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落子，无悔
听到朱标的回答，朱雄英长长叹气。
帝王家，就无情至此吗？
“如果我这回死了，你也劳累过度而死了，你觉得继承江山的是谁？”
听到朱雄英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朱标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回答道，“你四叔，朱棣。”
“为什么你不说二叔或三叔？”朱雄英问道。
朱标笑了笑，“你二叔的元妃是异族，你三叔的元妃母族实力不够，而你四叔娶了魏国公之女为的就是开始收拢淮西兵权，到时候一定是你四叔即位。”
朱雄英又问，“那二叔三叔怎么办？”
“那……只能下来陪我了。”朱标回答道。
朱雄英摇了摇头，“为什么不是圈禁，或者是废为庶人？”
“因为你皇爷爷的性格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如果你说的那种情况真的出现，你二叔三叔一定会死。”
朱标胸有成竹的回答，对这方面，自己还是很了解自己老爹的。
“你就那么笃定他会杀子？”朱雄英轻喝一声反问道。
朱标点了点头，“在你皇爷爷的眼里，皇权高于一切，儿子他有很多个，但是皇权只有一个。
得到了权力，就得到了一切，但在权力的游戏中，没有休息的机会，一旦参与进来，就必须一直玩下去。
直至失败，或者死亡，得到皇权之后确实得到了很多，但失去的更多，失去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朱雄英摇了摇头，“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母妃死。”
“雄英啊，你记住，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在皇权斗争中，好人的结局，就是注定被牺牲的废棋。
善良，老实，从来就不是什么褒义词，而是贬义词，知道么？人之初，性本恶，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朱标给朱雄英传授着经验，这些话都是以前朱雄英没有听过的。
朱标的笑容也很无奈和悲凉。
自己当初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卷入了权力的游戏，没有退路了。
“权力就真的那么重要吗？权力它虚无缥缈，而亲情却能陪伴在身侧啊。”朱雄英还小，想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而已。
朱标听后，坐回了椅子上，靠着说道。
“宁可少活十年，不可一日无权，大丈夫时乖命骞。”
听到这话，朱雄英只叹，“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完，朱雄英就准备转身离开。
“雄英，要提防你皇爷爷的后手。”朱标喊住了朱雄英。
朱雄英停下脚步，“他已经被废了，还能做什么吗？”
朱标端起茶杯，转动着它，“你没有掌控过那般大的权力，所以你是不会知道权力到底能有多迷人眼。
当一个人习愤了权力特权后，他就无法再忍受失去它们的痛苦，权力在带给人尊严的同时，也会带给人自私。
权力，如同双刃剑，既能成就伟业，也能吞噬人心，你的皇爷爷为巩固皇权，不惜牺牲六亲之情。
甚至铲除功臣良将，他登基这十几年来，展现了权力对人性的扭曲和异化，为了权力，他可以抛弃一切。
背叛盟友，甚至不惜手染鲜血，他做了十多年的皇帝，绝不是那么容易认命的，而且他不是个认命的人。”
朱标可以说是对朱元璋了解得最多的那个人之一。
但尽管如此，朱标也没有完全看透朱元璋。
“他还能再度政变复位？”朱雄英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意。
难道朱元璋还能重新坐回龙椅上？
“他不死，就永远不会认输，对他而言，他给你的，才是你的，他不给的，你不能抢，所以他后续一定会有动作。”朱标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整个人身上也露出了自己不曾有的轻松惬意。
朱雄英转过身来，看向朱标，“如果真的能够重来，你还是会选择不保我母妃吗？”
朱标摇了摇头，“都是皇权的棋子，只能任人摆布，是是非非又怎么说得清呢？无非是徒留无奈和遗憾罢了。
入了皇家，命运便不由己了，唉，权力的滋味，令人着迷，终究是这腐朽的皇权，玷污了昔日我对你母妃少年的赤忱。”
“所以，为了皇权，明明可以不让我母妃当弃子，也仍不改结局？”朱雄英的胸腔上下浮动，被气得不轻。
朱标薄唇轻启，缓缓道出四个字。
“落子……无悔。”
“我恨你！”
回答朱标的是这三个字。
朱雄英说完，直接转身离去。
朱标听后，表情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朱标知道，朱雄英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果能重来，自己为什么不改变选择。
朱标看着朱雄英远去的背影，缓缓摇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雄英啊，任何想不明白的事情，你就往利益上面想，一想便通。”
权谋，是男人最顶级行为的浪漫，毕竟谁不想做那个机关算尽的例外？
几千年来，华夏一直在重复权力与利益的游戏。
唯以一人治天下，岂为天下奉一人？
直秦以来，凡为帝王皆贼也。
朱雄英走出了大厅，正好碰到了进来的朱樉。
“大侄子，你去哪啊。”朱樉叫住了朱雄英。
朱雄英转过身来，“二叔，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说点事情，怎么了，你好像哭了？”朱樉向朱雄英走来，蹲下身为朱雄英擦去眼泪。
朱雄英抽泣了一声，“二叔，以后我如果做皇帝了，我绝对不会让大明变成现在这样，帝王将相之间为利益算计无数，对百姓而言虚伪至极，我要让百姓丰衣足食，让帝王将相之间坦诚而治，君臣协和，民有所安。”
听到这话，朱樉笑了。
“雄英啊，百姓不能有钱，知道吗？百姓有钱，就是国家的灾难！懂吗？”
朱雄英这小家伙，一脸的天真，是可惜这些只能存在于梦里，现实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
这话一出，朱雄英疑惑，“为什么？天子与百姓共天下，让百姓吃饱穿暖，所有人都有钱，从此百姓不再仇富，富人也不再视百姓为贱民，如此国泰民安，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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