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十章】十三世，你等的可苦
【第二卷第二十章】十三世，你等的可苦
“我要去哪里还要问过你才行吗？”冷冷盯住眼前手提灯笼的女人，“我还没问你究竟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破开这里的死结，只有公子才行，不要感到意外，你我今天的相逢相遇是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注定，我能苟延残喘到今时今日，为的就是引公子到此。”
这女人但是好脾气，被我冷言冷语的一番抢白却不生气，甚至就连语气都没有稍稍起伏，依旧温婉，手持灯笼俏立风中，微微寒风吹过，衣袂飘飘，长发飞舞，却又三分飘然世外的神仙味道。
这女人越是如此，我这心里便越是没有根底，如果说来个青面獠牙的大头鬼，张牙舞爪说完把我抽骨拔筋，生吞活剥，那我还不觉得意外，可来了个这么不务正业的女鬼，跟我说些什么神神道道的前世今生，云里雾里的听了个稀里糊涂，莫非我前世真的与这里有些关联不成。
“公子如果不信可随妾身去见一位故人。”女人说罢转身提灯前行而去，所过之处，脚下青石板都被冻出一片洁白霜花。
“倒要看看你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咬牙跟在这女人身后一路走了下去，穿过刚刚小蛇所说的祠堂，进了一片青竹环抱的小山坳中，在丛丛青竹掩映下，在山坳尽头山脚下有着一座八角琉璃亭。
女人刚进山坳便停步不前，转身等我跟上，对我微微躬身一个万福，“公子，这里便是一切的开始，也当从这里结束一切，妾身只属于过去，那里我永远都触碰不到，您进去后如果看到那个人还在，就请替妾身说一声，董小宛还在等他。”女人话音未落，人已经化作一阵阴冷清风散去，吹的满地竹叶纷飞，哗啦啦如同下了一场竹叶雨。
刚刚那女鬼说的应该是真的，她的那种眼神，那种期待中带着三分恐惧失望和失去的眼神，绝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如果刚刚她真的是装的话，那奥斯卡绝对欠她一个小金人。
横握匕首护在身前，在漫天竹叶中一步踏进了小小山坳内，虽然只是一步，可就只是这一步便如同物换星移，改天换地，光线对视明亮，强烈的自然光让我本能的伸手挡在眼前，两秒后才适应过来，当我重新适应太阳这种最最炽烈的自然光后，深深感受到人的向光性本能，张开双臂用力舒展自己身体，任凭炽热而明媚的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说不出的通透舒服，怀里的小蛇动了动，竟然也苏醒过来，从衣服里探出个小脑袋，一双墨绿的大眼睛贼溜溜的打量着四周。
不远处八角琉璃亭脚边传来一阵如同滚珠落玉盘的清脆叮咚声，拨开眼前翠竹，一道不大的清冽山泉浮现眼前，从山缝中破石而出，落在下方不知道被冲刷了多少年早已经被洗的流光如鹅卵石的青冈石上，水珠如珠玉蹦跳，叮咚声说不出的清脆悦耳。
“清泉石上流，好精致，自古多说无限风光在险峰，万万没想到，这诡异绝伦之地竟然也有如此美景，简直就是天上人间，神仙私邸。”心里感叹大自然造物之不可思议，伸手想要捧一捧山泉水解解渴，毕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天一夜滴水未沾，现在嗓子眼渴的就很有有个小手往里抓一样，别说是山泉水，就算是洗澡水我估计也能喝下去。
蹲下身伸手就去捧水，可手就从水里直接穿了过去，一丁点儿水都没接到，“我靠，海市蜃楼？”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又抓了两次，还是什么都没碰到，可只要我手一离开泉水立马就恢复正常，就连喷溅出来的小小水雾都能感觉到丝丝凉意，“姥姥的，酒精是怎么回事儿？”
只要我不去碰，这里一切就都是真的，可只要我伸手，这里一切就都成了幻影，正如同我脚下这条路，只剩下最后十三级台阶，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走了三十六步之后，我和那座八角琉璃亭依旧间隔十三级台阶，这已经不是一个海市蜃楼能够解释的了的了，甚至已经超出我能想到的科学解释范畴。
“姥姥的，搞什么鬼啊，带我到这里来，可就是最后这十三级台阶走不过，到底什么玩意儿啊！”转身看了眼身后，果然来时路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身后是一片迷蒙雾气，我则站在悬崖边上，滚滚雾气从山崖下翻滚而上，浓稠如牛乳，伸手不见五指。
“既然来到这里，你就应该明白如何过来。”一个听起来格外熟悉却又分外别扭的男子声音从十三级台阶外的八角琉璃亭中传来。
那座亭子四周都被一层如云似雾的瘴气笼罩，一个颀长模糊背影就戳在亭子当中，双手反背，属于那种只是一个背影就足以仙风道骨的人物。
“请问前辈是哪位？为何要我到这里来，我又该知道些什么？”抓抓头，看着笼罩在层层迷雾中的神秘男人，越看越觉得熟悉，可熟悉中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前辈？哈哈哈…”那个男人好像听到了这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话，仰头一阵大笑，笑声充盈山坳嗡嗡作响，就连充斥八角琉璃亭中的雾帐都被震得如水波浪一般层层荡漾散去一些，“什么前辈后辈，哪来的因果缘由，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既然你能来到这里，你就应该能够明白我是谁，我为什么要你来到这里。”
那男人说着缓缓转身，一张熟悉到每天早晨起床都能看到的脸就出现在眼前，眉毛鼻子眼，分明就是活生生另一个我，如果不是这个男人那双满是沧桑疲惫如风化岩的眼睛，我真的会以为自己在照一面超级没有品味的镜子。
“你！”手剧烈颤抖指着转身过来的那人，看着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你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说我是什么人？你看看你的模样，再看看我的长相，你还不明白？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来生，前生来世，今世前生，你不懂吗？还是你不想说。”
“你在说绕口令吗。”撇撇嘴，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摸摸鼻尖，“什么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是你，我是我，前世之我非我，今世之我才是我，你不过是一缕执念而已。”
所说的心有灵犀不过转瞬一念，就在刚刚我看到那个男人面孔的瞬间，当初与老夫子死拼过后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我恍惚弥留之中就曾见过此时此日的情景，只不过当初只以为是个寻常怪梦，没放在心上，如今想起，却是别有一番深意。
低头看向左臂上，果然那只三目血鹰已经悄然浮现皮肤上，三目神光奕奕更胜往昔，不仅栩栩如生，更透出一分灵动神异，当真好像活物。
迈出一步，只是轻轻一步，我竟然就那么很理所当然的踩在了第一级台阶上，而后又是一步，每踏出一步，八角琉璃亭中的我便淡化一分，当第十三步踏出，我的脚却在半空停住，我这最后一步落下后的结果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是那个梦里的无边黑暗，还是其他，生死间有大恐怖，也有大迟疑，垂下头想了想，又抬头看着近在眼前已经虚淡的好像一层水雾的前生，“有个可怜的女人让我转告你一句话。”
“我知道他还在等着我，我也一直在等着她。”那个男人嘴角勾起更大弧度，笑的很畅快也很释怀，是那种看淡一切的释怀，再也没有羁绊，伸出手，他的手从我身上穿过，他在邀请我落下最后一步。
落下，悄无声息。
虚幻溃散无形，那个男人只留下一缕飘无声音，“小宛，苦了你整整十三世，跟我走吧。”
我静静站在八角琉璃亭中，看着亭子正中那方三尺三寸三分三高的青玉石台，石台中倒插一杆兵刃，前半部分完全插入青石当中，细密裂缝中有深红痕迹，如咕咕流动的鲜血，长杆满是蜘蛛网和岁月灰尘，伸手缓缓握住，一股熟悉的冰凉感觉重新回到身上，这种天然的亲近感就好像孩子天生亲近爸爸妈妈一样。
青石台在颤抖，八角琉璃亭在颤抖，山坳在颤抖整座小小的村子都在颤抖，周围翻滚不休的沉沉鬼雾中响起无边哭声，惊天动地，这一夜，鬼哭神嚎声动三百里。
用力一提，灰尘崩飞，一抹寒光如秋水流澈一片漆黑夜色，长一丈二尺，一条盘龙蜿蜒腾飞，龙口吐出一尺二寸秋水枪芒，枪杆上两点梅花篆字–沥泉！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长枪北指，一道寒芒横扫，八角琉璃亭轰然崩塌，青石崩碎，从中十二道金牌飞起，化作十二道流光就要飞进无边夜色当中。
“留下！”空中灿然绽放十二点冰盘枪花，十二声脆响，金牌尽数落地，被我挥手收进怀中，纵身出了漫天烟尘，脚踏那股神异泉水，清冽泉水哗啦啦一阵倒流，为掌中沥泉枪冲刷去百年尘垢，龙目中闪过两点精芒，于枪头两侧竟是延伸出两道三寸三分长的鎏金凤翅。
“吼！”仰头狂吼，声震八方，竹林瑟瑟如翻腾汪洋，怒涛滚滚，纵身而去，直入无边婆娑鬼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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