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傀儡
见穆念安目光坦然，显然不打算对他没有丝毫隐瞒。
宫使君脸上的笑意浅淡了几分，他从袖中拿出了几封书信，一一交给她。“知道我要过来，木家小姐和花家姑娘托我将几封信给你。”
穆念安接过信，到了一声谢：“来这里一直太忙，我竟忘了给她们写信报平安，劳烦她们还念着我。”
宫使君看着穆念安，眼眸低垂，见她脸上挂着清浅笑意的脸庞，犹豫了一下，斟酌开口：“郡主，我在京城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流言，我一直不相信，如今见了面，不知郡主可否给我解惑？”
穆念安点了点头：“二哥哥请说。”
见到闻人荣极出现在吉州的那一刻，宫使君心中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他还是要亲自确认一番：“京中传闻，余商正在暗中资助怀王军队一事，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穆念安笑了，她说：“我以为二哥哥要问我是否与君延联合，意图造反。”
宫使君眼眸沉了沉，他是真的拿穆念安当亲妹子看，他皱了皱眉头，俊朗的面容带了几分关切和忧色：“郡主，既然你唤我一声哥哥，我自要将你当做妹子，圣上与怀王看似兄友弟恭，可皇家并非看起来那般简单，况且怀王手握重兵，早就让朝中和各大世家心怀不满，若在这时你横插一脚，与怀王结盟，你可知你要面对的是什么？”
宫使君担忧的神色不似伪装，穆念安面色微动，她轻声说：“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还如此……”宫使君道：“郡主，你年纪上小，有诸多事情看不明白，及早抽身是为上策啊。”
穆念安勾了勾唇角，眼中却全无笑意，她目光坦然，却又十分灼灼：“二哥哥关心我我自然知晓，只是此事恐怕恕我不能答应二哥哥。”
“你又何必……”
“二哥哥可知我离京以来一路走来看到的是何光景？”
宫使君不明所以。
穆念安静静的看着对方：“我一路走来，路边的枯骨无数，百姓的困苦，他们被欺压被折辱，活的便是连畜生不如。”
“这里与京城好似一个天堂，一个地狱，便是京城路边的一条狗，都比这里百姓要活得好，为什么？因为天子脚下，百姓安居乐业，可在天子看不到的地方，这些百姓困苦无依，官员的不作为，他们被欺辱压榨，归宿就是那路边弥留下来的生生白骨。”
“余商资助怀王，那你可知我因何原因要资助怀王？”
“因为君延他为百姓着想，为士兵着想，他想要大金的百姓安居乐业。”
宫使君怔怔。
“二哥哥，想必你也知道大金重文轻武已是常态，不说别的，便是军队的士兵，哪个不是命若草芥，任人欺辱轻视？”
“他们的家人无法得到安置，可是若没了这些在前方厮杀的将士们，世家如何能有现在安稳的日子？圣上如何能坐得稳那龙椅？”
“郡主，慎言！”
“二哥哥。”穆念安声音轻轻。“你想说什么我知晓的，但我不能听你的。”
“如今朝堂之上争名夺利，真心为百姓着想的又有几何？便是君延一心为国为民，得到的是什么？是猜忌，是忌惮，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恨意，为的是什么？因为君延是挑战了他们的权威，尊严的存在，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无能。”
“但凡世家肯让利，肯做一些为民之事，我余商大可鼎力支持，可他们有吗？他们没有，就算面对余商，他们只是像盯着一块肥肉一般，恨不得将其全部吞入腹中，独自占有。”
“既然君延行的是正义之事，是为民的好事，我为何不能资助他？”
宫使君目光复杂，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他并非被穆念安这番话说的哑口无言，相反，他有很多话可反驳。
事情并非她一面之词，世家与圣上皆有苦衷，又如何能一言两语说得清？
他是被穆念安身上的那股凛然，一往无前为无所畏惧的气势所震慑。
穆念安看着宫使君，她柔了神色：“二哥哥知道吗，我与君延曾猜测圣上会派谁来担任吉州知府，我们猜测了很多，唯独没有猜到宫家。”
宫使君抬眸。
“宫家与我有私交，于情于理，圣上不该派宫家的人来，因为宫家来人很有可能成为我的助力，圣上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可二哥哥你还是来了。”
她问：“听说圣上本要派来的人不是二哥哥，是二哥哥毛遂自荐，我能问清缘由吗？”
“二哥哥一直向往江湖快事，为何会忽然改变主意来这里？”
宫使君目光复杂：“因为你。”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目光之中又重新充满了盈盈笑意：“你如今的处境，我又如何不知？母亲担忧你，我亦如此，与其让旁人来，不如我自己来的安心。”
穆念安垂下了眼眸，唇角露出一丝苦涩：“我宁愿是旁人来。”
宫使君是何等的聪明，穆念安的意图他如何不知？
便低声问：“一定要这样吗？”
穆念安不答反问：“二哥哥在京中想必听说了万人坑一事。”
宫使君点头：“此乃萧逸和李家做的恶事，如今他们已得到应有的惩罚，若是郡主不放心吉州，旁人你不了解，二哥哥你难道还不了解吗？只要有我在，定然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情，我向你保证。”
穆念安点了点头：“二哥哥做事我自然是信任的，但事情并非二哥哥想的那般简单。”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抬眸：“不是我不信任二哥哥，只是我更信任我自己。”
宫使君抬眸，穆念安，道：“世家如何，二哥哥应该比我更清楚，二哥哥身为世家之人，又为朝廷做事，有些事情总归是身不由己的，我却不一样，我孤身一人没什么好怕的。”
宫使君猝然抬眸，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见穆念安对他认真作揖：“二哥哥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只能委屈你当一个傀儡知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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