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瘦是瘦，有肌肉
黑暗中，她蓦地睁开双眼。
没发现有其他人的呼吸声，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张家人听力太好，而她暂时不想惊醒其他人。
此次的任务完成了，她也知道了如果失败，惩罚是什么：她的异世身份会被暴露。但她始终想不明白。
为什么莫云高会知道自己的秘密？
自己的死她非常清楚，当时正值夏天的一个周日，室友们都出去约会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宿舍刷视频和烧水泡面。
她的脑子里现在一团乱麻，也不打算继续躺着了，打算叫出小系统出门偷吃点东西，她现在饿得慌。
她悄悄开了门，趁着月光看清了他们应该在一户人家的院里，怕又像之前那样被人看到，她决定走远点偷吃。
天知道她有多想念烧鸡的味道。
树底下的鸡骨头丢了一地埋藏在草丛里，她舒喟地叹了口气，连看身边那个捣蛋的小鬼都顺眼不少。
在聊赖之际的吞云吐雾间，她的眉眼若隐若现，还带着一丝忧愁，透过树枝看着月亮发呆。
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又是厌倦地把指间的星火往粗糙的树皮一碾，自言自语安慰道：
“唉，无所谓了，尽人事，听天命。”
她一向擅长哄自己，毕竟世上最爱她的人只有自己。
一跃跳下树后，用脚掩埋了一下犯罪现场，还闻了闻身上有没有味道的存留，抬脚打算走，才发现昏暗的前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影。
她心骇然，这人比她厉害，走路都没个动静，最好是刚刚才来的。
“谁在那？”
因为隔得远，再加上四周很黑，而且他们的身形大差不差，她一时没分辨出来。
走近一看，她才发现是张启灵。
两双各自平静的眸子在黑暗中因为对视而被点燃。
她率先移开眼，因为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好，她也知道他现在对她一定很陌生。
拥抱？不可能的事。
她甚至没法跟他说一声好久不见。
尽管她早有准备，但也只有真正到见面对上眼的那一刻，她才觉得心在那一瞬间有多冷。
像是一桶水几乎将她从头浇到底。
想那时在张家也被他的眼神伤到过，她那时还会失落和难过，不过现在她应该不会了。
记不住就算了，她还能怎么办？又不可能给人脑袋开瓢，况且她也不可能记住生命中的每一个人。
也没有谁一定要记住谁，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而她只会做她该做的一切。
她冲他淡淡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转身错过他，准备去前面那个湖泊边洗个手，毕竟刚啃了只鸡，手上还有点黏糊。
该死！手怎么越洗越滑，越洗越不干净，她简直都要烦死了，为什么没有香皂！
身后的人悄无声息地跟着，但也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她，离她有个一臂的距离。
他只是失了忆，但不是什么情感白痴。
所以他看出来了。
她在沉默，她在烦躁，她在生气。
所有人都记得他们的过往，唯独他这个当事人不记得，这对于另外一个当事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明明他很强大，但处理这种事情却显得有些束手无措。
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目光里带着迷茫和小心翼翼。
“你去过西藏那个喇嘛庙吗？见到过一个女人没有？”
她蹲着身体，甩了甩手上的水，从身上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迎着冷风掏出从张海楼那摸来的打火机，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是你救了她。”
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出奇的干涩。
一直以来困扰着他的问题，终于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但心里那股奇异的堵塞感却不减反增。
他很早之前去过西藏，见到了一位老喇嘛，他告诉他有一个女人在等他，是一个穿着藏袍的女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但老喇嘛拿出了一粒药丸，他说这是有人专门交于他保管的，只有见到张启灵本人，才将这个东西为她服下，她或许能醒过来。
至于那个人是谁，他并没有说。
张启灵在这里跪了三天。
等到了这世间唯一属于他的归宿。
这么多年，他为此一直在寻找着那个神秘人，或许那时他心里有过答案。
不过失忆之后，他便将跟她的一切全部忘记了，连带着那份不确定的怀疑。
而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他忍不住垂下了眼，抿着唇。
活着就行，那她就放心了。
或许这就是命吧，她感叹，有得必有失。
她让他有了妈妈，自己却没有了养父。
湖边的风吹着有些冷，她也觉得自己今晚有些过于多愁善感了，应该是年纪大了吧……
她又把抽完的烟往地上轻轻一碾，站起身准备回去，天边都已经开始泛起了白。
但却没能走的掉，而是被张启灵一个闪身挡住了路。
“干什么？”她问道。
“……”他张了张嘴，但没声音。
他突然有些讨厌自己关键时刻的嘴笨。
“无论是道歉还是道谢都不必了，我反正只会做我该做的，而且我做这一切也不是为了让你记住什么，想不出来就别想了，多大点事儿。别把头给想疼了。”
大概是猜出来了他想说什么，此刻她的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清醒与冷静。
他们也本不应该有交集，所有人都是如此。她也利用了他来完成自己的任务，所以谁也不欠谁的。
“没准儿我也会忘了所有人呢。”
她轻轻笑道，看着前方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几个身影，便决定不再看他，抱着手臂径直越过，走到了张柏林他们面前。
“哥哥！好久不见！”
她仰着笑脸张开怀抱，像是一只松鼠一跳跳到了他身上挂着，朝他扑了个满怀。
宽阔紧实，跟那时的感受一样，总让她觉得安心。
嗯，只有这才是属于她的！
“你长这么大了……”
白天没能来得及叙旧，此刻他像是有些忍不住般把头贴近了她的肩颈，闭上眼汲取着这久违的思念的味道。
张家人之间，饶是同胞兄弟经久不见也不会有这样的亲密时刻，此刻他竟无端生出了一股庆幸。
庆幸她依旧跟小时候一样。
庆幸他们的关系没有随着时间而改变什么，甚至经久发酵之后，情感愈发浓郁。
尽管他们并不是真正血脉相连的家人。
抱了差不多一分钟，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张伯林却觉得心头好像被什么充盈着，鼓鼓胀胀，从未有过的饱满和踏实。
张绾笛趴在张伯林的肩膀，歪头看着另外一个紧盯着她的那人，冲他眨眨眼。
张伯青突然想起了那次她生气跑出去的那个夜晚，也是这般的姿势和眼神，记忆与现在的场景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这次，他也成为了拥抱她的人。
“难道你不想我吗？哥哥！我要抱！”
她冲张伯青展开双手，知道他性格一向别扭，想缓解一下久别重逢的无所适从感，当然，她也怕他会觉得自己偏心。
“你不抱紧点，我都要掉下去了！”她恐吓道。
他大概很少面对这般的亲密拥抱，所以一时显得有些僵硬，她只得用力夹紧他的腰，怕自己掉下去。
小时候不是抱的好好的？像端盘菜一样给她端走了……
“不会掉下去，不过你怎么这么瘦？”
话是那么说，但他真的有在认真揣摩该怎么样去拥抱她更好，即使不太会，但他愿意去学，并且学习能力很好。
他宽厚的大手摸到了背上那股明显凸起的骨感，但身前不可避免的接触又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但还是太瘦了。
“瘦是瘦，但是我有肌肉！”
她炫耀般地撸起袖子举起手臂，别人有的肌肉和腹肌，她也要统统拿下！
“这些伤疤是……”张伯青看着她。
她不想用这些东西去激起他们的所谓怜悯，她也不需要那些，没有人一路走来是顺利的，但她知道他们是关心她的。
“哎呀，不是都说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还说我呢，你们不是都爱这样？咱们大哥别说二哥啦！”
她拍拍他的肩膀挥手说道。
她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张家人呢？
只是他们是追寻过去，而她是要保护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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