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桑尼占卜
折腾了这么久,一坐下歇息,就觉得肚子饿得不行,雷子问有没有吃的,女人给屋主翻译了一遍,屋主拿来了几块烤粑粑和茶水,烤粑粑很解饿,几块粑粑几碗茶下肚,原本瘪下的肚子撑得滚圆。
这里的人并不很热情好客,女人不咸不淡的和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告诉我们她叫和蓝,又问我们的名字,我们也都报了名讳,当然报的是小王、雷子之类的绰号。
和蓝说:“你们朋友的情况有些奇怪,明天我带你们去找桑尼占卜。”
桑尼!我顿时来了兴趣。
如果说东巴是祭司,那桑尼就是巫师,是除了东巴教信仰以外,纳西族民间还普遍信仰的另一种本民族的传统巫文化。桑尼和东巴不同,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没有经书也不懂东巴经,也不需要实行父传子的世袭制。但是桑尼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担当的角色。有趣的是,桑尼自称是姜子牙的姐或妹的信徒,看过封神榜的都知道姜子牙这号人物,其实姜子牙是周初姜姓部族长,羌人为姜姓,桑尼自称是羌人部族长姜子牙的妹或姐的信徒,很有可能她本来就是古羌人部落的一个女巫首领……
扯远了,其实我在意的是桑尼的占卜以及捞油锅、赤脚从火中取刀、手擎烧红的神石、口叼烧红的犁铧赶鬼等巫术。
我想起了什么,问和蓝:“你们进行祭送端鬼仪式,这村里发生瘟疫了?”
祭送端鬼仪式是发生较大瘟疫或听说邻近地区发生瘟病的消息用以祛除和阻止瘟疫的侵害。
经我这么一说,明叔等人的面色均是一变。
和蓝说:“没瘟疫,是其他的原因。”
我问:“什么原因?”
和蓝没有回答。
衣服差不多烤干了,和蓝说这里算上地铺最多只能睡五个人,我们要是不介意可以去她家借宿。我和雷子就跟着去了她家,临走的时候我注意到屋主人仿佛松了口气。
和蓝的家就在隔壁,她有个五岁大的孩子,已经睡了,叫我们小点声,别吵醒了。安顿好后,雷子就躺到了床上,我也觉得很疲惫,两只眼皮跟挂了秤砣似的,不过还是硬撑着从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坐到了油灯下。
“你这是干嘛?”雷子从床上转过身来问我。
“做些记录,也不能白来一趟。”我说。
“做记录?你这是要把自己收老东西的经历记录下来吗?”
我说:“谁他妈跟你记录这些,我是要把在少数民族村子里的见闻记录下来。”
雷子大笑:“我说你都不读书好多年了,还做笔记,再说,你听得懂他们说什么不?”
“我听不懂,但是看得见。”访谈法行不通还有直接观察法,再说我也不是在调研,就是纯粹的想做些记录。
“行,你记,不过我想跟你说句,咱们似乎误打误撞到了预定的村子了,这里的情况和我之前打听到的差不多,这次估计能捞着不少好东西。”雷子说完就转过身睡觉了。
第二天,我们跟着和蓝去找桑尼,和蓝带上了她的儿子,很腼腆的一个小鬼,特怕生,尤其害怕雷子这种体型的。我们先是去找了老李头他们,老李头和阿金和我们一起跟着和蓝去找桑尼,明叔和大墩仔不同我们过去。
昨晚天太黑,什么都看不见,现在一看,整个村子都是木楞房,有独栋的也有院落型的,这里的房子都十分陈旧,可以看出这个村子因为偏远,发展相当滞后。沿途还看到了一些村民,他们一见和蓝,就扭头躲得远远的,似乎很害怕和她接触。
来到一处陈旧的木楞房院落前,正好一个中年女人从大门走出来,和蓝用纳西语和那人说了几句,中年女人招呼我们进屋。走进大门,我打量着这处院落,由三栋木楞房构成,是纳西族典型的木楞房院落,大门对面是母房,也就是正房,母房的两侧是两幢子房。跟着和蓝走进母房,里头的结构和昨晚我们烤火歇息的房间一样。
和蓝招呼我们到火塘边等候,不一会儿,中年女人扶着一个精瘦的老头走来,老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锐利有神,目光从我们几人身上一一扫过,让我有种凉飕飕的错觉。
这个老头就是桑尼,他坐到火塘边,手里握着一把图片,每张图片上都系着一条棉线,一大堆线绳的顶端留在外边。这是抽绳卜,据说这是古宗族人最喜欢的一种占卜方法,古宗族是藏族的一支,居住在金沙江北一带的中甸县境内,中甸县在二零零二年已经更名为香格里拉县。这种图片的内容是把与卜卦有关的灵禽异兽、宗教吉祥物、卦象内容绘在纸牌上方,下方是象形文字的内容说明。
桑尼口中念念有词,持诵了一番,然后冲我们说了一句纳西语,和蓝翻译说是叫我们去抽一卦出来。老李头随便抽了一张,图片上的图案是太阳从山坡上射出光线。
桑尼对着图像文字,问了一句,和蓝说问我们求的是什么,老李头就说了黄豆眼的情况,和蓝帮着翻译。桑尼了解情况后,就开始为我们剖析,我们当然都听不懂,之后和蓝翻译,说黄豆眼是因为在林间杀蛇触犯了署,因此灵魂被署以及云和风摄去,需要请东巴进行“争古哦世”仪式。“争古哦世”仪式,即用祭物把病人的魂赎回来。
这么说昨晚追我们的那个半人半蛇的怪物真是署?
桑尼占卜不是无偿的,老李头给了那桑尼二十元,和蓝向桑尼表示感谢,领着我们去找东巴。跨出母房之时,老桑尼突然抓住我的手,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苍老的声音低沉而急切,我疑惑的看着他,五年前那麻风老头的身影浮现脑海,和这桑尼的身影重叠,同样枯槁的身形,同样一张一合的嘴巴!我心里一惊,一个甩手,迅速跟上雷子他们。
走到大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老桑尼锐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我莫名一阵慌乱,快步走了出去。
去找东巴的路上,雷子问和蓝:“你们这有没有什么老货要卖的?”
和蓝不明所以:“老货?”
“就是老衣服老古董之类的,要不你能不能帮我问问这的东巴和桑尼,把一些多余的经书、卷轴画之类的卖给我,我给你翻译费。”雷子说。
如果懂纳西语的黄豆眼醒着,就直接挨家挨户的问了,也犯不着找和蓝帮忙。
和蓝狐疑的打量了我们一眼,操着不流利的普通话说:“我看你们不是旅游的,是文物贩子。”
雷子没有否认,继续说:“你看,你们这的经济水平也不好,你儿子还小,你也不想他一辈子待在这个山窝窝里吧,出去读书总得要钱,那些老东西留着也是要烂掉,卖给我们也算是为了你的孩子,要是没什么老古董,你给我们做翻译,帮我们问话,我们也会给你翻译费,这不是挺好的事吗。”
和蓝看向身旁的小鬼头,犹豫了一会儿,说:“可以,不过你得先把钱给我。”
“成。”雷子说。
两方谈好了价钱,雷子直接掏出钱包取出几张大票子。和蓝接过钱,说:“我就帮你们问,卖不卖可不关我事。”
雷子嘿嘿一笑:“话也不是这么说,咱们可全仰仗您来翻译,要不这样,收来一件我就给你算份提成。”雷子生怕她不懂“提成”是什么意思,补充说:“给你加钱。”
和蓝没有说话,把钱揣进衣兜里继续前行。
来到东巴家,也是一处木楞房院落,结构和桑尼家一样,还没进门,就听见一阵阵争吵声传出来。我们问和蓝怎么回事。和蓝说是大东巴和他儿子吵架,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三天两头吵一回,主要是他儿子主张搬出去,大东巴不肯。
我一听“大东巴”就来了劲,和普通的东巴不同,只有学识渊博、精通众艺的东巴才能被尊称为大东巴。
和蓝叫了门,一个中年女人来开门,满面愁容,和蓝用纳西语说明了来意,女人让我们进去,并朝屋里叫唤了两声。
进到院坝里,一个中年男人从母房走出来,正是昨晚被我喷了一口舌尖血的东巴。我上下打量着这人,怎么都不觉得像大东巴。和蓝告诉我们他是大东巴的儿子,大东巴三年前就瘫了,已经不做仪式了,都是他儿子在做。
我往大东巴儿子身后的母房望去,隐约见到一个枯瘦的老头躺在火塘边的床上,他应该就是大东巴,大东巴看向我,两只凹陷的眼睛倏地瞪大,嘶哑的声音大叫,两只竹竿一样的胳膊挣扎的撑着身子从床上翻了下来。
中年女人赶紧进去扶他,大东巴儿子皱起眉头,冲我们说了一句,领着我们向屋外走去。
我朝屋里的大东巴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盯着我,扯着嗓子大叫着什么,抬着两只干枯的胳膊好像在叫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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