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撞在枪口上
秦牧野关上车门，快步走到了近前。
站在人群后，他看不出什么端倪。于是他开始往人群里挤，想到最前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群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呵斥声，
“我说这位同志，你还是当兵的呢！怎么带头插队？”
“就是啊！”
“你为什么不排队啊？”
巨大的议论声，要把秦牧野吞噬了。
他一脸茫然，
“你们在排队？”
女人呵的一声笑了出来，“多新鲜呐！今天过节，商场门口肯定是排队啊。要不然一会什么都买不上，你负责啊？”
就在女人讥诮秦牧野的时候，商场的卷闸门哗啦啦的打开了。
人群，就像潮水似的，往商场里涌。
秦牧野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怔怔的看着身边潮水一般的人。
他往副食品柜台看了一眼，姜溪站在柜台里，已经开始维持秩序了。
秦牧野准备凑上去，问问姜溪还有没有姜汁糖。可他试图靠近时，都被汹涌的人群挤了出来。
他只能转身去了提货仓库。
谁知，刚到仓库前，他就吃了个闭门羹。
仓库大门紧闭，只有一个冷冰冰的铜锁在看大门，完全没有人的影子。秦牧野在商场后面转了一圈，随便拦了一个人，
“同志，仓库的人呢？”
那人着急走，敷衍了一句，
“还没上班，你再等等。”
秦牧野看了一眼表，只能在原地等。可他等了半个小时，仓库门前空荡荡的，没有一点有人要来上班的迹象。
秦牧野等不下去了，决定回去找姜溪问一下情况。
毕竟，她就是糖果专柜的，库存方面，她应该比仓库的人还清楚。
当他返回到商场时，秦牧野感觉到窒息。
过了半个小时，商场的人更多了。他只有站在二楼扶手处，才能看见姜溪忙碌的身影。
他朝着姜溪挥了一下手，姜溪完全没看见。
“同志！”
就在秦牧野头疼时，姜溪掏出一个扩音器，
“大家要是都不排队，耽误的可是大家的时间。”
她声音很亮，有一种既亲切又带着些许压迫感的感觉，
“我现在给大家发号码单，大家按照这个排队购买糖果。我保证，只要是有了号码单的人，人人都有糖果买。”
姜溪解释了一下具体操作。
人群里，顿时沸腾了，
“这个主意好！到时候谁不自觉想插队，一目了然！”
“对，就按这个来！”
姜溪放下扩音器，笑盈盈的走向人群，开始一张张的给在场排队的人分发号码单。十来分钟后，姜溪撞在了秦牧野的眼眸中。
“你来买糖？”
姜溪一脸诧异。
她上下打量秦牧野，这个人完全是“甜”的反义词，他竟然要吃糖？
“找你。”
撂下这句话，秦牧野把另外一个营业员招了过来。
他抽出姜溪手中的号码单，塞给营业员，
“麻烦你发一下，我找她有急事。”
……
姜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牧野拽着手腕，拖出了人群。
疼！
姜溪脑仁都要炸了。
她高高举起自己的手，盯着秦牧野修长的手掌。这家伙扯着自己，就像扯住罪犯。正经罪犯抓不到，现在开始残害受害者了？
“放开我！”
她咬着牙，叫了一声。
秦牧野晃了一下神，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手劲过猛。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赶紧松开了姜溪的手，轻咳了两声。
“对不住啊，我有点着急了。”
站在商场角落里，姜溪查看手腕。
粉嫩嫩的手腕，已经有点发红。她左右晃了晃，确定骨头没什么问题后，姜溪才瞥了他一眼。
“你找到那个人了？”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秦牧野找自己还有什么急事。
秦牧野嘴角一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今天是中秋节，秦牧野只能把抓流氓的事情推后一天。他下颌紧绷，摇了一下头，“还没有。我找你有别的急事。”
秦牧野把姜汁糖的事情，告诉了姜溪。
“经过统计，还差两箱姜汁糖。”
秦牧野朝着仓库方向抬了下下颌，
“我也不想麻烦你，但是现在已经过了上班的点了，你们仓库还是没人来。”
姜溪想笑，又憋了回去。
当初自己为了把糖卖给秦牧野，可没少受这家伙的气。没想到，放在部队仓库的糖果遭了水灾，这个秦牧野今天又来求自己买糖？
还真是解气！
可……
谁叫他是大客户呢，姜溪忍着想笑的冲动，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问问。”
说完这话，姜溪挤进人群，朝着糖果柜台方向去了。
远远地，秦牧野看着姜溪的背影，她总是被顾客拉住，问东问西，可不论顾客问多久，姜溪总是笑脸相迎。
又过了好久，姜溪才费力的钻进柜台。
她一连找了十几个同事问，这才又转出柜台，返回到了秦牧野身边。
姜溪站在角落，声音微喘，鼻尖上开始渗汗。
“打听到了，仓库的人出去送货了。最近几天加急的单位购货比较多，他们经常不在仓库。”
她气息滚烫，自己完全没注意到。
姜溪说完，秦牧野的目光还落在姜溪挺翘的鼻尖上。
明明在暗处，鼻尖上细密的汗珠，就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珠。
“喂，秦团长？”
姜溪在秦牧野眼前晃了一下手，
“我刚才给你问过了，姜汁糖仓库里还有不少存货。要不你先回去，等仓库的人回来了，我提两箱货给你送过去？”
她这么热情，有自己的打算。
毕竟和秦牧野搞好关系，没什么坏处。
他是团长，说不定以后逢年过节的福利，全部都从中心百货这走，肯定能给自己的业绩增光添彩。
……
送货？
秦牧野心中咯噔一下。
莫名其妙的，他想起那天自己逼着姜溪，给另外一个女人道歉的场景。不止……自己还放走了想侵害她的流氓。
姜溪这个人，真的要帮助自己么？
他心底有些异样。
秦牧野正在晃神，姜溪被身边的顾客拉走，
“小同志，我跟你打听一件事情。我们家老人多，你们软糖都有什么口味？”
姜溪立马蹭了一下鼻尖的汗珠，给顾客解释起来，
“软糖的口味多了，有橘子，香蕉，还有最近才上市的苹果口味。哦！对了，还有几种进口的味道，您都可以尝试一下。”
顾客高兴极了，拉着姜溪想让她帮忙插队。
姜溪好容易劝阻住了，转身却看见了秦牧野的背影。
“秦团长，”
秦牧野回头看着姜溪，只见姜溪对他微微一笑，就和对待刚才的顾客一模一样，
“你最迟什么时候要？”
秦牧野虽然觉得不对劲儿，还是回了一句，
“晚上联欢会。”
姜溪摆了一下手，
“行，等仓库的人来了，我一准儿给你们送过去。”
走出中心百货，秦牧野并没有把姜溪的话当回事。毕竟她和自己有过节，也未必会真心帮忙。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不如多跑几个商场。
想到这儿，秦牧野开车绕着江城开始转悠。
江城的规模虽然不及京北，但也是很大的省会城市。他连续问了十几个商场，都没有找到姜汁糖。
下午四点多，日头已经沉到江边。
秦牧野赶在最后一缕阳光落下去的时候，回到了部队驻地。此时，战士们三三两两，开始往大礼堂聚集。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顺着人流往里走。
秦牧野吐了一口气，只不过是糖果而已，就算今年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自我安慰。
刚走进大礼堂，秦牧野看见战士抱着的纸箱，有些晃神。不是说姜汁糖不够了么？他怎么看上去还喜气洋洋的。
“太好了！”
小战士笑得合不拢嘴，
“咱们今年还是有姜汁糖能吃的！”
“早上真是吓坏我了，过节没有姜汁糖，哪能算得上过节啊？”
另一个小战士激动的眼眶通红。
秦牧野招手了招手，
“过来一下。”
小战士抱着纸箱，高高兴兴地的跑了过来，
“团长，你看！”
秦牧野掀开箱子，只见金黄色的包装的姜汁糖，满满当当的挤了一个纸箱。
“多亏了中心百货的女同志，咱们团的传统才能延续下去！”
？
秦牧野眉头皱了一下，想起临走前姜溪的话。
“她在哪？”
秦牧野的声音些许激动。
战士一手抱着纸箱，指着礼堂侧门的位置，“她送过来这两箱糖，就离开了……”
他话音刚落，秦牧野快速朝着侧门走去。
等小战士反应过来时，秦牧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等一下。”
秦牧野刚赶出去，就见姜溪正在整理绳子。她把后座上的绳子团在一处，放在自行车的篓子里。
他加快脚步，走到姜溪跟前。
眼前的光线陡然一暗，姜溪惊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秦牧野。
“送货的师父刚回来，所以我也有点晚。姜汁糖我给你们这儿送了两箱，应该没当误事儿。”
姜溪踢开脚撑，准备回去。
“你等一下，”
秦牧野脱口而出。
姜溪一怔，
“有事么？”
这个问题，把秦牧野问住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姜溪等一下，可是这几个字，就这么顺嘴溜出来了。
额……
他抿了抿嘴，
“我还要给你结账。”
他找了个理由。
姜溪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你们还有活动，明天再说吧。公家的账，明天直接找我们单位的会计结账就行。”
她推着自行车，要离开礼堂。
秦牧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追上姜溪，
“明天我就去查，应该很快就能抓住那个人。”
姜溪顿住，捏着自行车把。
这个男人脑回路有些不正常，自己送糖过来，只是为了维护大客户……
并不是为了让他帮自己抓坏人啊！
姜溪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秦团长，我给你团送糖，不是因为想让你帮我抓人。而且那件事我和你说过，是警察的事情，”
两人正在说话，一辆黑色轿车稳稳地停在两人身边。
秦牧野完全没在意，他一心都在想着怎么弥补自己的过失。
“我知道，但他是因为我才跑的。”
姜溪狠狠吐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
“秦团长，跟你没关系。”
秦牧野挡在自行车前，单手压着车把，不让姜溪离开，
“有关系，我要对你负责！”
沙的一声传来，黑色轿车的玻璃拉了下来。
姜溪看过去，只见车后座上，坐着一位身穿军装的老人。
他没有因为是软沙发，对自己的状态有丝毫懈怠。笔直的钢筋铁骨，深深烙刻进了他的脊骨。
他眼中迸射出寒光，射向了姜溪。
“这就是你不回家的理由？”
老人问秦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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