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乔路当上预备队队长的第二天，很快就烧了第一把火，就是找郑耀东要人。
“要人？”郑耀东摇了摇头，“我这可是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不会想着要去尖刀队挖人吧？”
“当然不是，我哪敢打尖刀队的主意啊？”乔路摆了摆手，“三年前的爆炸大火发生后，很多人都离开了特勤。我想知道当年的‘风’队成员连晓、聂云、胡锐兵去了哪里？”
“如果你是问他们三个，我恐怕你要失望了。”郑耀东叹了一口气，“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连晓去了四中队的炊事班，聂云去了修理所，胡锐兵去了仓库。虽然他们几个还在消防队，但是早已经不在战斗员岗位了。”
“谢了。不管他们在干什么，现在都得给我滚回来！”乔路笑了笑，一字一字地说，“因为我乔路又回来了！”
乔路找郑耀东借了辆车，马上动身去四中队炊事班找连晓。
如果不是事先已经了解了情况，乔路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居然是连晓。
连晓在特勤大队最擅长攀爬，尤其是挂钩梯，简直是一绝。乔路经常说连晓就算是闭上眼睛，也远比一般人爬得要快。可眼前的这个人邋遢，浑身油腻，炒菜的动作娴熟，姿势专业，锅甩得飞起，跟乔路印象中的连晓判若两人。
乔路定了定神，终于喊了一声：“连晓！”
连晓听到乔路的声音浑身一震，慢慢地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乔路，接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队长，真的是你？”
“对。是我。”乔路握住了连晓的双手，“我又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连晓擦了擦眼睛，“等一下，我再炒两个下酒菜，我们哥俩好好喝一杯。”
“好！”乔路点点头。
连晓确实是个烧菜好手，很快就烧好了四个菜，两荤两素，而且还拎过来一瓶白瓶。
乔路连忙制止了：“消防队伍有纪律，酒就不喝了，咱们以茶代酒。”
连晓笑笑，便没有再坚持，给两人用茶缸倒了两大杯饮料。
“干了！”两人重重地碰杯，一饮而尽。
连晓感概说：“这战友重逢，不喝点酒，总是差点意思！”
“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乔路笑了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连晓又把两人杯子里饮料倒满了，看着乔路身上的火焰蓝制服说：“你这是从哪找了身这样的衣服？”
乔路夹了一口菜：“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已经重回特勤大队了，现在是预备队的队长了！”
“你回特勤了？”连晓的眼睛里闪着光。
“对！”乔路放下筷子，看着连晓说，“我这次来，是想让你回特勤的！”
“回特勤？”连晓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油乎乎的双手说，“可是我的这双手现在只会炒菜了，根本不会爬梯子了！”
“没关系。一切都可以重来的！”乔路恳切地说。
“对不起。”连晓摇了摇头，缓慢但坚定地说，“我已经回不去了！”
乔路大声地说：“相信我，你可以的，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梯王’！”
“‘梯王’？”连晓苦笑了一声，“现在说这个，你不觉得可笑吗？我现在只是个厨子，一个根本连梯子都不会爬的厨子！你这个时候劝我回特勤了，可是当年呢，当年你在哪里？‘9.13’爆炸大火发生后，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都指望你这个队长能站出来说句话。可你呢，却不管不顾，一走了之！现在我都认命了，都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了，你又来劝我回特勤！你不觉得你来得有些太晚了吗？”
乔路眼睛一片湿润：“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
“你走吧！”连晓摇了摇头，“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连晓……”乔路动情地说。
“你走啊！”连晓激动地说，“你没听见吗？我让你走啊！”
“好，我走！不过，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乔路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连晓忽然掩面痛哭起来。
乔路第二站去的是支队修理所。修理所位于城郊，主要负责支队消防装备的维修和保养，平时来的人很少，所以看上去有些荒凉和破败。
乔路找到聂云的时候，聂云正拿着个大扳手，钻在消防车底下修车。
乔路把车熄了火，走到聂云跟前，敲了敲消防车的车门。
聂云顿时有些不耐烦了：“敲什么敲，想修车的话到后面排队去！”
乔路笑了笑：“我这边有急事，就不能帮忙先看看吗？”
“没空。你没看到我现在正忙着吗？”聂云没好气地说。
乔路却不依不饶地继续敲着消防车门。
“你这人怎么回事？”满身油污的聂云从消防车底下钻出来，恼火地说，“我都说了我今天没空？要想修车等明天再说。”
“哟。好大的架子。连我见你都要等到明天吗？”乔路打趣说。
“队……队长。”聂云像是听到火警立一样，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你真的回来了？”
“嗯。算你小子还没忘本。”乔路上下打量着聂云，“既然知道我回来了，那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聂云把手上的油污往身上擦了擦：“行啊。咱们去哪？”
“还能去哪？”乔路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当然是回特勤了。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是特勤大队预备队队长了，如果你还认我这个队长的话，就赶紧滚过来报到！”
“我当然认你这个队长。但是回特勤就算了吧？”聂云讪笑了两声，“特勤学的那些东西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现在我只会修车。”
乔路沉声说：“可是我现在需要你。”
“对不起，队长。”聂云一脸痛苦地说，“从前的那个聂从已经死在了‘9.13’大火里，剩下的只不过是个躯壳而已。我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再也回不去了……”
“不！”乔路大声地说，“聂云，你要振作起来，你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队长。”聂云摇了摇头，“我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我现在再也不想回去了！你不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乔路拼命地摇着头，“聂云，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你走吧！就当以前的那个聂云已经死了！”聂云说完这句话后，又转身钻进了消防车下面。消防车下很快又传来叮铃咣当的修车声。
乔路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炊事班、修理所、仓库一个比一个离城里远，也一个比一个荒凉。
支队仓库的全称叫做消防战勤保障物资储备库，这里储存的都是大型化学灾害事故专用的消防战勤保障物资，只有发生严重灾害事故时才需要从这里调配物资。这里除了偶尔有检查组过来检查外，平时几乎无人问津，是一个很容易被人遗忘的角落。
仓库面积很大，乔路费了很大的劲，才到了保管员胡锐兵。当时胡锐兵正拿着抹布在轻轻地擦拭一具有毒气体探测仪，眼神呆滞无神，一脸颓废。仓库的光线很暗，虽然胡锐兵不过二十几岁，看上去却有些老态龙钟。
“我来吧！”乔路觉得嗓子有些发堵，走上前去接过了胡锐兵手里的抹布。
“队长，我没有看错吧？”胡锐兵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乔路，眼睛里闪现出了一丝亮光。
“没有看错，是我。”乔路一把抱住了胡锐兵，“跟我回去吧，我们一起回特勤！”
胡锐兵轻轻地推开了乔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当仓库保管员吗？”
乔路摇了摇头。
胡锐兵一脸痛苦地说：“因为我再也不用担心连累别人了！”
乔路使劲地摇晃着胡锐兵：“胡锐兵，你别这样！你不要忘了，你是曾经是一名最优秀的特勤队员。”
“已经过去了。”胡锐兵眼睛里的亮光一点一点地熄灭了，“现在对我来说，仓库保管员就是最好的工作！”
乔路大声地说：“胡锐兵，你看着我，你忘记你在国旗下的誓言吗？”
“都过去了。”胡锐兵摇摇头，朝着仓库里面走去，仿佛要与那些布满灰尘的消防装备融为一体，“现在我只是个仓库保管员，而且再有三个月就要退役了，你就让我安安生生地把这三个月日子混完吧。”
望着胡锐兵有些佝偻的背影，乔路忍不住一声叹息。虽然不过是三年的时间，却已经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乔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特勤大队。
郑耀东劈头就问：“事情怎么样了？”
乔路失望地摇了摇头。
郑耀东苦笑了一声：“收手吧！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如果他们愿意回来的话，我早就让他们回来了！”
乔路却不愿就此收手：“我不会认输的，一定还会有其它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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