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黑色公寓2
幽森的竹林里，易小夏沿着扭曲的小路走着，密密匝匝绿竹遮蔽了天光，夜风吹雨，他全身冰凉。
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消失了，只有风吹竹叶声，易小夏停住身子，看到远处立着无数黑影。
这时，再次传来女子悦耳的声音：“八千年玉老，红颜消香……刹那回眸，蓦然青丝白头……洛水幽幽曲罢了，多情终无情……笙歌远去迷醉眼，君归何处，无心恋春水……”
易小夏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那些黑影，竟然是一块块的墓碑。
一个女子站在墓碑中间舞动着水袖，白衣胜雪，黑发轻舞，戏服滑过草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女子似乎发现了易小夏，停住身子背身静立，衣服被风吹的飘动着，易小夏心里直发毛。
“天黑了，你不怕吗？”易小夏试探道。
女子没说话，垂首低眉玩弄着水袖，缓缓转过身，看向了易小夏。
易小夏心头一跳，好美！
美丽女子问：“你来竹林干什么？”
“听到唱戏声，所以……”
“感到好奇，是吗？”白衣女子道。
易小夏点点头。
二人都沉默了，彼此注视着对方。
雨越下越大，地上已经泥泞，水珠从女子绝美的脸上滑落，滚入了雪白的脖颈，湿透的衣服沾在身上，身体玲珑妙曼，越发的美丽动人。
女子走了过来，躲进伞下，道：“回去吧！”
“你叫什么名字？”
“宓妃，你呢？”
“易小夏！”
“今天才来的吗？”
“嗯，傍晚刚到这里，我来找一个人，可是他出去了。”
刚走到黑色公寓门前，易小夏听到一阵大笑，还有呲啦呲啦的磨刀声。
他看向了宓妃，她没说话，走了进去。
易小夏产生了恐惧之感，来到一楼大厅，只见门房单膝跪地，一边磨着刀，一边大笑：“哈哈哈，杀了你，杀了你……”
“阎叔，出什么事了？”易小夏低声问。
门房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继续低着头磨刀，面目狰狞扭曲，眼珠子圆睁着。
宓妃说：“这里的人，白天和黑夜不一样，现在，他的灵魂属于魔鬼……”
易小夏记起了陈怜歌的话，心底更加害怕，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他听到啜泣声，回头看到角落里，蒙老爹在瓦盆里烧纸钱，靠墙立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黑白相片里女子扎着两个大辫子，带着灿烂的笑。
蒙老爹老泪纵横，嘴角却带着怪笑，说不出的瘆人。
宓妃上了楼，易小夏站了一会儿，随后跟了上去。
“你知道幽灵戏社吗？”易小夏道。
宓妃身体颤了一下，停了下来：“你要去？”
“嗯，我担心他会有危险。”
“哦……”宓妃想着什么，往上走了两步，转身道：“去我房间吧！我告诉你。”
二人来到了五楼，易小夏留意了一下，几个门的棱形木牌上，分别写着[荷][雀][姬][妃]。
宓妃推开门，走进了[妃]字房，点了油灯，房间里亮了起来。
“你先坐一会儿，我换一下衣服。”宓妃说完进了卧室。
房间里非常干净，摆着几盆兰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桌上的一个鱼缸吸引了易小夏，准确的来说，是鱼缸里的那条金鱼。
金鱼躲在水底的石头后面，只露出了半个身子，易小夏浑身不舒服，一丝诡异爬上了心头，那条鱼，好像在看他！
他向鱼缸走去，见到那条金鱼的模样，心里一惊，金鱼只有半截身子，肚子到尾巴的部分，好像被什么东西咬掉了……
宓妃轻抚着自己雪白的皮肤，换好衣服后，拢了拢长发，神秘的一笑，走出去见易小夏盯着鱼缸看，道：“很奇怪吗？”
易小夏回过神来：“它怎么只有半截身子？”
宓妃说：“它的名字叫小半，我到西冷镇时，在卖鱼人那里见它只有上半身，但还活着，不忍心它被杀掉，所以就买回来养在了鱼缸里。”
易小夏心里不是滋味：“小半？好可怜，你不该将它带回来，它活着，也是一种不幸。若是当时被杀了，反而是一种幸运，不用忍受那么多痛苦。”
宓妃拨起一缕头发别在耳后，美丽的眼眸透着水一样的温柔：“有时，不幸也是一种幸福，痛，并快乐着，不是吗？”
“也许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易小夏清澈的双眼亮了起来：“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也有自己的不幸，用自己的眼光看别人世界，并不是那么准确。”
易小夏看向了鱼缸，小半在水中艰难的游动着，鱼眼透着灵气。
“走吧！带你去幽灵戏社。”宓妃嘴角含笑，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
易小夏一愣：“现在？”
宓妃点了一下头，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门口有人，等她离开，我们就走。”
“有人？”易小夏低声问。
宓妃走到门口，对易小夏招招手，易小夏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除了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一个粗重的呼吸声，是门那边传来的。
宓妃将门轻轻拉开一条缝，易小夏往外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黑发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了红唇，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
女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往楼道口走去，轻轻拍着怀里的洋娃娃：“小宝宝，睡觉觉，妈妈给你唱歌听，哦，怎么了，不听呀，别哭别哭，乖……”
易小夏惊出一身冷汗，站直身子舒了一口气，刚想对宓妃说什么，门突然被拉开，不知何时，那女人竟然飘了回来，扑过来抓住易小夏的脖子，阴笑着：“还我儿子，还我儿子，我掐死你，掐死你……”
易小夏毫无防备，差点儿被掐断气。
宓妃脸色大变，急忙捡起地上的洋娃娃，对女人道：“彩姑，你儿子好可爱呀，你看，他对你笑呢！哦，小宝宝，真乖……”
女人暗淡的眼睛亮了起来，缓缓放开易小夏，盯着宓妃，露出了惊恐，尖叫一声，抢过洋娃娃，冲出门疯跑而去，声音远了：“小宝宝，不怕，躲起来，对，我们躲起来……”
易小夏弯着腰，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着，脸色铁青。
“你没事吧？”宓妃担心道。
易小夏摆摆手，道：“没……没事，那女人是疯子吗？”
宓妃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道：“不是疯子，她是这里的厨娘昙彩姑，她烧的饭菜可好吃了。人在黑色公寓住的时间长了，就会慢慢被魔鬼夺去灵魂，晚上便会像恶魔附体，你以后就知道了……”
易小夏看着宓妃：“你呢？”
宓妃一脸坏笑，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道：“我呀？我是魔鬼哟！”
她说着做了一个鬼脸，伸着两只手，做着吓人的动作。
易小夏看在眼里，却是非常可爱俏皮。
易小夏往门外看了看，心有余悸，对宓妃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宓妃嗯了一声，二人下楼后，出了黑色公寓，易小夏记起了门房的话，问宓妃：“你不问楼主，出去没事吧？”
“谁说要楼主同意，你不会是听门房说的吧？”宓妃笑道。
“是啊！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宓妃道：“傻瓜，你被骗了，门房只是不想晚上有人晚归，怕起夜开门而已……”
“这样啊！”易小夏恍然大悟，原来黑色公寓并不限制每个人的自由，可以随意出入，任意去留。但，有的人，进来之后就不想走了。
“不过你得小心了，这里不太平，尤其是晚上。”宓妃道。
“哦，我知道了。”易小夏想起白天在门口遇到的事，告诉了宓妃。
宓妃道：“可能是黄脸婆吧！她可是真疯子，大白天都会拿着菜刀满院子转，见到她，你最好躲着点儿……”
易小夏见到大门口点着一只白蜡烛，一个白发老太婆蹲蜡烛后面，捧着两只手怕烛火被风吹灭，头上肿着一块，昏黄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鬼气森森的。
宓妃低声道：“她就是黄脸婆，你待会儿别说话，知道了吗？”
见黄脸婆脚下一把生锈的菜刀，易小夏非常害怕，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这时，黄脸婆一把抓起菜刀，突然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了嘎嘎嘎的怪声，死死的盯着易小夏身后。
易小夏汗毛倒竖，往身后看了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黄脸婆一指易小夏，神色惊慌，道：“你背上爬着一个小孩子。”
易小夏听黄脸婆说他背上趴着一个小孩儿，顿时后背发凉，头皮发乍。
宓妃温柔的眼眸看着黄脸婆，嘴角勾起微笑：“阿婆，我儿子死了，你说他还会活吗？”
“死了，不会活，死了，就变成鬼了，死，我儿子死了？”黄脸婆自言自语。
宓妃冷笑一声，道：“那你身后站的是谁？”
黄脸婆闻言回头，惊叫一声，踢翻了蜡烛，发疯似的朝黑色公寓里跑去，绊了一跤，菜刀掉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
然而，那边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铁门。
易小夏抹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道：“她怎么疯的？”
“她丈夫杀了人，儿子自杀了，没多久，她就疯了。”宓妃声音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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