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消失

布洛在尸首身上摸索，把伊藤的身上翻了个遍，没找到碎片。他已经交给其他人了？怎么会。我们甩开他来到这里也没有很久，而且后边还有梅嫦神，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东西就给转交出去了？

布洛停止翻动，坐到我身旁，解开外套，从身上的衬衣撕下一块布条将伤口包住，他淡淡道：“刀上的只是麻药。”

我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舌头和嘴唇跟着发麻，吐字不清，这麻药真是厉害。

他淡淡道：“你不认识。”

我疑惑的看着他：“那你认识我吗？”

他不吭声。

没有否认，我就权当他默认了。我道：“为什么这些人追着我不放，你之前说的最后一块是怎么回事。”

那些碎片显然并不足以拼凑成完整的图形，还是说其他的碎片他们之前已经得手了？

静默了良久，他道：“有人容不得你。”

“谁？”

“恐怕是你认识的人。”

我问他到底是谁。他没有回应，而是看向我，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真的是玉白？”

我不明所以：“我一出生就叫玉白，户口本上是‘玉白’，身份证上也是‘玉白’。”

玉白这名字难道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不成。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除去姓氏“玉”不算，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白”字。

一道手电光从远处照射过来，我扭头看去，好几道手电光来回照射，这是强光手电，不会是村寨里的人。我看向四周，没什么可以藏匿的地方，布洛示意我躲到河水里去。走到河边，用脚探了探深度，近处的河水不算深，还能踩到底。我们踏进水中，整个身子浸到水里。我身上发麻，不怎么感觉到冰冷。

手电光越来越近，在四周照射，像是在寻找着什么。近了，就见对方有十几号，是伊藤的同伙，是剩下的人。他们往河岸边走来，我们贴着岸，半个脑袋沉到水里，只剩下鼻子呼吸。手电光在身旁扫过，几个脚步声往这边走来，停顿了一阵，走开了。不远处脚步声来回走动。

身上的麻痹一点点褪去，逐渐感到刺骨的寒冷，胸腔就像被针扎一般，我强忍着不咳出来。

良久，手电光渐渐远去。在水里等了许久，才悄然探出头，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真的走了，却才上岸。坐在河岸上，浑身湿透，寒风卷过，冷得直哆嗦。

伊藤的尸首不见了，地上残留着一滩血。我扶着地面咳嗽起来，器官呼呼作响，像风箱一样，胸口阵阵作痛，咳出了好大一滩血。意识也跟着模糊，脑袋很重，这感觉来得很突然，而且很不寻常。

一道手电光从旁边照过来，我震惊，那些人又折回来了？我想要跑，脑子却沉得厉害，身体跟着不听使唤，倒在地上。布洛站在一旁，他的身影被手电光照映清晰，在我眼里却一点点的模糊。他怎么不跑。

意识渐渐模糊，隐约听见他在说着什么：“别再触及那些东西，会影响你的寿命……你们一族寿命很短……回去吧……别再来了……”

他在说什么，是什么意思。眼前彻底一黑，没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向水黎的家里，睁开眼，明媚的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一片明亮。我似乎睡了很长时间，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但是内容完全不记得了。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关节都在作痛。

走出房间，就看见了屋主。他告诉我我已经睡了三四天了，因为光是沉睡，没其他病症，所以就没送去医院。

我想起向水黎的事，向他表示道歉和惋惜。中年人唏嘘一阵，说伤势是重了点，好在没有伤到要害。

我一愣，没伤到要害，我可是看见整个右胸腔都被洞穿了。我问他怎么回事，向水黎没事？

中年人说向水黎内脏的位置和常人不一样，平常人长在左边的器官她长在右边，长在右边的她则长在左边，总之就像平时照镜子一样，和正常人是反过来的。

这在医学上称之为“镜像人”，极为罕见，没想到向水黎是镜像人，我松了口气，幸亏没事。我问他那些人的尸体怎么解决的，报警了没？

他疑惑的问我什么尸体。他说走到林中的时候看见躺在地上的向水黎，看见地面上有血迹，就顺着走过去，发现了昏倒在河边的我。当时我迷迷糊糊的说不要去医院，就没有一块送上救护车，之后也没见有什么其他症状。

是我自己说的不要去医院？我稀里糊涂，自己怎么会说这种话。那些人不是被梅嫦神击倒了吗，难道后来找上来的人把尸体收拾掉了？我想了想，问他布洛哪去了，怎么都没见到他。

中年人越发疑惑的看着我：“什么布洛？”

我一懵：“就是跟我一块来的那个人。”

中年人说：“来的就只有你一个人啊，哪有其他人。”

“就是那个白白净净的，长得挺帅气的那个，那天晚上跟我一块来的，你女儿还给我们带路出去。”我说。

中年人摇头：“没其他人，就只有你。”

我怔住，为什么他不记得布洛？人明明是跟我一块来的，准确的说是布洛领我到这个寨子里来的，他腿部还中了一枪，我们还联手杀了那个小日本子。

中年人的妻子从外头走来，我问她布洛在哪。她同样疑惑的看着我，说只有我一个人，没其他人。

他们怎么都不记得布洛了？就好像他确实没有出现过一般。我又道：“别开玩笑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你们还和他说过话……”

不对，布洛确实没有跟他们说过话，可是刚到寨子的那天晚上，他还从他们手里接过药给我处理伤口。我问他们刚到的那天晚上是谁给我处理的伤口。

中年人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我，奇怪的说：“不是你自己上的药吗？”

我自己？不对，不是我自己上的药。向水黎的话一定知道布洛的存在，她还跟我说过布洛在寨子里窜门。我问他们向水黎在哪个医院。

两人唏嘘一阵，中年人些许不悦的说了个地址，告诉我向水黎昏迷不醒。

虽然他好声招待我，但是向水黎变成那样毕竟是因为我。

我走到寨子里，挨户询问布洛，所有人都一致回答没见过。没有人来窜过门。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忘了！我又沿着那天晚上的路来到摆手堂，被白虎撞坏的院墙缺口还在，神堂里还有我咳出的血。我又顺着走过的路来到了遇到梅嫦神的地方，地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在梅山堂旁边有一滩血，是向水黎的。

其中一道血迹蜿蜿蜒蜒朝某个方向跑去，是当时我和布洛逃跑的方向，是从他被中弹的腿上流出的。他绝对来过！

我顺着血迹走去，越往前越发觉得不对劲，这血迹是越来越少，而且零零散散，向四周扩散。根本没办法直接顺着走到河岸边。我索性不再跟着血迹走，而是凭着记忆前行。穿过梯田，来到河岸，地上落了不少血，但是主要集中在一个位置，就是当时杀死伊藤的那里，血是伊藤的。

当时布洛中弹的腿流出的血分明到处都是，怎么都不见了。我在四周来回走了几圈，切切实实只有伊藤的血。

我坐到那天晚上昏倒的河岸边，脑子里一团混乱，疑惑不已，没理由啊，没有布洛的帮忙，凭我自己是绝对斗不过伊藤的，更别提宰了他。难道之前从树精手上救我、并带我来到这里的人并不是布洛？

仔细想想，以往见到他时，都会背着旅行包，一副专业背包客的模样。那天晚上的他没有背包，而且出现的极为突然，难道那人并不是布洛，而是什么精怪变化成的？所以其他人看不见他？可是向水黎还跟我说过，而且他接过药给我处理伤口也是真的。

他娘的，当聊斋呢，就算真的存在精怪，它干嘛会变成布洛的模样。那天晚上绝对是布洛。

我没在寨子里呆多久就离去了。离开之前，我去医院看望了向水黎，她气色很不好，不过看她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我又问了她布洛的事，她疑惑的说只有我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

我又跟她说起她之前跟我说布洛在寨子里窜门，以及那天晚上被那些人追杀的时候，布洛出手救她。

她莫名其妙的说那天晚上只有我和她，并没有其他人。

其他人也就算了，连她都这么说，难道布洛真的没有来过，是我自己撑着木筏去到了那里？他的存在是我自己神经错乱幻想出来的？

向水黎身上有伤，我不好多问，别了她，前往火车站。

在回去的火车上，我试图缕清思路，却越发混乱，看着窗外迅速划过的景色，这一行本身就是一片疑云，先是在火车站莫名其妙的被带去见了那个人，紧跟着被跟踪我的红衣女人骗上车，说是救我，然后昏倒醒来又出现在了伊藤那伙人的车上，接着是翻下山坡，有了之后的事。

从头至尾我都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不知道伊藤那些人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布洛说有人容不得我，而且极有可能是我认识的人。难道指的是雷子？直觉上不是他。但又是谁。

那天晚上布洛真的在吗？跟我说那些话的真的是他？

回到深圳，我照例是先去书店，店门没关，但是没人在，我心说怎么这么马虎。旁边店铺的人看见我，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我莫名其妙，进到书店里，坐在收银台后。那箱装着钞票的手提箱还在收银台下放着，似乎有开过的痕迹。我不想理会，这箱钱丢了就丢了，我也不打算花它。

陈淏走了进来，看见我，愣在门口，好久才回过神来，惊讶的说：“王哥，真的是你！你可算回来了！”

这一次比起以往，我离开的时间不算长，怎么反应这么大，我问他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岂止是发生什么事，你被通缉了！”

我一愣，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淏说就在我走第二天，一大群警察到这里来找我，我不在，就问我去了哪里，陈淏不知道我的去向，电话也打不通。那些警察就问周围的人，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里。总之闹得很厉害，估计我家已经被“问候”过了。因为找不到人，就发出了通缉，两天前又撤掉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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