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是他的错
“没什么大事，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面对他们的呵护，她还有点小心虚。
“这还叫不是大事？你反倒还安慰上我们了……”
张千军万马看她依旧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少见地有些于心不忍，没怼她。
摩挲下巴思考起是不是因为开了棺的原因，那还能有机会恢复吗……
回去的路照样不好找，还得返回到洞口，不过倒是比来时快了不少，跳下去直接一路顺滑下去，已经顾不得身上的脏污了。
出来之后，几人准备休息，吃点东西再继续，略显寂静的空气中传来张绾笛摸索背包的声音。
“咱们得学会苦中作乐，苦什么不能苦了肚子，喏，拿去吃。”
张绾笛从包里摸出食物，什么苹果、干脆面、鸡腿、罐头、巧克力能量棒都有，简直一整个哆啦A梦的口袋。
虽然他们对吃的不太讲究，但她还是希望他们能吃点好的，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啃压缩饼干，牙口好也不能这么用。
毕竟关爱孤寡老人，人人有责。
“你居然背这么多吃的？也是不怕麻烦。”张千军万马震惊了。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啦！吃饱了才有力气嘛……”
她把零食随手塞给几人，自己吃上肉也不能忘了好兄弟们。
左手拿水，右手拿鸡腿，那叫一个畅快，小动物般的光速进食，吃相是潇洒中略带潦草。
张启灵和张伯林倒是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心里默默打上怀疑的标签，休息的够了，张伯林执意选择将她背起。
张启灵趁着她没注意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悄悄拎了一下她的包，确实不重，软塌塌的仿佛没有份量。
那更奇怪了，不过他却什么都没说。
……
“……哥，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只是看不见，又不是残了。”
她靠在张伯林肩上偏头请求道，好歹她也是张家训练里出来的，不至于到如此地步，虽然被人背着是很舒服。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不会把你当拖油瓶，你可以依靠我们，现在，以后。”
张伯林偏头看了一眼，那双一向明亮的猫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本人看起来倒是淡定得不行，丝毫不担心，心急的另有其人。
他自然是了解她的，会有自己的倔强，她能够自立自强，这当然再好不过。
但他偶尔也会怀念小时候那个老是随意放肆讨抱的阿笛，时不时还爱耍个赖皮。
“那我要是以后真看不见了怎么办？可是不是说张家不养废物吗？那怎么办，我就想天天睡大觉，吃好吃的，还不想干活……”
她忍不住打趣道，双手摸到了他的耳朵捏了捏，他也没有制止，放任她蹂躏。
“不会不同意，你也不是废物，你很好。”张启灵语气认真道。
他只是不爱说话，但他看得出来，虽然她老是说自己不是张家人，但却又会在无形之中跟他们对比，随即落入一个奇怪的自证陷阱。
她足够好，不用跟任何人比较。
张千军万马本来也想插一嘴的，被张绾笛率先打断。
“哎呀张穿云，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不要你大哥的，吾心甚慰啊！”
他冷哼一声，算作默认了她的话。只是他倒是真有情有义呢，某个走的干脆连声招呼都不打的人才叫无情无义。
“既然你们这么好，那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幻境里到底看到什么了？嗯？小哥？伯林哥？告诉我呗……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她信誓旦旦地说道，结果被问到的两人都默不作声地开始装哑巴。
心想，按理说问了张千军万马就不该问他们了呀，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件事。
张启灵更是暗自往前加快了几步，仿佛这样做就没人能看到他略微不自在的神情。
“哥！哎呀你就告诉我，告诉我嘛，难不成是什么年少时的心事？还是什么无法言说的男人的秘密？”
她状若天真地耿直发问，嘴角却挂着几乎无法掩饰的看乐子笑容。
张伯林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他当然对这些话无动于衷，只是悄然间偏头，正对上她的脸看了几秒。
但很可惜，此刻的她并不能看到他的眼神，也错过了那一刻他眼底少见的晦涩与炽烈，转瞬即逝。
见他还是不说，她嘴里就嘟囔着什么小气，好像真的打消了套话的心思，刻意圈紧了臂膀像是在暗中报复。
他也尽数收下她的全部小脾气，只面不改色地埋头走路，默默跟上某个被点的族长的脚步。
毕竟那份记忆只能被他自己知晓。
当他发现是幻境的那一刻，很难形容那时他复杂到极致的心情，但又出奇的平静。
他只需要稍加分辨就知道那个人不是张绾笛，那可是他们从小养大的人，怎么可能分不出来呢？
有些事情只需要一个感觉。
固然皮囊一样，但他先注视的是她的灵魂。
他却并没有选择戳穿，只是突然有点想知道为什么会幻化成她的模样，也不说话，只是假意配合。
直到在对方顶着这张脸想做出什么动作时，他瞬间压低眉头，毫不客气地掐住对方脖子果断一扭，出手的动作太快，以至于看上去带上一丝微不可察的慌乱。
不是她。他的阿笛应该不会做出想吻哥哥的动作的。
是他的错，所以他也该醒了。
张启灵发现身后没有了说话的动静，才知道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一路不说有多难熬，也确实耗费了不少精力。
醒来发现背着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变了，她下意识说出一句：
“天都黑了？哦不对，我瞎了。”
她闻着味道知道背她的人是张千军万马，走路走得很快，但是步态很稳。
她又再次确认般摸上了面前的头，头发有点长，就是张千军万马，还趁机假装不经意捏了捏脸，虽然他嘴硬，但是脸软呐。
“再捣乱我头发都要散掉了。”
看在她现在看不见的份上，乱掐他的脸他也忍了，只是头发要是散下来了他腾不出手来重新簪，只得涨红着脸低声喊道。
“……啊哦，已经散了。”
她语气无辜地说道，连忙用手替他笼住，取下手腕上习惯性带着的皮筋凭着手感替他草草扎了个马尾，再把簪子插在头上加固。
“这样行不行？不过小哥他们呢？”
她没有听到旁边的声音，说明只有他们两个在这儿，颇感奇怪的问道。
“你这睡得也太熟了，怕是被人偷走你都不知道，刚刚翻山遇到一波土匪，族长他们在后面。”张千军万马不禁吐槽一句。
“哎呀，这不是累了嘛……”
她心虚地解释道，那不是知道有他们在，她就想放松戒备偷个小懒，结果一不小心就睡多了点……
……
等到他们终于返回到张家的时候，是在某日的上午，几乎没有停歇的赶路让几人或多或少都带上了几分疲惫。
不过张绾笛有些兴奋，虽然有点可惜现在不能看到重整旗鼓的张家是什么样子，又与记忆中的本宅有多少差别，但人还在就好。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跟众人打招呼，因为早在上山的半道上就趴在张启灵的背上睡着了，带着小时候的记忆一起进入了梦乡。
她第一次梦到了那个许久不见的人。
也许是知道她回来了吧。
梦里自己躺在儿时的房间里，醒来一偏头，透过缥缈的帷帐，就能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背影。
记忆中的那人穿着马褂，脑后还留着长辫，一如往常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低首，偶尔手提毛笔。
或许察觉到她的醒来，微微偏过头露出半张侧脸，然后不紧不慢地来一句：
“醒了就过来研墨，就算赖床也不能赖掉今日的操练。”
她会小声地哀嚎一句，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下床，伸手顺下一个桌上放着的苹果，站到张瑞尧面前当着他的面咬下一口，意思是吃完再干。
然后他就会淡淡地向她投来一瞥，心想还知道在他面前抖机灵，无非就是想偷懒，干脆撇开头不看她，自己开始上手研墨。
开始说她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少，说以后别跟其他人说她写的字是他教的，免得毁他名声……
……咕……咕……
梦被饥饿打断，她睁开眼，平静地抹去眼角的泪痕，已经逐渐接受并习惯了这只剩黑暗的世界。
她也不知道这个房间与她儿时记忆中的布置别无二致。
他们一直都给她保留着一份家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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