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边关中学【II】

他委屈的样子就像受人欺负的小孩，不准人碰，不准人哄，只是一个人圆睁着眼睛在那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他在看我什么，更不知道开始还动手打我的他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平静。我无语地看着他，无奈地陪他站在那里，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面没有对我的仇恨，也没有对我的抱怨，更没有对我的不敬，好像刚才陪他打架的人不是我。

就在我无计可施无可奈何的时候，来了一个老师，是他帮我解得围。他个子高大，身体也略显壮实，头发是短寸，脸长得很帅，上嘴唇留着浓浓的胡子。这个胡子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就是他的象征，没有胡子他就不是他。就连到公安局拍照片换身份证人家警察同志让他把胡子剃掉再来照片，他不剃，他说剃过了就不是他了，假如哪天犯罪了找不到他的底。他在我身边站着，浓浓的酒气就像他那浓浓的胡子一样也是他的象征，在中午只要一见到他从学校外边进来肯定浑身上下都是酒气。但他却是不折不扣的一个好人，助人为乐就是他作为好人的一个方面。

他用一双醉眼看着大牙的一双委屈的眼，大牙的眼睛开始动了，不是想像打我一样打他而是回避，有意地回避他的目光。大牙越是回避，他越要看，直到他把自己的头紧贴在大牙的头上，弄的大牙开始笑了，笑的时候显得那两颗金灿灿的大牙更闪耀更夺目。

我不知道他们这是哪门子的语言，反正大牙是不找我事了，我也就没在门口久留。我走了，远远地看着他把自己的右胳膊搭在大牙的右肩上，并且把自己用左手拿的吸了半根的烟给大牙抽，之后就是窃窃私语点头哈腰仰头大笑，时不时地还拍了拍大牙的肩膀，像是在鼓励，又像是在肯定。

他不是别人，他是我来到这个学校遇见的最有个性的老师，他就是边关人，土生土长，但却有边关人没有的酒量，没有的性格。他也是教数学的，他叫易辉。

那个开门的大牙当然后来也变成了我的朋友，至于他为什么会委屈的看着我，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他喝醉酒的时候才会告诉我，但现在他很清醒，我也就不得而知。

我没有多想他们，随他们去吧，他们想怎么玩早已不是我关心的问题了。我现在所关心的问题是我什么时候上班？我是一名新来的老师，是多么渴望上第一节课的老师，但是没人给我安排课，也没人告诉我明天要做什么。我的心除了焦急还是焦急，除了等待只有等待。

在宿舍我苦思冥想，翻来覆去，想想明天怎么上第一天班，想想校领导会让我干什么事情，但越想越睡不着觉也就越想家。当我想家的时候，我打开了窗帘，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空的月亮。月亮快员了，因为快到九月十五了，十五的月亮总是很圆。月色时不时地被黑色的云彩掩盖，戏弄，但最终总是会拨云见月。月光透过窗口斜插到我的眼里，没有太阳那么耀眼，却比太阳更让我思念。人们都说想家的时候就看看月亮，但是越是看月才越想家，因为在我们的心中月亮早已不是单纯的月亮而是想念是牵挂是眼泪。自古英雄好望月，望月更显英雄好。没有情的英雄我们都不喜欢，有情的英雄才是我们所钟爱的，可是大多数铁打的汉子却是装作无情绝不望月。我又看了看月亮，想了想，到底我是英雄还是狗熊。英雄望月我也望月，我应该是英雄。但后来想到再圆的月亮都有残缺的时候，正如同再风光的英雄都有散熊的时候，倒不如做个普普通通的老师，好好地当个边关教师，不求英雄不当狗熊，不在乎英雄不认识狗熊。

脑子里的月亮把我带到了天空，看见了嫦娥，遇到了白兔，还有那扇半圆形的门。没有宫阙，更不知是何年，只知道嫦娥很美很俊，白兔很白很爱。我忘掉了痛苦，忘掉了家乡，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在哪里。我只想好好地欣赏这里的一草一木，一风一静。嫦娥看着我，白兔盯着我，我只看着嫦娥不管有没有了白兔。嫦娥的眼睛真是只应天上有，但他的身段却是人家也可闻。那种眼神让我心碎了，让我回到了最天真的童年，让我想起了我梦中的那个纯洁的令我心动的女孩。我知道我梦中的女孩不是嫦娥，但是嫦娥却比我梦中的女孩还梦中。飘飘欲仙，心魂荡漾，旧情复燃，心动翩翩。嫦娥好像说话了，但是我没有听见，我只看见她的嘴巴确实动了，也看见她的口型不断地变化。我想是我的耳朵坏了，但当我自己说话的时候我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她把我搞晕了，弄转向了，玩糊涂了。要是说的“口语”我也会点，但她的口型是在变化我就是不知道是怎么变的。我的脑子开始迷糊了，好像喝了什么汤，渐渐地我闭上了眼睛，渐渐地我抱住了嫦娥，渐渐地我咬到了她的嘴唇，渐渐地我忘记了。

突然手机铃声想了，我顿时忘掉了很多东西，睁开了眼睛，天空的月亮早已不见，一线有力的阳光扫射着我的眼睛，让我豁然而醒，知道是南柯一梦。

我用军事化的速度起床了，洗脸了，刷牙了。这是我当老师第一次在公共场所洗刷，有种回归的味道。长长的洗刷台让我回到了高中，充足的水源让我感受到水的强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我无暇再想洗刷的地方，因为旁边就是厕所，真的是太臭了，让我来不及想就迅速的完事了。

换了拖鞋，蹬上皮鞋，猛关上门，快锁上门，一路小跑，快速爬楼来到了办公室。看到同事们都在那准备上课，而我还不知道今天干什么呢！就信口说了句，什么时候让我上课啊？旁边有一个老师笑着说，想上课啊，改天有你上的机会，到时候你都不想上了。别的老师也说，你是新来的，过几天就没有这个新鲜感了。他们的话让我失落，让我看到的是群没有上进心的老师。现在我也当了好几年的老师了，我知道他们的想法，不是自私，更不是奉献，就只是工作。

我找到了校长，他说先在适应下，不急着工作，过几天就会安排上课。我说，我还是先去听听课吧，先跟别的老师学学。他给我安排个老师，也就是我后来的师傅。说起我这个师傅也很有特点，是典型的好酒无量，每次喝酒都喝不多，而且很想喝，一喝就醉，一喝脸就红的跟红苹果一样，所以，一般他在学校不敢喝酒。他叫雷飞翔，说是我师傅但我从来不承认，因为他的水平不见的比我厉害，只不过比我大十几岁而已。

我先适应了课堂，适应了学生，适应了同事，并且渐渐地发现，这所边关学校有太多的看点，太多需要我地方，太多我的用武之地。我的嘴角露出了笑容，脑中浮想出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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