛跟着向前走，我跟上，问他刚刚说的什么，现在要去哪里。

他道：“去谈条件。”

“谈什么条件？”我问。

他没再细说，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那些土鬼纷纷跟了过来，他们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发出古怪的声响。

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处建筑前，一干土鬼全部停在了外边，土毕魔走在前头领着我们走了进去。里头很宽广，一只土鬼坐在里头，尽管也是怪模怪样，但是和外面那些土鬼全然不同，有一股与众不同的威慑力，它的衣着打扮也较为“得体”，穿着整整齐齐的衣物，头上包着头帕，还有一个锥形的英雄结。

旁边还有一只土鬼，气势上差了点，但是和外面那些土鬼仍是不同。

土毕魔走了过去，和那两只土鬼絮絮不休的说着什么，那两个土鬼看向我们。

他们应该就是这群土鬼的统治阶级，心说那两个难不成就是土鬼中的兹、莫。兹，相当于“君”，是彝族父系氏族时期产生的没有特权的领袖；莫，相当于“臣”，是调解纠纷以及执行习惯法的人；毕，相当于“师”，是从事祭祀掌神权的人。在原始父系氏族时期，莫和毕社会地位等同，皆为协助兹分司众事的执事者。随着私有制的产生，时代的发展，兹莫毕的性质也随之发生了变化，这些忽略不提。这三个应该就是土鬼中的兹莫毕。

那个土鬼君冲我们说着什么，布洛用彝语回应。那土鬼臣又接着说什么。我听不懂，既然是“谈条件”，估计是在“讨价还价”。

那三个一边和布洛说着，不时侧头议论。布洛的神情很淡漠，也不知道在和他们谈什么，他也没有翻译给我听的意思。想到刚刚那些土鬼追逐的声势，恐怕不会是什么简单的条件。

三者土鬼看向我，土鬼君说了冗长的一段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布洛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很快就消失了，他态度决绝的说着什么。那三个土鬼有些不满，又絮絮不休的说着什么话。我有些莫名其妙。比起他们长长的说辞，布洛的回应简短而淡然。

两方一言一语，不晓得都谈了什么内容，三个土鬼时而态度激烈，时而发出几丝讥笑。到最后布洛从包里取出什么东西，扔给他们，那个土毕魔接住。握在了手里。我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隐隐看到是什么小物件。

布洛转身走出了房屋。看样子是谈完了。

我们走到外边，那些土鬼没再缠着我们。我问他刚刚和那些土鬼说了什么。

他不做声。他不想告诉别人的时候就会这样一声不吭。那些土鬼没那么轻易放过我们，我隐隐觉得不妙。

这下不被追着跑，走在栋栋建筑之间，时间显得更加绵长。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出了这片建筑，前方一片黑暗。我们走进黑暗中，一条漂浮着火焰的道路忽然出现。却不是之前的那条大道，而是蜿蜿蜒蜒的小路，只能看见近处的一段，稍远的地方仍旧是融在黑暗中。

随着逐渐的前进，道路一点点的向前延伸，相应的，后边走过的路则一点点的融入黑暗，自始至终都只有身旁的这一段。看不到前途和退路。路途外仍旧是漆黑一片。

一个身影从前头的黑暗中走了出来，是一个手提人骨锤的黑发女人，面容龟裂，狰狞可怖，笑呵呵的看着我们，朝我们说了什么。布洛回应了两句，就离开了。

黑发女人站在后面，笑嘻嘻的看着我们。我问布洛方才在和她说什么。

“她问我们从哪里过来，要去往哪里，又劝我们留在这里。”布洛说。

这之前那个黑发女鬼说的一样。

一个身影出现在远处的黑暗之中，是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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