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什么？你住姜溪家？
这声音……耳熟啊！
姜溪仰头看去，只见秦牧野的司机小王挤了下眼睛，笑眯眯的盯着自己。
“咋了，老板不收钱了？”
他把钱抖了一下，发出哗的一声响。
“收！你等一下，我找你钱。”
姜溪笑盈盈的接过小王递来的票子，塞给了身后的张七仔。张七仔立马反应过来，手从后背抽了出来。
趁着剁鸭子的间隙，姜溪瞥看向路口。
军绿色的吉普车靠在路边，后排座的窗户上欠出一条小缝，薄薄的烟雾从窗户缝里冒出，在半空中盘旋而上。
果然是他……
姜溪嘴角微微扬起，忍不住笑了下。
“同志，你家的鸭子好香啊。我开车路过就闻到了，我今天先买一只回家尝尝，等味道好了我再来买。你每天都在这儿出摊么？”
见小王一本正经给自己拉生意，姜溪憋着笑。
“你真是有眼光。我每天都在，风雨无阻。”
她麻利的把鸭子用纸抱上，在用棉绳打包好，递给了小王。
“同志，吃好再来！”
“好嘞。”
小王提上鸭子，快步往吉普车上走去。
见小王上了车，大家的目光从吉普车上挪回来了。
“部队的同志都买了，应该不会错吧？她要是卫生情况不行，也不敢欺骗部队的同志吧……”
“嗯，这鸭子的味道真不错！就是有点贵啊。”
“是啊，猪肉才四毛多一斤。她一只鸭子就要卖五块！太贵了，谁吃得起的？”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姜溪的目光落在了挂着的半只黑鸭上。
买一只鸭子五块钱，对于工薪阶层来说开销确实有点大。
毕竟在八十年代，人均工资也就三十四块钱，要花将近十分之一的工资去买只鸭子，确实肉疼。
如果半只鸭子也能卖呢？
姜溪试探着，在群众中扫了一眼。
“大家听我说，我们一只鸭子五元钱。半只鸭子两元五角钱。如果想要的话，这是半只鸭子，”
姜溪的话刚说完，小男孩的爸爸已经挤到了最前面。
“同志，这半只我要了。帮我剁了。”
姜溪心里乐开了花，眼前这位，可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顾客啊！
她压着要叫出来的冲动，取下鸭子开始剁。
姜溪手起刀落，干活麻利，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半只鸭子包好递给了小男孩儿的父亲。
成功卖出去两单后，姜溪的三轮车被围的水泄不通。
和她事先预想的差不多。
一只鸭子太贵，确实不太好卖。但是鸭子剁成一半卖，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抢购一空。
最后排队的几位一脸失望，伸头看向空荡荡的锅，
“这就…没了？”
“怎么不多做一点？”
“就是啊！白高兴一场。”
见黑鸭如此受欢迎，姜溪和张七仔对视一眼，脸上都忍不住的浮现出喜色。
姜溪数了一下没买到鸭子的人，赶忙掏出一个小本子。
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了一阵，私下一张纸条，挨个发给他们。
“诸位，你们一周内再来我摊位买鸭子，我每人赠送卤鸭蛋两枚，以示歉意。”
剩下的五位顾客，一个个睁大眼睛。
姜溪这套促销的法子，他们都没见过。国营商店，国营菜场，买卖都是一板一眼，不会多也不会少。
但凭着这淡薄的纸条，还能多得两枚鸭蛋，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
“丫头，你说送鸭蛋，是真的么？”
老大爷扶了扶眼镜，声音发虚。
“当然了！”
姜溪一拍胸脯，“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好……好……明天我再来！”
剩下的几位顾客和姜溪确认好明天的出摊时间后，纷纷散去。
见人都走光了，张七仔竖起大拇指。
“真有你的！”
张七仔鸭棚的鸭蛋太多了，都不知道怎么处理。
认识姜溪前，他隔三差五挑着担子去国营菜场附近售卖。
可买鸭蛋的妇女太难缠，经常围着他的担子，疯狂的摇鸭蛋听响，确认是否新鲜。没卖出去的鸭蛋，都是被这些妇女摇成了“鸭蛋汤”，气得他好几次都想骂人。
“这下子，我卖不出去的鸭蛋可有出路了。”
张七仔眼睛笑成一条缝。
“不止送鸭蛋，我们还能卖卤鸭蛋。等鸭子生意稳定下来，我们把鸭子分成部件，单买利润就会更高。”
姜溪简短的畅想了一下，立马绷着脸。
她神情严肃，摊开手怼在张七仔面前。
“拿出来。”
张七仔莫名其妙，一脸茫然。
“拿什么啊？”
姜溪猛地扯过他，盯着张七仔裤子后的兜。她的语气硬邦邦的，完全没有开张大吉应有的喜气。
“你自己拿出来，还是我拿。”
张七仔眉眼闪烁了一下，虚着眼睛，脸色不好看。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姜溪眼角一压，伸手要去掏。
张七仔紧紧护着屁兜作势要逃，他刚跑出去两步，就被秦牧野掖着胳膊，拖拽回到了姜溪面前。
姜溪不管三七二十一，从张七仔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
秦牧野眉眼一颤，死死盯着张七仔。
“你拿刀做什么？”
姜溪左右一瞥，赶紧把刀塞进自己兜里。
她拽住张七仔，
“你刚才掏刀要做什么？”
张七仔在秦牧野面前失了面子，心烦的要命。他扬手甩开了姜溪的手。他趁着秦牧野接姜溪不备，转身走到三轮车上，拎出自己的解放包就要离开。
姜溪抖了一下自己身前的包，叫住了他。
“喂，你不要分红了？”
张七仔的脚顿了一下，缓缓地收了回来。
姜溪拎着包挡在张七仔，
“你掏刀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生意，我没猜错吧？刚才试吃的那个男孩，你以为会出危险，你怕他爸爸闹事儿，你就下意识的去摸刀。”
跟前，张七仔撇了一下嘴，不服气的呵了一声。
他从小没什么管，更没人心疼自己。出门带刀防身，遇事儿拿出来吓唬一下人，已经是他生活的常态了。
“你明知道我要做什么，这么凶做什么？”
姜溪板着脸，声音压过张七仔，
“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你怎么能动刀动枪呢？更何况现在是什么社会，你就不怕被警察抓了么？”
认识姜溪以来，秦牧野第一次看见姜溪这么气愤。
他一时间愣住了，竟然认真的听了下去。
只见姜溪掏从包里掏出一把钱，当着张七仔的面，把今天的账都算清楚了。他们今天一共买了九只半的鸭子，紧张47．5元。
“按照之前的约定，成本我们共担，利润咱们一人一半，一人23．75元。”
姜溪数好了钱，塞到张七仔手中。
“你要是想继续和我挣钱，就把你这些江湖习气改了。你要是不想改。就拿着这些钱，咱们各走各的。”
张七仔攥着钱，手指微颤。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天就能挣二十多块！如果每天都能维持这个进项的话，不到半年，自己就能会老家盖三间水泥房。
“我改！我跟你干。”
张七仔说话的声音都在颤动，“卖鸭子这么挣钱，姜老板你别说让我改什么脾气，你让我把性别改了都行！”
秦牧野见张七仔盯着姜溪两眼放光，他冷哼了下，满脸都是瞧不起的模样。
解决完张七仔的事情，姜溪掏出五块钱要给秦牧野。
“麻烦你了，今天特意帮我捧场。这是鸭子的钱，黑鸭就当我感谢你们的。请你们吃……”
秦牧野愣了一下。
“我只是执行任务回来路过这里，正好看见个人在卖鸭子挺惨的。我看钱就算了，正好中午了，我也饿了。你回家炒两个菜，请我吃饭。”
“……”
姜溪哭笑不得，一天挣这么多钱，确实挺惨的。如果每天都能这么惨的话，她心甘情愿啊！
不过说起吃饭，姜溪的肚子咕噜了一阵。
出摊忙活到现在，她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她点了一下头，“行，你跟我回家。”
姜溪转身回到三轮车上，收拾干净了。她招呼张七仔过来推车，“走吧，咱们回家吃饭。”
突然，秦牧野意识到不对劲儿。
见张七仔乐呵呵的推上三轮车，真准备跟姜溪回家吃饭。秦牧野一个箭步上去，把车把从张七仔手里抢了过来，
“我来吧，你鸭棚应该挺忙的吧，你就回去当鸭司令好了。”
鸭司令？
姜溪憋着笑，这个秦牧野不仅脸冷，嘴更毒。
“他回不去了，他现在住在我家。”
姜溪说。
“什么？”
秦牧野实在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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