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传唤
命案。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耗子明他们，难道是在巷子里的时候老李头被我掐死了？不会，要真是他不会这么久才找来。或者是文仔的尸首被发现了？他的死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亦或者更早之前去海南时的那个娘母？
我问他们是怎么回事。一个姓张的警察告诉我，在贵州某县某乡的深山中的山洞里发现了一具腐坏的尸首，经鉴定死者为马xx，死亡时间为二零零七年九月八号，经过排查，此前我曾受死者请求前往贵州，根据口供，在死者死亡当天有人在山中看见我，我有很大的杀人嫌疑。
是小马的事。尸首到底是被发现了。虽然人不是我杀的，但是情况复杂，山洞里还有阿兼那些人以及老外的尸首，要是被一并发现，事情可不好办。
警察出示了传唤证。
我跟着他们走出了堂屋，周围的亲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异样的目光来回交织。警察还真是会挑时间，今天是回老家这么些天以来，屋里最热闹的一天，当着这么多亲友的面传唤。被警察找上门本身就不寻常，更何况我有前科，在他们的心目中已然认定我就是凶手。指不定还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想法。
父亲面色凝重的看着我，母亲跟上来，眼里含着泪水，连连说道：“妈相信不会杀人的，不是你做的，妈相信你。”
我一笑，道：“放心，事情和我无关，交代清楚就回来。”
警车停在村外，我跟着几个警察穿过村子，村里的男女老少纷纷在门外围观，窃窃私语。这还是回村这几天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父母一直在后头跟着，母亲泪流满面，直到走到村外，我坐上警车。
来到局里，进到审讯室，这地方也不是第一次来，以前是因为和忠的事，现在是因为小马的事，都是我的哥们，都是人命案。尽管人不是我杀的，我也尽了最大的力气想要救人，但是他是在我眼前死的。
审讯的是那个姓张的警官，他是从贵州那边过来办案的警察，还有一个记录员。姓张的警官问我和小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前往贵州，在贵州发生了什么，又问我为什么会在山里，在山里都做了什么，谁能证明之类的话。
我如实回答，把去到杨明英寨子的事、追着老外的车并借电话报警的事都说了。只是对溶洞和小马的事绝口不提，全说自己为了救小马跟着那些老外进到了山里，然后就迷路了，在山里走了两天，有碰到了野兽，后来遇见到那些背包客，才得以出来。至于证人，就是跟我一块在山里迷路的布洛。我本也不知道布洛的真名，就报出了“布洛陀”的称号。
直觉上他们应该是找不到布洛的。
姓张的警官反复询问，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的套话，无论如何，不管他说什么，语气自信亦或者言之凿凿，对于山中的情况，我一律这么回答。我知道传唤的时间不能超过十二个小时，只要是正常的办案程序，到了这段时间我就可以离开。
一连审了几个钟头，我仍是同样的说法。结束的时候，那个姓张的警官咬牙切齿的说迟早把我逮进去，不管有什么人在背后罩着，别以为还会像七年前那样，他一定会找到证据。说这话时，一身正气，铁面无私。我相信他是个好警察，也许他真的能找到证据，但是小马真不是我杀的。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我拿出手机，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放心，什么事都没有，告诉他们一会儿就回去。母亲在电话里长出了一口气，问要不要来接我。一辆红色的跑车从公路上开过来，在萧条寂静的公路上异常的醒目，它停在了我跟前，车窗滑下，一张化着浓妆的脸探了出来：“王哥，好久不见。”
我在电话里回了不用，挂断电话。我疑惑的看着车上的人，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是我绝对不认识会坐在跑车上的女人。
她道：“认不出我了？我是覃安啊。”
覃安！一个穿着囚服唯唯诺诺的身影出现在脑海，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是覃安？仔细看确实有些像，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覃安示意我上车。车上除了司机没其他人，我犹豫了一下，坐进了跑车。转头看向窗外，那个姓张的警官远远站在门口，正气凛然，一派要将罪犯绳之以法的模样。竟让我莫名感到一丝自惭形秽。
跑车开了出去。我看向覃安，修长的双腿，隆起的前胸，都不是假的，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什么时候做的手术？”
“出来后就做了，怎么样？”
我应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覃安是我在号子里认识的，男监当然不会有女囚，虽然以前他就表现的不太对劲，没想到真的做了重置手术。我对性别重置者没有偏见，但是当认识的人完全变了个模样，还是感到很不自在。
我问她怎么会在这种地小地方。
她说有些事来广西，知道我回来，就打算过来拜个年，知道我被警察传唤，就跟过来看看。
她又道：“王哥，你被人跟踪了。”
我点点头：“跟了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是什么意图，一直逮不着他。”
“我已经叫人把他盯住了，只要你发话，现在就把人揪出来。”她道。
她的动作倒是够快。说实在，我不想欠她人情，在号子里的时候虽然这人唯唯诺诺，但是他来路不一般，有些背景，当年要不是犯案的时候被抓了现形，也不至于进去。
“以前在号子里你帮了我不少忙，怎么，连这点小忙都不让我帮？”她道。
我犹豫了一会，说：“那就多谢了。”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沉声朝里头吩咐了一声，挂断了电话。车子依旧往前开。她又说了些客套话，问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问我要不要跟她一块做。
出狱的时候她就问过我，虽然是正经体面的工作，但是鉴于她的来路，我是绝不会过去的。我仍旧婉拒。
她叹气道：“王哥，你是个人才，有些事看开了就好，没必要这么较真。”
我不语。
不一会儿，电话声就响了，她拿起手机接听，应了一声，就叫司机调转车头，向后开去。她告诉我人已经逮到了。
车子开出了挺长一段距离，绕过了一些建筑，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一个人被钳住左膀右臂，从两栋房子间的过道里押出来。这人脸上挂着彩，紫一块青一块。一见这人，我有些诧异，这他娘的竟然是铁六！合着跟了我这么久的是他？不会，这小子没那能耐，要真是他，不出几天，肯定被我揪出来，不可能跟踪这么长时间。
他看着我们，哼了口气，旁边一人一脚踢向他的后膝，他跪倒在地。我看向不远处的警局，这样子也太明目张胆了。示意覃安让他们进到过道里。覃安打了个手势，两人把铁六拖了进去。
我问：“谁叫你跟踪我的？”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没吭声。
钳在左右的人直接上了几个拳脚，两三拳揍到他的脸上，他吐出一口血，还混着一颗牙。这家伙是个怂蛋，这么几拳就软了，连连讨饶。
我又问他同样的话。
他道：“有人花钱雇我这么做。”
我问他是谁。他摇头说不知道，不认识，他只认钱，不管是什么人，加上因为和我有过节，就自然而然答应了。
这在我的意料之中，我问他是什么时候跟踪我的。进了广西之后才跟上的。
我叹了口气，果然不是他，到底没逮到那人。
铁六说不只是他，其他人也在跟着我，他之前还碰到了。
我一震，忙问他那人长什么样。
“一个女的，长得很好看，胸老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我问他在什么时候见到的。
他说就是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一个女人就远远跟在我身后。
火车站人来人往，尤其下火车的时候都是人，我问他怎么知道她就是跟踪我的人。
铁六阴阳怪气的一笑，说那女人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从我的身上离开过，在之后他也隐隐察觉有其他人跟着，当然知道就是那个女人。
我又问了其他的事，铁六什么都不知道，当真只是纯粹的拿钱办事，对方给的也是现金。问他叫他办事的人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他根本没见过对方的正脸，反正他也不在意。
基本上没什么收获，只是知道跟踪我的是一个女人。我走了出去，来到街道上，里头响起拳打脚踢声以及铁六的惨叫声，但随即嘴巴就被什么东西堵上，只余下一阵阵呜鸣。
我叫覃安别弄出人命。她叫我放心，她知道分寸。
天色不早了，得赶紧回去，省得父母担心。
覃安说：“我送你吧，本来想请你去玩玩，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过段时间在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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