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百棺朝宗劫
青冥江底的暗流裹挟着青铜碎屑，在嶙峋的礁石间撞出鬼泣般的呜咽。陆昭的鹿皮靴陷在黏稠的毒泥中，每拔足一步都带起暗红泡沫，散发着陈年丹药腐败的酸苦。莫雨独臂捏着青铜扳指，指腹反复摩挲内侧的"陈"字刻痕，忽然按住身旁剧烈震颤的棺椁："这具棺的星纹走向...与陈记丹坊的地窖阵图一模一样！"
棺盖轰然掀开，涌出的却不是尸气，而是三百年前陈砚炼丹的记忆残片——雨夜惊雷劈开丹坊屋顶，老者将《蚀骨丹方》封入青铜匣，九幽殿修士破门而入，青铜扳指撬开锁芯的刹那，初代的银丝正从炉灰中钻出...
"道祖！地脉在移位！"药王谷弟子突然嘶吼。江底淤泥如活物翻涌，百具青铜棺椁扭曲游走，棺面星纹拼凑成巨大的蝰蛇图腾。陆昭的弑神剑脱鞘而出，剑尖青芒直指东南——那里悬浮着一具冰晶棺椁，寒雾中少女面容与芸娘七分相似，心口插着的半截净世兰根须已长出新芽。
"小...小师妹？"莫雨的星纹佩突然灼烫，玉佩核心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瘟疫肆虐的冬夜，十岁的她抱着高烧昏迷的师妹跪在丹坊前，陈砚用最后半株净世兰炼药，却只救回一人...
冰晶棺椁表面浮现《九转逆星阵》的阵纹，与星陨坪上赵无涯所绘如出一辙。陆昭剑锋触及冰面的刹那，棺中少女猛然睁眼，瞳孔中银丝交织成初代的面容："师兄...你来得太迟了..."声音忽而清越忽而嘶哑，"陈记丹坊的债...该还了..."
莫雨的独臂突然不受控地结印，星纹草绳从袖中抽出，缠向陆昭脖颈。弑神剑柄的星儿魂火暴涨，映出冰棺底部真相——少女脊椎处嵌着青铜扳指，与九幽老祖那枚严丝合缝！她裸露的脚踝上，还系着莫雨当年亲手编的辟邪红绳。
"阿芷！"莫雨嘶声厉喝，咬破舌尖喷出心头血。血珠触及星纹佩的刹那，冰棺中的少女突然流泪："师姐...杀了我..."她的左手指甲突然暴长，刺入自己心口的净世兰，"他在用我的身体养蛊..."
地脉深处传来初代的狞笑，震得江底礁石崩裂："好徒儿...这百具棺椁承载着百段因果...你逃不掉的..."少女躯体突然炸成银丝，缠住弑神剑身。莫雨认出那些银丝编织的手法——正是当年她教小师妹编红绳的鸳鸯结！
药王谷弟子突然集体呕血。他们怀中炼制的净心丹接连炸开，毒雾凝成陈砚佝偻的虚影："道祖...当年我用净世兰根须炼的...从来不是解药..."虚影手中的青铜丹炉腾起星纹火种，炉内翻滚的竟是各派修士的心头血！
陆昭的银丝疤痕灼痛欲裂。他想起九霄禁地崩塌时，那些被净化的修士体内都残留着陈记丹药的气息。弑神剑突然调转锋芒，剑尖刺入自己心口："原来如此...净世兰才是蛊种最好的温床..."
青莲在心口绽放的刹那，百具青铜棺椁同时洞开。东海剑阁阁主的尸傀手持改良版《浪涛剑诀》，剑气中裹挟星髓毒雾；北荒妖王尸身施展《焚心诀》终极式，妖火里跃动着修士残魂；最中央的冰棺中，芸娘的尸傀捧着一炉沸腾的净世兰露，丹香化作锁链缠向各派修士的咽喉！
"你以为他们想要自创功法？"初代的声音从每具尸傀口中传出，"这些蝼蚁渴求的...不过是更强的毒..."
莫雨用断臂蘸血，在江底礁石画出逆阵。星纹草绳寸寸崩裂，青芒融入阵眼时浮现赵无涯临终的面容："陆师兄...记得师父说过...人心...才是最好的阵法..."
陆昭的心头血顺着剑纹流淌，在江底凝成净世兰海。东海剑修突然调转剑锋，将改良的《浪涛剑诀》刺入自己灵台："诸位！剑气本为护苍生！"暴走的剑气突然澄澈如秋水；北荒妖王撕开胸膛，徒手剜出被污染的妖丹："本王宁死...不做初代傀儡！"妖丹炸开的毒火竟净化成星火；药王谷主将《毒经》按入眉心："以我残躯...试天下百毒！"
"你们疯了！"初代的咆哮震碎十具尸傀。青铜棺椁开始融化，星纹毒液却被青莲净化为灵气。冰棺少女的残躯突然抱住陆昭，将净世兰根须刺入他心口："师兄...其实我从未怪你..."她最后的灵气化作青鸟，衔着那枚带血的青铜扳指没入江底。
青冥江掀起滔天巨浪。当最后一丝星纹消散时，江底浮现出陈记丹坊的遗址——三百座青铜丹炉下埋着百枚扳指，每枚都刻着失踪修士的名字。莫雨拾起一枚扳指，内侧"芸娘"二字被血渍浸透，背面刻着微不可察的小字：【净世非药，人心为丹】
陆昭的弑神剑突然发出清鸣。剑纹中浮现各派修士悟道时的场景：东海剑修在亡妻墓前拭剑，北荒妖族为护幼崽独战狼群，药王谷弟子彻夜炼丹救治瘟疫...这些画面最终汇聚成星儿消散前的笑颜："你看...真正的功法...早就在他们心里..."
江心突然升起朝阳。幸存的修士们割破手腕，将本命精血滴入青铜丹炉。炉中星火渐次亮起，在晨光中连成璀璨星河——那是比任何功法都耀眼的，人心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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