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想过你会是千古罪人么
朱樉的话，宛如一杆重锤，砸在了朱元璋的心上。
轰隆隆！
突然，白日惊雷，突然在天空炸响。
朱元璋的老爹，朱五四的牌位突然从上面跌落下来，落在了朱元璋的脚边。
朱元璋整个人神情恍惚，此刻脑瓜子嗡嗡的。
蹲下身，缓缓捡起地上的牌位，“爹，您怎么掉下来了。”
朱元璋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把朱五四的牌位重新摆回原位。
朱樉继续说道，“爷爷当年为什么自缢而死，你忘了吗？你为什么起义，也忘了吗？北元苛捐杂税，老百姓活不下去。
天高皇帝远，民少相公多，一日三遍打，不反待如何？就算你驱逐鞑虏，是抢别人的功劳，但是终归是你办成的。
胜者王侯败者贼，未来史书之上写的是你名，可你一个驱逐鞑虏的人，把鞑虏嫁给自己的嫡子为正妻啊。
你让爷爷的孙媳妇，是鞑虏啊！你是怎么对得起驱逐鞑虏四个字的？你百年之后，又怎么去跟列祖列宗交代？
难道对你而言，在皇权面前任何东西可以抛去吗？包括亲情、礼义廉耻、国仇家恨，都可以不在乎吗？”
朱樉的话，让朱元璋不可置信。
让朱樉娶了观音奴，是为了当初拉拢王保保来着。
当然，也存在阻止朱樉与朱标争夺太子位的想法。
但……自己好像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有人想到了，只是自己当时没听。
“咱……咱……咱都是为了咱们朱家的江山千秋永在啊，万千骂名，尽加咱身，咱没有错！”
朱元璋摇了摇头，对，自己没错。
自己是为了朱家能够永坐江山。
“那宠妾灭妻，也是为了朱家江山永固吗？母皇是你的结发妻子啊，没有母皇，就没有你朱元璋啊！
可你呢，母皇也被你当做棋子，成为了皇权的牺牲品，你怎么可以这么虚伪，母皇早就不该对你抱有任何期望了。
辅佐你平定天下最大的功臣不是淮西，而是母皇啊，没有母皇帮你从中斡旋，你以为你之前还能稳坐江山吗？
母皇保你大后方不乱，辅佐你结束了乱世，开创了大明，可不曾想，掌控了皇权，你竟对母皇除之而后快了吗？”
朱樉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的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反对道，“不，咱没有！咱从来没有想过除掉她！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稳定皇权！都是为了江山永固，国祚永续！”
“江山永固？国祚永续？画地为牢，八股治世，江山就能永远姓朱了？
制定户籍种姓制，恢复奴隶制，朱家做个最大的地主，国祚就能不断了？
你以为你是执棋者？不，你错了！你只是棋盘上一颗用过背弃的棋子。
爹啊，皇权富贵，终成泡影，为什么就不愿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呢？
为什么要算计这个，谋划那个，简简单单的，不就是最好的吗？”
朱樉不理解，难道这就是命吗？
生于帝王家，果然是世上最大的悲哀吗？
“八股治世是个牢笼没错，咱画地为牢没错，咱不都是为了朱家吗？”朱元璋摇了摇头。
自己不会错的，自己只是为了朱家千秋万代着想。
朱樉被这话给蠢笑了。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负，你是人，你不是神！你预测不了未来，未来也不可能按照你既定的命运去走！
亦如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就是成了权力的奴仆，想要永远掌控皇权，让天下按你的意志走！
可这是不可能的！哪怕始皇帝六合毕，四海一！功盖华夏，他也没办法在他死后，让大秦按照他的意志走！”
朱樉理解不了为什么朱元璋认为他安排好了一切，以后的发展就会按照朱元璋的安排去走？
“那又如何？不尝试，你怎么知道咱不会成功？”朱元璋反问道，就算不行又如何？最起码咱努力过。
“你所谓的努力，就是为大明埋祸根？你做的哪一件事，是真为了大明好？
为人皇帝，你画地为牢，八股治世，禁锢天下人思想，阻碍文明进步。
为人丈夫，纵庶欺嫡非君子，宠妾灭妻是小人，你知法犯法。
为人兄弟，你背信弃义，过河拆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为人父亲，我华夏龙子配凤女，你却龙子娶蛮夷，祸乱血脉！
都说上行下效，你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开历史倒车，阻文明进步，乱天下纲常，败道德伦理。
父皇，你就没想过，你累累罪行，你会是华夏千古罪人吗？”
千古罪人！
这四个字震惊得朱元璋连连后退，不敢相信。
自己会是千古罪人？
“咱开创了洪武之治，你说咱是千古罪人？咱收复燕云十六州，收复……”
朱元璋要数自己收复的领土。
朱樉一句话顶得朱元璋无话可说，“收复失地，这不是皇帝该做的吗？什么时候能是皇帝的功绩了？你不能收复失地，你当什么皇帝？收复失地不是功，开疆拓土才是功！父皇，现在大明统治面积，达到北元统治时期的一半了吗？”
收复失地，开疆拓土，这是两个概念。
收复失地是应该做的，这是皇帝的职责与使命。
开疆拓土才是额外功勋，守成之事无功无过，开疆拓土有功无过。
“那你的意思是，咱就没有功？”
朱元璋问道。
朱樉摇了摇头，“有功，但是父皇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究竟是你的功大，还是你的过大？你的功，够不够抵你的过！”
说完，朱樉转身离去，不想再多说了。
观音奴的事情，还得找自己母皇帮忙，拨乱反正才是。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为什么没有朱元璋？
真的就只是为了押韵？
押韵押的是最后一个祖字，不是前面那一个字。
就连孙先生去拜祭紫金山，不是因为赞叹老朱的什么功绩，而是为了名正言顺。
毕竟在不论朱元璋那摘桃子的小人行为，驱鞑复中之功，是被老朱强行贴自己脸上了。
朱元璋这一生最大的功绩，就是生了朱棣，接续了二世而亡的大明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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