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秋狝
秋天，猎场的动物膘肥体壮，正是一年最肥的时候。
再没人来猎杀，它们可就要过冬了。
嘉和帝早就定下了行程，今年秋狝照常进行。
山栀第二次来猎场，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好奇和新鲜。
并且一回生二回熟，有了充分准备，带上了钩索。
上次师父说山崖下面，别有洞天，她决定去看看。
还带上了自己的小弓箭，其实是贤妃要带的，还给了她一把。
贤妃好几年没参加狩猎活动了，一开始小产休养身子，被太后说不祥，后来怀孕，生产后又离不开六皇子。
上次本来说一起去，结果六皇子又生病。
这次，总算没什么幺蛾子。
所以，贤妃有点兴奋，早早定好了出行的着装。
一改覆履长裙曳地披衫，穿着杏色红边窄袖交领长衣，腰带扎出一截细腰，裙子只到鞋面之上，裙摆用金色勾着璎珞宝纹，一身简单不乏味。
大圆髻，简单的南珠红带金簪，干净利落。
妆容也比平时淡一些，看着年纪更小了。
絶対不是因为她给山栀坐马车，山栀才觉得她更漂亮了。
一开始，是六皇子要山栀同坐，那也得贤妃同意不是？
“山栀，这次皇兄还打老虎吗？”
是的，六皇子现在不仅能勉强分清平舌翘舌，还能读懂F和H这两个声母的音。
“您还记得他打了老虎？”
快三岁，记忆力好，表达能力好，怎么到处是神童啊。
“记得吖~”
“那一会下了马车，您问问三殿下。”
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现在就想问，前面刚聊完的话题，再次重启。
“母妃，我想跟皇兄骑马。”
“我说了，你太小。”
“皇兄带我骑。”因为嘉和帝带他骑过马，他知道两人可以同骑。
贤妃严肃了，一改刚才的神态，警告他：“不可以！再说把你嘴巴封住。”
山栀垂眼，用无声的动作，安慰着委屈巴巴的六皇子。
山栀知道的，贤妃从来没有信任过司怀铮。
很明显的，她从不允许在司怀铮单独带六皇子。
除此之外，贤妃其实，现在也算是个合格的“母妃”。
她跟洛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者，贤妃身上发生了什么？
山栀谈不上难过，她相信司怀铮也不会因此觉得委屈受伤，这深宫里，有防备心是好事。
至于没把彼此当成自己人，这确实要看缘分。
可能贤妃和她家殿下，缘分还是浅了点，只能做明面上普普通通的不走心的母子。
当然，山栀曾经小小期待过，也许贤妃能给他迟来的母爱也不一定。
但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
现在她家殿下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么好哄骗的孩子了，她旁听他们师徒俩讲课，她很多时候都反应不过来。
他脑子里的弯太多。
真要对撞起来，贤妃其实不是她家殿下的对手。
山栀什么也没说，只是精通穴位小手指，这里戳戳那里戳戳。
六皇子身子一痒，扭着躲。
跟山栀打成一片，哪里还记得骑马的事。
不懂武功的贤妃和玉珀当然看不出门道，只觉得山栀是真的会带孩子，六殿下也是真喜欢山栀。
贤妃不禁又想起司怀铮。
情绪复杂了起来。
曾经洛嫔跟她也很好，却还是背叛自己，毒害自己。
那种被信任之人背叛的震惊和痛苦，现在还覆刻在骨。
洛嫔，狼心狗肺，贱人，万死不足消解她的恨意。
她能允许她的儿子住在永福宫，叫自己一声母妃，已经不可理喻。
居然还想着是否要真心待他，多给他一丝信任，做梦！
这辈子都不可能！
被山栀逗娃撕开的灵魂裂缝，又慢慢黏合。
贤妃又是那个高高在上，谁敢违逆会不得好死的宠妃。
山栀好好逗着六皇子，莫名觉得旁边贤妃的气场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这又，搞什么？
连六皇子无意间看了自己母妃一眼，都瑟缩了一下。
贤妃这才重新端起了明媚的笑容，倾国倾城。
-
在路上，人总是不自觉的会思考。
也许是景色不够好看，或者没有一个合胃口的说话人。
对太子来说，都不是，太子沉思，只是因为愤怒和不解。
上次春蒐之行，他最关注司怀铮。
这一次，他最关注二皇子。
为什么那么多刺客，全部有去无回。
因为是暗地出行，司怀瑾不可能带太多人，有陈阔这个高手，或许还有天狼阁的人。
就算有天狼阁的人，还有陈阔保护，怎么可能做到毫发无伤？
天狼阁已经厉害到这种地步？
之前知道老二出行路线，他当然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其实也做好了杀不了抓不到的心理准备。
只是万万没想到，赵家数十暗卫出去，居然全部有去无回。
全部！
到现在，他和舅舅都不知道，赵家那些花了大力气培养的暗卫是死是活，有没有泄露什么信息。
未知才让人觉得可怕。
太子咬牙，腮帮子绷得紧紧的。
二皇子看见，只觉得好笑。他踢踢马肚子，向前靠近一点，贱兮兮的问：
“这大好的日子，怎么瞧着皇兄，心情不好。怎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太子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入了神，全身绷得太紧。立即放松，带着往日的温和，音调上扬刻意的爽朗。
“二弟说笑了，我高兴得很。二弟说得对，今天确实是个好日子。”
说得有几分意味深长，二皇子本能警觉起来。
面上不显，笑一笑，继续落后半个马身。
一前一后。
两个人的表情都立即变了。
太子阴沉沉，眼中带着狠戾。
二皇子若有所思，一脸狐疑，审视着太子后脑勺。
慢慢的，二皇子越来越慢，落到了很远之后。
陈阔担心太子被逼急了，不管不顾，在猎场下手，提醒二皇子。
“殿下务必不要离开我身边。”
二皇子明白陈阔意思，点点头。
毕竟杀了太子那么多人。
可是如果猎场闹事，太子就这么有信心，能瞒天过海？
嗐，说起来还是他的皇兄，沉不住气。
从小就是。
万一这次猎场动真格，他又没有提前准备，确实有点难搞。
不一会，他想到了什么。
提醒陈阔看后面。
后面是妃嫔和一些夫人小姐的马车。
多年的默契，陈阔立即明白他什么意思。
-
到了目的地，短暂的跟贤妃六皇子分开，山栀得去帮司怀铮收拾营帐。
依旧是没一会，司怀铮就来了。
他这次穿了金色暗纹的一套骑装，比上次春蒐的黑色衣服更漂亮。也许是因为任何一点新鲜都能让人更眼前一亮。
好似一晃眼，师弟又高一截，山栀心脏都充进了一种叫满足的气，蓬蓬的。
“我家殿下，最好看！”
山栀小声夸奖，司怀铮一改外人面前的内敛，眉眼飞扬，整个人生动得不得了。
司怀铮享受完夸奖，低声跟山栀说了路上的情况。
在两个皇兄聊天时，就竖着耳朵听。
总觉得今天，不对劲。
特别是太子。
之前看到自己，可热络了，今天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会不会有谁安排的刺客？”
山栀继续这么猜，上次也这么猜，虽然上次没猜对。
但是围场，刺客，这两个关键词，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
司怀铮上次被山栀影响，紧张了好一把。
这次倒是很淡定，且看戏的心态，总归跟他们关系不大。
“山栀，这次我会好好打。”
这话代表什么意思，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司怀铮不可能一直当那个才情一般般力气却够大，徒有一张脸的三殿下。
力气大，这一点已经铺垫了无数次。
骑射课表现良好也已经深入人心。
上次春蒐动态围猎也及格，只不过失了点准头。
如今准头，可以准了。
本来皇家狩猎，帝王都喜欢顺便笼络些人，且看赏了谁有幸同行。
也顺便要查看皇子们的骑射，毕竟靶场和猎场，不一样。
这一场秋狝，司怀铮决定走到他的父皇面前。
让他看看，被他忽略已久的儿子。
其实，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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