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君无戏言
只是沈淮序在这里，小荷不自在，春花也不自在，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不搭理他又怕得罪，搭理他也怕得罪。
就在小荷和春花纠结之际，姜斓总算洗完澡出来了。
“小姐！”小荷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赶忙走了过去。
夏季天黑得晚，即便到了酉时，太阳也才刚刚下山，逆光坐着的沈淮序被夕阳勾勒出轮廓，端坐在长凳上周身似乎被镀上一层金光，瞧着身上还多了几分神性。
但谁能想到看着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人，开口便问：“晚膳什么时候好？”
“快了，半刻钟。”姜斓面带笑容。
她可没忘记上一次这人来，一出手就是一锭元宝啊！
蟹黄面制作的原理倒不难，难得的是新鲜的食材和筋道的面条，这两样在姜斓这里都不算问题。
梭子蟹是一大早刚从婆婆湾送过来的，蟹黄是刚挖出来的炒好的，还冒着热气，面条也是半个时辰前刚刚搓出来的，不会有比这个更新鲜的蟹黄面了。
果然，沈淮序吃得很满意，在姜斓期待的目光中，再次留下一锭银子。
“沈大人，天气炎热，这个奶茶您拿回去喝，半夜看卷宗若是提不起精神，喝些奶茶会精神些。”姜斓强忍着心中的喜悦，压下嘴角，把那壶奶茶递了过去。
“奶茶？”沈淮序也没和姜斓客气，接过她手中的奶茶，伸手在壶壁上试了试，“凉的，你从何处得来的冰？”
“之前有个地窖，后来买了些冰回来就改成了冰窖。”姜斓没想太多，如实回答。
“……”
显然沈淮序也诧异于她的坦诚，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破绽来，但只从她眼中看到了“理直气壮”。
沈淮序轻叹一声，终究还是没忍住提醒道：“你可知大启律法规定商户家中建冰窖要纳税，而且还是重税。”
“啊？”姜斓闻言是真的懵了，她便是继承了原主脑子里的记忆，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原主先前虽然也读书认字，可读的都是些《女则》、《女戒》这样的书，大启的律法什么的，她是一点也没看过。
“而且你应当没有去衙门报备店里有冰窖的事情，若是查到你头上，怕是会有麻烦。”沈淮序给姜斓指了条明路。
他不想好不容易能吃上几顿像样的饭，又回到从前无滋无味的日子。
这段时间的投喂，沈淮序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气色和精神都好了不少。
他不否认这是姜斓的功劳，所以即便他瞧出姜斓爱财，也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会主动多给一些。
他身边围绕的这些人里，每个人都想从自己身上榨取更多的东西，可这么直白言明自己想要什么东西的人，也只有姜斓一个人罢了。
所幸，银子他有的是，不然还真的有些麻烦。
“多谢沈大人告知。”姜斓知道沈淮序不会无缘无故提醒自己，应当是早就发现自己店铺里有冰窖，这才多说了几句。
毕竟之前自己也送了冰豆花过去。
姜斓承沈淮序这个情，打算在往后的吃食上，再多花些心思。
“沈大人，我能不能问一问冰窖交税该给多少？”
自己面前的可是大理寺少卿，不会有人比他还懂这些律法了。
免费的法律咨询，不问白不问。
“你的冰窖多大？”
大启的律法有严格规定冰窖的大小，按照大小不同征收高低不等的银钱。
“这个我还真没量过。”姜斓从接手这个店铺之后，基本上都是春花带人负责修整，地窖也是春花后来告诉自己的，一开始她都不知道有。
而且姜斓对面积和尺寸这个东西还真不敏感，一下子让她说，她也说不出个大概来。
“能随我去看看吗？”
“带路吧。”沈淮序也算送佛送到西，跟着姜斓往地下走。
“这个冰窖还是大哥在的时候改的，刚弄好没几天。”
姜斓说完，沈淮序倒是生出些疑惑。
竟然是姜鹤年改的，那他不可能不知道冰窖要报备。
正想着，当沈淮序一路躬着腰走到那个所谓的“冰窖”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这哪里是冰窖，分明就是个放了冰块的地窖。
沈淮序弯腰走进去之后，地窖基本上就已经站不下人了。
“怎么样？这个冰窖要交多少钱？”姜斓完全没从沈淮序脸上看到无语，一心想要知道自家的冰窖到底要交多少钱。
“不用交钱。”沈淮序讪讪开口：“你这个不算冰窖。”
难怪姜鹤年那厮没说这个事情，怪不得！
真正的冰窖莫说规模要大得多，至少不会放这么多杂七杂八的食物在里面，而且要说冰窖里面只有一块被凿得乱七八糟的冰，说出去也没人信。
“小姐，那咱们不用交钱了！”小荷闻言很高兴。
“那还要报备吗？”姜斓总要问清楚的。
“不用。”沈淮序有些尴尬，说要报备的是他，说要征税的还是他，结果现在又要推翻自己的言论。
这还是他第一次要当面推翻自己刚说出口的话。
若是他知道“打脸”这个词，肯定会觉得特别能形容他现在的感受。
不过姜斓不在意这些，她听说不用征税也不用去官府报备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
“麻烦沈大人了。”姜斓见沈淮序这样的大高个佝偻着背在这里和自己说话，也有些过意不去，“我们先出去吧。”
等到了外面，沈淮序的尴尬才稍微散去一点，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开口道：“你的冰从哪里来？”
“托人去城外买回来的，五天送一次。”姜斓也不清楚到底是从哪里运来的，一直都是阿章送过来。
“日后若是要用冰，可以去找时荣。”沈淮序说完，似乎意识到最近时荣被自己派去做其他事情了，顿了一下继续说：“找阿福也可以。”
“真的？”姜斓闻言有些不确定。
冰这个东西在夏天也不好弄。
“真的。”沈淮序平时也不会开玩笑，他很喜欢姜斓做的饭菜，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和她开玩笑。
“君无戏言！”
“嗯。”沈淮序看着笑得灿烂的姜斓，已经看透她的小心思，不由觉得有趣，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君无戏言。”
沈淮序恐怕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看姜斓的时候，眼中夹杂着一丝笑意和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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