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4)
汪致远当天晚上要值班,他和机修班雷班长给站里的备用电源换了一套发电机。
他俩经常合作对站里的设备进行小改小造,雷明是土生土长的天南人,喜欢汪致远机灵好学嘴巴又甜,机修班有任务时都会叫他搭把手。一来二去,汪致远和班里的战友们开始称兄道弟,动手能力也越来越强。拧上最后一颗螺丝,汪致远发动柴油机,试验线路的电灯在轰鸣声中亮起来,两人长长松了口气。他们简单揩干净手指,汪致远掏出香烟丢给雷明,自己也点上一根猛吸了一口,坐在地上吐了个大大的烟圈。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雷明也坐下来,叼着烟问道。
“开车很容易犯困的,抽一根,精神些。”
“你这不是犯困,是犯桃花了。交个女朋友,保证你开车不瞌睡,干什么都来劲!”雷明打趣,“我看你晚上经常出去,是不是会女友啦。别不承认,年轻人谁没谈过恋爱?我告诉你,女人就喜欢胆大心细脸皮厚的男人。你小子人倒是精明,就是差点坏劲儿……”
雷明是过来人,说到女人身上倒像说到了他的饭碗里。正欲好好开导开导汪致远,没想到却被抬手打断:“每次说起女人你就像打了鸡血似的,不和你说了。今天被你害惨了,累得坐直了都难。”
见他起身要走,雷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来,扔给他一瓣青色的果实:“尝尝这玩意儿,比烟更解乏。”
“这是什么?新鲜橄榄?”汪致远看着手中这枚三分之一只鹌鹑蛋大小的东西,疑惑地问:“能吃吗?你不是想毒伤兄弟吧。”
雷明瞪了他一眼,自己也掏出一瓣,和调料包同时塞进口里。不多时,他的嘴角就涉出一丝“血色”,额头也光亮了许多。
汪致远见状惊道:“你没事吧?嘴里怎么出血了?”
雷明吐出一口红色的唾沫,继续津津有味地嚼着:“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连槟榔都不知道。它是我们天南人的零食,提神醒脑去口臭,记得下次和女孩亲嘴前嚼一口呵。你试试,这玩意儿不好买,挺贵的。”
学着雷明的样子,汪致远试探着将槟榔放进口中,才嚼了两下,口腔顿时被浓郁的石灰味充斥着,青涩的槟榔汁液让人难以下咽,微冲的气息撞击着脑腔,在那里碰壁后转折向下突破鼻腔喷薄而出,人的身体仿佛打了个喷嚏刹时清醒许多。再仔细口味,喉咙眼缓缓生出淡淡回甘,是那种草本的微甜。随着汁液不断下咽,汪致远突然感觉胸口发闷,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难受,脸颊泛起红潮,额头沁出汗珠来。他想问雷明这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脑袋昏沉,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国骂脱口而出:
“雷明,你给我下毒了?”
雷明看着他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哈哈大笑:“你放心,死不了,等会多喝点水就行了。”说着拍拍屁股走人。
不知是嚼了槟榔的缘故还是雷明关于女人话题的引领,那一夜汪致远做了很旖旎的梦,梦中他与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孩在丛林中追逐嬉戏……
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张绍豫叫上汪致远一起来林家给林玉娇估分。1996年全国高校已经扩招,但对于天南省这样的欠发达地区来说,高考仍是一座独木桥,只有少数学习能力和综合能力突出的学生才能到达彼岸。7月短暂而漫长有三天,见证着他们命运地改变和十二年寒窗的成色。
邓美华和张绍豫对此充满了期待。
林玉娇却有些沮丧,她认为自己可以考得更好,特别是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汪致远补习时曾让她做过类似的题型,她居然计算出了差错。好在其他几门功课正常发挥,她预估的分数和去年的录取线对比,就读天南省内的两所本科院校应该没问题。
汪致远有些惋惜,又有些庆幸。他被自己一闪而过的窃喜吓坏了:我为什么会萌生这样的想法?
最近小半年来,他辅导林玉娇的时间加起来虽不足半个月,但每周固定与她在一起的时光已经成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已习惯这样的节奏,一想起她即将跨进大学之门他就有点失落。汪致远责怪自己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自我调适道:你应该高兴才对,高中生辅导出了大学生。何况林玉娇并没有考出天南省,他们之间的距离最多只有三个小时车程。 对于估分结果,邓美华和张绍豫的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张绍豫兴奋地对邓美华说:“老板娘,今天加两个好菜,我们预祝阿娇金榜题名!”
邓美华看着仍在交流答案的两个年轻人,露出难得的笑容。
午饭吃得很开心。林玉娇第一次和张绍豫同桌吃饭,还破天荒端着酒杯分别敬了邓美华和张绍豫。张绍豫受宠若惊,咧开嘴大笑着连干了三杯。邓美华红着眼眶给阿娇和汪致远盛鸡汤,一个劲儿地说:“谢谢你了小汪,多亏有你啊!”
汪致远今天没有喝酒,趁张绍豫心情大好,他小心翼翼地问:“站长,下午我想到外面收点新鲜槟榔放到嫂子店里来卖,您不要用车吧?”
张绍豫喝了口酒,大手一挥道:“去吧,下午我得和老板娘合计合计维修房子的事。”
“我也要去,这里路不好找,我给小汪老师当向导。”林玉娇望着妈妈。
邓美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好呵,去放松一下。不过你们得早点回,广播里说台风要登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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